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同学录流行走英伦邮票风,一个月前,毕业班重新分班的消息一出,这些铁皮盒子销量大涨。 无论上课下课,总能听见隐隐的,金属盖碰撞的声响。 天气太热,冰淇淋开始融化了,林舟快速咬了一口,轻声喊:“小淼……” 徐森淼哼着歌,放假当前心情不错,语气上扬着“嗯”了一声。 林舟顿了顿,又喊:“小淼……” 拐过巷尾,起了一阵风,鬓角的头发沾了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徐森淼侧过头:“怎么了。” 林舟有点出神的看着那一排反光的铁皮盒子:“你还没给我写同学录。” 长大离他们还很遥远,五年级的末尾,他们拥有的,是愉快的分别。 林舟收回的同学录上,贴满了女孩子们的大头照,女孩们有了形象管理意识。 但又压不住这个年纪的活泼,在定格的瞬间做鬼脸、比剪刀手,稚嫩鲜活,各有各的好看。 同学录背面则被花字填满了,大家学着时下流行的各种画法,用萤光笔写着大大的“一帆风顺”、“前途似锦”。 无论之后会成为多么浓重的黑历史,落笔这一刻,都足够真诚。 但是徐森淼的那一张,林舟却迟迟没有收到。 “你还没给我写同学录。”林舟重复,有点气不过,“我给你的那张是最好看的,只有那一张。” 徐森淼没想到她突然提这个,躲无可躲,支吾着说:“不着急。” 全班四十多号人,作为班长,徐森淼理所应当的,会在每个人的金属盒子里留下痕迹,这两个礼拜,她写祝语写出了帮老师判卷子的感觉,课间十分钟能搞定五张,效率极高。 但是林舟那张至今仍放在她的书桌上,正面大同小异的星座血型早就写完了,到了背面的“心里话”板块,走高效路线的徐森淼突然绊住了。 她起了个头,写了个“致小舟”,笔尖一顿。 她们两个太亲近了,在学校时黏在一起,回到家依旧黏在一起,正经事儿无聊事儿讲了个遍,永远有话可说,实在没有什么遗漏需要借由留言板转述。 徐森淼不肯用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应付林舟,又无法找到敷衍和肉麻间的平衡点,于是一拖拖到现在。 林舟不高兴,有点炸毛:“着急,没准开学,咱俩就不在一个班了。” 徐森淼理所当然地回:“那也没事啊,咱俩住的那么近,分班也能见面。” 徐森淼的重点是——她们两家是对门,早上一起上学,晚上一起放学,周末写完作业就在一起看闲书,天天都能见面,不会分开的。 林舟的重点则是——分班也没事啊! 她有点使性子似的一甩头,头发扫到了徐森淼的脸。 林舟一年级时成绩中等,到了二年级才追上来,期中考试一举干掉了同桌,以两分之差险胜,成了新任全班第一。 同桌是个傲气的小姑娘,不甘心写了满脸,上课时忽然举手和老师说:“老师,林舟拿辫子打我。” 像是学不会收爪子的幼猫,情绪袒露在变了调的状告里,老师调解了几次。 可是林舟占着第一的宝座不松手,于是这辫子无论多规矩,隔三差五的,总会影响到旁边的小姑娘。 林舟在曾经小心翼翼的转头中体会到了稚嫩的嫉妒,在如今刻意为之的转头中摸到了隐秘的不安。 她有很多朋友,也会和其他女孩结伴。 她可以大方的分享棒棒糖、漫画书,可却莫名其妙的,不想和别人分享徐森淼。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个年纪,只是好朋友间的吃醋。
第3章 姜宁 她们不是讨厌姜宁,而是想要成为姜宁…… 林舒恩对此表示,正常,她小时候也这样。 林舒恩小时候的玩伴学大提琴,气质优越,相貌更是优越,是他们那一届出名的大美女。 回想起来,那个年岁对早恋的管制还没有现在严苛,中学时期老有男生往前凑,规矩些的还好。只是往人家课桌里塞情书,不规矩的钟爱展示自己“男子气概”,吃饱了撑得天天约架,打趴下的自动退出,赢了的就去堵人家家门。 林舒恩不堪同伴受扰,整日护送,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对方黏在一起。因为和男生们对着干,中学阶段过得混乱异常。 林舟没想到她妈还有此等光辉往事,听了一会儿八卦的问:“那么好看吗?” “好看的。”林舒恩答的很快,没有半秒犹疑,“好看到一有人追她我就生气,我们班那些歪瓜裂枣都是不成型的野猴子,这哪儿能配得上的。” “不成型的野猴子。”林舟默念,又学到一句新鲜话,仰躺在沙发上问,“后来呢?” “嗐,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这么多年,早没联系了。” 林舒恩摸摸林舟的头,若有所思道,“人生很长的,不同的阶段,总有不同的好朋友。” 道理轻飘飘一句话,说得轻巧,想要参透却并不容易,小学时代的最后一年,林舟依旧没有找到其他好朋友,也没少因为徐森淼的新朋友炸毛。 六年级开学,林舟如愿以偿的和徐森淼分到了一个班,徐森淼仍旧是课间操查量化的大班长,林舟依旧是往黑板上抄课程表的学习委员,毕业班的生活仿佛五年级的复制版,让林舟松了一口气。 不过能在升学考试面前松气,是有成绩傍身的好学生才有的特权,林舟排名稳定在班里前三,有恃无恐,闭着眼也能升徐中,有底气悠哉悠哉的享受最后的小学时光。 其他学生就没这个资本了。 林城远离华安市区,虽然说出去是一线城市。但教学资源有限,学生多老师少,排的上号的学校就那么几所。 最好的小学是徐阳小学,最好的中学是徐阳中学,最好的高中是徐阳高中。 在林城家长的心中,踏进徐高,就是半只脚进了大学,太远大的目标看不见摸不着。 但徐高就在中心广场旁边,围墙不高,踮踮脚就能看见图书馆和实验楼。 耳朵被念出茧子的孩子们跟在身后,见大人们手一指,就明白爹妈的意思。 清华和北大还能二选一,但在林城,只有徐高,只有徐高。 不过对于小升初的学生来说,徐高还太远,摆在眼前的山是徐小对面的徐中,徐中这座山虽然没有徐高难翻,但依旧不好爬。 徐中是私立中学,凭藉着每年可观的升学率,定了一条三优入学标准,想进徐中读书,小升初考试必须全科达到八十五,这一条原本能筛掉一大部分学生。 但随着近些年总体成绩的提升,达到标准的学生人数,逐渐超过了教室的容量。 筛不掉学生就筛家长,林城人均收入没见增加,徐中的学费却连年起飞,终于在去年涨到一万二的高价后被教育局叫停了,一通喝茶开会开会喝茶后,今年出了个新政策:全科满九十五分入学的,算正取生,学费一万;全科满九十分入学的,算择校生,学费一万二。 至于只能达到八十五的……可以看看其他学校。 此消息一出,无论老师学生还是家长,都是一片哀嚎,林舟和徐森淼点背,成了新政策的第一批小白鼠。 稳拿把攥的三优生们傻眼了,短暂的控诉和骂街后,纷纷被家长扔进了补习班,被划在九十分一栏的也没能幸免,纷纷挑灯夜战,朝着九十五分的方向前进。 多考五分,一年能省两千块呢,虽然补习费用远不止这个数。 但是正取生和择校生不一样,家长心里明镜儿似的,学生们心里也有谱儿。 人生的第一枪就这样打响,平日里老师口中油盐不进的石头,都裂了缝,入了味。 教室里紧张的气氛弥漫,拎着棍子和男生打架的女生规矩了,没事就在操场上打滚的坏小子安分了。 除了以林舟为首的少数派,大多数人,都开始挣扎着奔前程。 为了多考五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扎身补习班的,有参加奥数赛的,还有的捡起了当年被爹妈逼出来的兴趣爱好,琢磨着走特长生的路子。 其中就包括林舟和徐森淼。 林舟压力不大,她靠实力说话,没指望特长加分,练琴练的很随意,纯属是为了给徐森淼搭个伴儿。 徐森淼的目的性则强一些,她偏科,虽然十拿九稳能上徐中。但最多是个择校生,正取生的称号就仿佛学校后门的蜂蜜小面包,挂在高处,总引得人够一够。 徐小为了升学率,下半学期特意给报了名的特长生们安排了课后辅导,别人放学回家,他们可以在学校多待一节课,跳舞的跳舞、练琴的练琴、还有说相声打快板的。 徐胜见徐森淼有出息,一早给闺女买了小提琴,他五大三粗一花臂大哥,只懂跑生意,干起精细活来笨手笨脚的,挑琴挑了大半个月,听各个琴行的老师傅讲了一通知识点,最后啥也没记住,脑子里还是只有那句老话——贵有贵的道理,买最贵的! 这事儿他没敢咨询周自行,他怕周自行一拍脑门,从墙上摘一把送过来。 徐胜心里没谱,但的确没看走眼,他买的这把琴极好,徐森淼去多媒体教室练习,老师们看见,总要围过来夸一夸。 然而徐森淼可以背着小提琴上学,林舟却没法把钢琴扛过来。 于是结伴小队生平第一次解散,放学铃一响,林舟只能独自背著书包回家。 她不乐意,可是也没办法,徐中新政策一出,她爸妈也忙了起来。只有徐小肯给学生安排课后辅导,其他学校的学生只能自行找老师,周自行和林舒恩名声在外,日日课满,根本不着家。 徐森淼也不肯让她留下来等,放学后只有多媒体房开门,林舟没处做作业,只能在学校里闲逛,纯属浪费时间。 她俩家里离学校不远,过两个路口就到。只有一站地,等不到公交车溜跶回去就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徐小不准骑自行车,两个人又懒得等车,整日不是溜溜跶达往家里走,就是踩着点、手拉着手往学校跑。 徐森淼赖床,闹钟叫不醒,每天早上都要林舟跑去喊,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往门外冲,徐奶奶就抓着小米粥守门,一人一碗,不喝完不准出门。 徐森淼踩着鞋,大呼小叫的干着急:“奶奶!迟到了!” 徐奶奶不听那一套,门神似的往那一戳,絮絮叨叨的开始念:“你倒是起床哟,让睡觉不睡觉,让起床不起床,再喝一口!剩碗底子啦——哎呦你俩慢点!” 林舟算过,如果没人挡路,一路狂奔,最快只要八分半,她俩就能从家里跑到教室。 然而没有徐森淼陪着聊天,这破路走不完了。 林舟背着死沉死沉的书包,踩了一圈翘了边的菱形砖,弄脏了新刷的小白鞋,足足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到家,刚一抬手徐奶奶就开了门:“唉哟快进来,可给我急的,今天怎么这么晚,老师压堂啦?做值日啦?哎?小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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