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爱我,世人皆知啊。 “阿詹,本宫如今有机会了.......”虽到不了三十,却不后悔。 自己已没多少时间,被何凌囚在公主府又如何。 她那么聪明,自己死后,她自能脱身的。 所以,倒不如将一切都戳破了。 “我既无能为力,但愿余生形容枯槁,至死方休,也好过伤害她......”
第35章 刘太医在外,听到了几乎所有。 他无比忐忑的看向身边的人。 何大人将他带到棠韫殿下的寝阁前,本就要离去,却不想在这时听到了这样多的内情......何大人比起普通人,终归不同。 原先,她与殿下感情甚笃,至少在刘太医的眼中,大人事事顺从着殿下,事事皆以殿下为先。但此番情状......还有昨夜逼宫的大事,在皇都之中都传遍了,恐怕是昭示着这二人怕是再回不去以往了。 何凌脸上的神色紧张又痛苦。在听到棠韫殿下那些话的时候,她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大人?您还好吗?”刘太医适时轻声问道。 何凌垂下眼眸,几次的呼吸调整了心绪,只道:“今日请刘太医过来太过无礼了些,我之后会给刘太医赔罪,请在府上安心为殿下看诊,若有需要......随时唤人来寻我便可,一切以殿下为先。” 刘太医紧张道:“大人不进去吗?殿下现下是需要......” “不了。劳烦太医尽心。” 何凌随后转身负手而走。刘太医视线追随,看出的是个无比落寞孤寂的女子身影...... “何苦呢......明明十分的在意......” ...... 她亦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棠韫殿下,只知道如今她犯了很大的错,这个大错对殿下的身体造成的影响,将会是殿下难以承受。 这与自己的初衷完全是相悖的。 即便到了现下,一切事情都逐渐透明起来,她也很难去否认自己爱慕依恋棠韫殿下的事实。 转身离去,何凌却是喃喃自语:“为何非要去为难她呢。难道当真一点都不明白茯茶口中的意思吗?” 这是对自己的责问,用以寻求万分之一的计划机会让自己心内得到安稳。 她召来暗卫重新吩咐道:“除了殿下的寝阁,其余的院室的守卫可就此撤去。将王经大人请回府上来,为阿竹授课。” “是,大人。”暗卫随即下去安排。 她与殿下走到这一步,往日不知归处,但何凌却知晓现在殿下最忧心的事。将阿竹的学业安排好了,也可让殿下放心一些,有益身体。 至于阿竹那里,或许自己应该与她有一次深谈。 之后,何凌便往听竹苑那边去。 方才吩咐下去的消息还没传达到听竹苑,听竹苑前还被何凌手下的卫军把守着。 见何凌到来,守卫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如何?” 下处回道:“从昨日到现在,里面的人还是不曾说话。” 何凌不语,推门进去。 屋内经过了卫军的几番查看,已然不在整齐,物品散落在地上,便有颓败之感。 走至最里面,阿竹端坐在一侧,侧对窗子,手上还是王经留下的功课。 见到来人是何凌,阿竹很快站起身来,眼中对何凌的怨怼显露出来。阿竹虽在内院,但也不是丝毫不知。 甚至于,她知道的比棠韫殿下想让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何凌刚要开口,她却忽而从一侧书桌上拿起了常用的砚台,直直的砸向何凌。 许是没有料到阿竹会对自己有如此举动,何凌并没有闪躲的动作。 只在血顺着额头淌下时,感慨一句:“当真是亲姐妹,很像。” 殿下在殿上亲手杀死何隋时,也是这般的果断。 空气中飘散起血腥,何凌却道:“这几日的功课不要落下,我会将你的先生还给你。” 阿竹惊诧不已,握着砚台的手抖得厉害,“你昨夜对姐姐做了什么?!还敢来这里同我讨一个好?” 何凌偏头望一望窗外,还是做不到将彼此算计之事当做习以为常,“你......也在她身边放了眼睛吗?” 不然,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怎么会有消息传到听竹苑中。 “你这心思是从哪里学来的!” 何凌以长者姿态质问,阿竹却不是以小辈的身份回话,“我比你更知道我日后的责任,包括姐姐,她也未曾有一日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那个位子需要自己有这样的心思,而不是自己刻意为之。 “敢问何大人,若我不在姐姐那里放自己的人,又如何得知你对姐姐做那样的事?你可知她的身体早不是从前了!” 她是当真将棠韫殿下当做亲姐姐来对待,对何凌的怨恨深深。 何凌叹息,额上的血滴到地上,更添凄凉。 倒不是这样做不好......阿竹所要做的,与殿下安排的一致,便是承载整个东夏,多些心思是好的。她不过是惊讶,且自己身陷在殿下的算计当中,多年的信任毁于一旦,本能的排斥罢了。 “我知道......”只是当时的情境,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被殿下几句话夺走了清明,做了此生最为后悔之事。 她亦是晓得,殿下此刻就在病痛中受苦,根源是在自己这里。自己却没有去面对她的勇气,在知道一切之后,也在听到了殿下的苦衷之后......张皇无措如她,只能在这里将她寄予希望的阿竹照料好,用以偿还一些。 “你为何不放过姐姐?你什么都得到了,为何还要折磨于她!” 面对质问,何凌却道:“我与她,注定会纠缠至死。你也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今日你该出的气也出了,吃过午膳之后,我会将你的老师还给你。” 阿竹不解,“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这样的境况,她还能容许自己师从王经?就不怕日后,这一条命送在自己的手中吗?! “你比起殿下,还是差得太远。”何凌看似感慨,实则却意有所指,“不知殿下可有与你提及过用人之道。” 阿竹沉默不语。实在想不出这人的用意。 “阿竹,原该是叫沈梧殿下吧。”何凌拿出身上的帕子,擦拭额上的血迹,轻道:“既不知用人之道,又不明兵法之术,如何御下,如何安民?” 何凌靠近阿竹,眼里未有波澜,“你不如她。她能利用我至此,而你,连基本的忍耐都做不到。我若是想,随时可以杀了你。可我不会,留着你还有用处。” 阿竹心内寒颤不止,犹豫道:“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用你去约束我的棠韫殿下,不然,她怕是不会听话......要寻死的。” “何凌!你别伤害她!”阿竹气急,却在何凌的掌控之下。 “那就请沈梧殿下学会听我的话,好好的行事,好好的去学。来日才好手刃了我。”何凌按住她的肩膀,狠狠道:“往后的每日夜里,我都会来教导殿下如何用兵,如何用人。期待有一日,沈梧殿下能将我手中一切都夺走......” ...... 离开听竹苑已近晌午的时辰。 何凌做下了安排,重新会到棠韫殿下的寝阁外等候。 她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却能闻到异常浓重的药味。 不多时,阿詹端着一盆血水慌慌张张的出来,将水盆换过一个新的之后,转身方才看到何凌。 习惯使然,她还是同何凌行礼,“大人来了......” 何凌看到那盆染红的血水,紧张感便一下子席卷了全身,她无法想象那是从殿下身体中流出的血液。 “那是殿下的......” 阿詹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是......殿下她......方才还在同奴婢说话,奴婢拦了她用那猛药,却没想到殿下在妆台前忽然呕血,还好刘太医及时出现......奴婢该死......您要进去看看殿下吗?” 二人之间发生事情太多,阿詹不敢确定,便这样道:“大人舍不得殿下的,殿下并非您心中所想的那样......大人进去看看吧,殿下或许也在等您的。” 她不知何凌此前在门口听到了许多,只能在不轻易说出殿下心思规矩中,给予何凌一些暗示。 何凌早不管旁的什么,便往里面去。 阿詹的话打消了她退避的念头,回首而望,前事种种在生死面前能算得上什么? 见到他进门,刘太医皱眉道:“将门关上,不可见风。” 棠韫的身体孱弱,他已经是多次告知,不可激动不可行房不可颠簸!这倒好,每一项不可的事,基本都做了一遍! 身为医者,遇到这样的病人,多是痛惜。 何凌听话的关上门,独自站在一侧,只怕打扰到刘太医行事。 眼神往里看去,关注皆在床榻之上的人身上。 “她......”何凌欲言又止,一颗心摇摇欲坠,惧怕至极。 棠韫她总不能就这样离开自己吧.......至少应该看着自己替她将东夏守好,至少应该看着自己将东夏交还给阿竹....... 就此离开的话,岂不是太令人遗憾痛苦了? 何凌心想,心许愿矣。 此番愿意自己的寿元,去偿她刻骨铭心所爱的女子,去还她一步一步靠近的棠韫殿下...... “我能做些什么......刘太医,你告诉我吧。” 刘太医掀开床帘,露出棠韫殿下惨白的一副容貌,嘴角的血迹是周遭最明亮的,也是最凄惶的颜色。 那是一个垂死之人的模样。 他以手上的布巾按住棠韫的唇角,将她的头侧过一边。马上,深色的血又从她口中流淌而出...... 刘太医心中叹息着,轻道:“你们既已是行夫妻之事,便算是一对了......那大人,便去取放置在阿詹那里的药来罢。” 呕血之症,便是伤到心脉,固有心疾之人如何承受这应激之感。 “棠韫殿下此番意志不坚,时间不多了。”换言之,棠韫殿下求生本能并没有作用在身体上。 相反,身体上的反应皆是漠然。便是认命的姿态。 阿詹哭着捧来了瓷瓶。 瓷瓶交付在何凌手上,她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刘太医将手中染血的布巾放进水盆中,很快血迹晕染开来,私心道:“劳大人亲自喂殿下服用。” 何凌看着瓷瓶许久,饶是上天总以麻绳细处而断,她咬牙忍耐中,也不免怨恨世间。 最后,竟是自己要喂她吃下这样的药。 苍天厚土,残忍至此。
第36章 亲手喂了自己爱人吃了半毒的药丸,何凌麻木的像被淋湿淋透的石块,风雨中苍茫,不见天光。 从前,总是压抑情绪,内敛深沉。那少年人,唯一的一次赌气冲动……确是终身后悔,永远无法偿还的后果。 她抚摸上那张脸,热泪滚落:“对不起……往后再不同你生气,不同你争执了,殿下您别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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