团团圆圆,又是一年。 林舟拍下照片,却没有发给徐森淼。 这段时间,她们的联系变得频繁起来,徐森淼这个大忙人不知道怎么得了闲,时不时就会给林舟发来一张照片,有时是一朵两个人都认识的花,有时是一面两个人都看不懂的板书,更多的是一日三餐、穿衣打扮,顺便问及林舟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做好保暖。 一开始,林舟气她之前总不回复自己的消息,也不肯立刻回复,非要定闹钟,隔上半小时才肯“嗯”一声:“戴了,帽子围巾都戴了。” 而现在,浮毛般的气愤被寒风一吹,悄然消散,掩盖在隐秘处的心绪像是操场上的脚印般,找不到尽头,看不清纹路。却一脚一脚,结结实实、真真切切的,留在了这一年的冬日里。 林舟心不静,被冷风裹紧了仍觉得心口闷热,正当她打算去踩第四圈静心时,手机又响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舟被夹在期待和恐慌之中,几乎想要把手机扔进雪里,好在她只是想一想,很快就忍住了。 发信息的人不是徐森淼,而是刚上完课的二姐,二姐说,大家想趁着元旦装饰一下宿舍,问她要不要上街逛逛。 宿舍窄窄一条,最多不过十平米,大型摆件是放不下的,四个人思来想去,决定去一趟家具市场,买一些方便收纳的篮筐。 自从入了冬,宿舍里就开始长衣服,如今四把椅子都沦落成了晾衣架,再这么放任不管,衣服就要把人扫地出门了。 二姐和上铺看中了几个折叠柜,正拉着老板砍价,舍长不擅长砍价,跑去帮大家买水,林舟更不擅长砍价,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像是小时候一样被隔壁店的毛绒玩具吸引了注意力,不声不响脱离了大部队。 十分钟后,二姐拎着四个大纸箱找到她时,她正在和一只玩偶树懒说话,林舟平时经常会和学校里的小动物聊天气,二姐见怪不怪,问她:“怎么,你认识啊。” 林舟还真认识,这家店里的树懒、松鼠、狐狸……每一个……都像徐森淼。 最离谱的是,连橱窗里那棵蓝色的树,林舟都觉得像徐森淼。 她大概不是吃错药了,而是无可救药了。 距离徐森淼发来消息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林舟终于翻出手机,把在操场上拍到的照片发给她:“我们学校也挂了灯笼,可惜天气不好,拍出来灰濛濛的。” 五分钟后,她收到一张新的照片,看角度,应该来自于徐森淼的宿舍阳台,照片里是一块湛蓝澄澈的天空,光是看上一眼,都能闻到清爽的新鲜空气,徐森淼说:“我们这里天气很好,那请你晒一晒南州的太阳吧。” 晒到啦,阳光太刺眼啦,晒得林舟都快要流眼泪了。 她环顾四周,在一众“徐森淼”中找寻最像的那一个,最终拍下了一只挂在高处的奶牛猫玩偶,问她:“你坐那么高干嘛。” “哎呀……”徐森淼大惊小怪的,发来一连串感叹号,“快把我救下来!我恐高!” 二姐在店里逛了一圈,没找到一只合眼缘的,转回来就发现林舟正抱着手机傻笑,推了她一把:“选好了吗,要哪个啊,舍长还在等咱们呢。” “选好啦。”林舟点点头,朝着店员大声喊,“您好,我想要那只小猫,坐的最高的那只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你坐那么高干嘛。” “哎呀。快把我救下来!我恐高!” 和好喽,我的女儿好可爱,两个都好可爱。
第70章 新年快乐 林舟,喜欢徐森淼…… 上铺发现, 煲电话粥这事儿似乎会传染,元旦过后,天色一暗, 林舟就拿着手机上阳台,裹着小毯子, 抱着玩偶猫,一待就是一小时。 二姐因为什么在床上打滚大家心知肚明。但林舟朝夜空发送的电波却永远神秘, 问她,这人只是说:“是朋友。” 上铺追着她闹:“什么朋友天天给你打电话啊, 男的女的?” 林舟也不回, 装聋, 端起盆子就往水房跑,上铺没审出来, 扭头和“家长”告状:“舍长!你看她!” 舍长正在床上打坐, 手边堆了一堆笔记, 背着下辈子也看不完的知识点, 听见状告点头回应,扔给她一块巧克力安慰。而后看了眼林舟跑远的方向,举起书挡住脸, 了然地笑了笑。 今年雪下得这样大, 即将到来的春天, 大概会开很多花吧。 对于林舟,徐森淼仍有诸多不确定, 她忧心于楼梯上偷听的谈话, 恐慌于深夜里厌恶的眼神, 失落于分离后的生疏、隔阂、距离,也挣扎于那天突如其来的电话中,林舟袒露的小小情绪。 说过一千次放下也不愿意放下,道过一万次做朋友也不愿意做朋友。 她还是不死心、不认命、不肯放手。 没有办法的,她就是喜欢林舟。 于是南州的太阳照着华安的冬日,南州热气腾腾的早饭、南州刚刚盛开的冬樱,还有南州怀揣期待的徐森淼,全都出现在林舟眼前。 徐森淼甚至大着胆子试探,打电话时故意和舍友说上几句话,故作亲昵,观察林舟的反应。 而林舟再也没有闹过别扭,只是安静等她说完,再续上断掉的话题,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换做是旁人,大概不会觉出异样,但徐森淼不是旁人,她甚至比林舟自己还要更了解她。 按照林舟的个性,徐森淼打断她的话,几次三番回应他人,林舟是一定会闹的,一定会气呼呼地训她:“你认真听我说话好不好,你在和我打电话哎。” 可是林舟没有。 还好没有。 林舟的沉默纵容着徐森淼的期待,可以熬过这个漫长寒冬,等待新一年的春天。 大一上半年比想像中过得还要快,元旦时吃的饺子才刚消化,一转眼,林舒恩就又开始剁馅了,林舟一身大学期末周综合症,考完试回到家连着睡了十六个小时,睁开眼灌了一耳朵噪音,摸到厨房门前看了看泡发的木耳,嘀咕着:“妈,不会又是三鲜吧。” “咋了,你不是爱吃这个吗。”林舒恩是个粘闺女的妈,好不容易把林舟盼回来,高兴得不行,有求必应,“还想吃啥,你说,妈给你做。” 林舟刚爬下床,还没太睡醒,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想吃的,见到桌上有糖炒栗子,坐下来剥了几颗,嚼了嚼默默地想,每年过年,陈姨都会做板栗鸡的。 想到这儿,她撑着脑袋问:“妈,小淼家卖了吗。” 林舒恩也不知道:“应该卖了吧,都大半年了,不过没看见住人,说不好——哎,你和小淼还有联系吗?” 窗子玻璃上生了雾气,林舟跪在椅子上圈圈画画,对着楼下光秃秃的树点了点头:“嗯,有。” 林舒恩正在洗黄瓜,水声太大没听见,林舟没等来回应,忍了一会儿跳下椅子跑进厨房,拿起菜刀帮忙拍蒜,又说了一遍:“有,每天都有。” “啥……”林舒恩关掉水转过身,见她举刀慌忙阻止,“哎哎哎,净捣乱,我那蒜是泡醋的,你拍它干嘛。” 林舟咂咂嘴,陈姨不在,她妈都会做腊八蒜了,真新鲜。 林舒恩做的腊八蒜不知道放了什么调味料,味道怪怪的,吃完了还会犯困,林舟习惯了高中的生活,面对没有作业和徐森淼的假期适应不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窝在沙发上陪林舒恩看电视。 寒假第一天电视剧在讲比武招亲,第十天还在讲比武招亲,林舟看得不认真,从徐森淼的回复中抬起头,感觉自己听过这段,纳闷地问:“这剧讲的是相亲吗?” 林舒恩一脸花痴样,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我又看了一遍。” 早睡晚起的规律作息持续了大半个月,被二姐的一通电话打乱了,那天清晨下了阵雪,窗外寒气逼人,正是睡觉的好天气,二姐却不解风情,一大早八点就把林舟祸害了起来,神神秘秘的:“快醒醒快醒醒,看群,我发了照片!” 二姐陪家里人上街置办年货,撞见了和她是老乡的上铺,上铺身边站着一个男生,二姐眼贼尖,隔着五米一眼认出,那男生是他们专业隔壁班的。 八卦可是比过年还要重要的大事儿,二姐扛着对联灯笼一路抓拍,重心不稳还摔了一跤,爬起来都顾不上疼,第一时间往宿舍群发照片,挨个打电话喊人分享快乐。 上铺因为没和“家里”交代,遭到了三堂会审,群里的消息一分钟长十条,林舟洗完脸醒了醒神,见二姐光顾着查男生家底,插话问了个被遗忘的重要问题,林舟好奇:“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上铺这才回了个举白旗的表情,爬上来说:“我不是助学办的吗,负责他的补助申请,他和我高中是校友,选修课又选了同一节……” 这句话发完,二姐就把起哄让她请客吃饭的话撤回了。 五分钟后,二姐私下联系林舟,告诉她男生家境很不好,这两年还背了外债,是个火坑,之前她听上铺提过,刚刚脑子被狗吃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林舟大概明白她在说什么:“那你……是不希望他俩在一起吗。” “也不是,就是……”二姐发来一连串省略号,“怎么说呢,虽说人不该这么现实吧,但那男生条件确实不好,为什么要往火坑里跳呢。” 林舟明白她是好心,可还是想问:“要是他俩互相喜欢呢。” 二姐反问:“喜欢就要在一起啊?” 恋爱和前途一样,都是不能替别人左右的,二姐自觉说多了,不再多言,只是笑她小孩子脾气。 林舟举着手机仰躺在床上,出神的看着二姐的问题,她没有在想上铺,也没有在想那个男生,而是在想徐森淼。 从冬天开始,不,应该是从秋天、夏天,或是更早的什么时候,大家聊起一些事、提到一些事,明明和徐森淼没有关系,她却总是想到她。 只是分开了才发现。 二姐的问题,小淼的答案是什么呢,林舟想知道,很想知道。 除此之外,她还想知道一些别的东西。例如徐森淼对恋爱的看法,对喜欢的看法,对自己的看法…… 林舒恩洗了水果喊她吃,左喊右喊叫不动人,只好过来请,林舟卧室门没关,林舒恩端着一盘子草莓站了半分钟,见她一动不动举着手机,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无奈的敲了敲门。 林舟正在想坏事,突遭惊吓顿时炸毛,一哆嗦手机正中鼻梁骨,痛得她“哎呦”一声。 林舒恩往门上一靠,悠哉悠哉吃着草莓,还是当年围观徐森淼喊林舟起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当宝贝似的天天抱着,你那手机怎么不长脸上?” 这话酸得很,可惜林舟也是盆泼出去的水了,左耳进右耳出,装作没听见,照旧整日和手机黏在一块,铃声一响就欢欢喜喜回信息,和徐森淼吐槽她妈一部电视剧能看十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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