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折枝不着痕迹地挣脱开她的手,下意识背到身后,在外套上蹭了蹭。 好在新娘正说得激动,没有注意到她隐晦的小动作。 新娘说因为搬家和被盗号等等原因丢掉了郁折枝的联系方式,后来将要结婚的时候才被男友提醒还有初中的同学录,就试着往同学录上记的地址寄了请柬。 当然郁折枝后来又按照请柬上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确认了一下,但电话到底不如见到真人更有真实感。 新娘绕着她转了一圈,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了,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只是又长高了一些,气质更成熟了一些。 但郁折枝再看见昔日的朋友,却几乎认不出来了,她也说不清是好还是坏,精心打扮过的新娘子无疑是很漂亮的,然而也很难再找到记忆中熟悉的影子。 毕竟这些年她忙于工作,重重压力之下很难有闲暇去回忆旧时的朋友。 时光给旧时的记忆蒙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却也叫重逢变得不再那么惊喜。 郁折枝带着礼节性的微笑与新娘寒暄,却一边分神在想她说的充满回忆的树墩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好在新娘子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与一个人寒暄,很快她就被司仪和伴娘叫走,去核对今晚的婚礼流程。 离开之前新娘叫自己的表妹带郁折枝去座位上。 “我给你留了离我那桌最近的位置。”新娘热情地说道。 郁折枝不可避免地心头一暖,说:“谢谢……” 新娘说:“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眨眨眼睛,冲郁折枝做了个鬼脸,在伴娘的唠叨声中笑嘻嘻地转头跑开。 郁折枝也是在这一刻才窥见一些旧时的影子。 她也忍不住笑了笑,那种僵硬又陌生的格格不入感慢慢消退了一些。 婚礼现场有不少以同学身份来参加的宾客,高中同学最多,其次是初中同学,大学同学基本都在伴娘团里了,坐在下面的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免不了一些错综复杂蜿蜒曲折的熟人关系。 郁折枝刚坐下来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有一些是她至今还保持着联系的普通朋友。 寒暄过后,有人不住地往她身后看,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这是知道郁折枝已经结婚了的。 郁折枝不动声色地说:“她最近有考试。” 提问的人便忍不住咋舌:“哎呀,大学生也这么辛苦吗,我们那会儿好像天天在外面玩,要不然就窝在宿舍里打游戏。” 旁边的同伴撞了他一下,一边嘲笑:“所以这就不是你天天被老婆骂没出息的原因吗。” 那人与他关系好,没生气,反倒认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郁大小姐看中的人,肯定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像我们这种浑水摸鱼的。” 坐得不远的一个眼镜男看起来很是不爽:“那也不是谁运气都那么好,天天混吃等死还能投个好胎,混不出名堂还能回去继承家业的。” 酸不溜秋的话得来了一部分认同,也换来了另一部分人的不爽。 好在大部分人都还保存着理智,并没有在婚礼上闹起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挖苦讽刺,实在不爽得狠了,还有身边的人将他拉到另一边坐下,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那些小声地八卦却没有停过。 有人躲在角落,用惊奇又震惊的目光打量着郁折枝,跟旁边的人惊叹:“她找了个大学生?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旁边的人撇嘴:“毕竟现在是郁总了,那些什么总什么总的不是都这样?家里养着外面包着,年纪越小越好,谁不喜欢清纯靓丽的?我要是那么有钱我也那么干……”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还不止呢,你们知不知道她娶了个女人回家,哦,好像还是女大学生。” 一群人对视一眼,贼兮兮地笑起来。 他们也就是仗着离得远,以为当事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说着闲话。 但等他们发现郁折枝从他们背后经过,并且停下来的时候,脸刷得就白了。 郁折枝问他们:“你们对我和我的妻子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有。”那几个人僵硬地转过头,“我们在说别人呢。” 面对着郁折枝的时候,他们一个比一个笑得谄媚:“哪能有什么意见呢,郁总能那是敢于当先,和您夫人必然是感天动地的真爱啊!我们这是可惜没那个荣幸能参加您二位的婚礼呢……” 附近听到前因后果的人都不屑地看着他们,他们倒是不以为意,厚着脸皮换着法儿地夸郁折枝和她的老婆,直叫人觉得她们之间的爱情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郁折枝冷淡地挑了下唇角,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些人终于不敢再说什么。 有坐在附近的朋友调侃郁折枝:“看来你还真的是很喜欢你家那位啊。” 郁折枝朝她看过去。 那位朋友说:“以前你可从来都不屑于跟那些人打交道的。” 以前在背后说郁折枝闲话的可从来没少过,有时候甚至就站在她背后,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于给。 那些人自己生活并不如意,离世俗上的成功还差得远,要么不断包装吹嘘自己,要么背后贬低他人的成就和努力。 但真正直面那些比他们混得好的,又恨不得能贴上去,好讨得一点好处。 这种只会怨天尤人的难成大事,也足够讨人嫌,郁折枝压根不愿意沾上。 要说屈尊跟他们计较吵闹,那就更不至于。 给了眼神才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但刚刚同桌有人从厕所回来,听见那几人窃窃私语说着郁折枝的坏话,转头就愤愤不平地说给郁折枝听。 朋友以为她同样不会在意,却没想到她却起身往那边去了。 虽然最后没有闹开,但也足够说明郁折枝很在意这件事了。 没道理以前对闲话不屑一顾,现在就莫名在意起来。说起差别,无非也就是提到了她的妻子。 朋友旁边的人也说:“郁大小姐还能缺了追求者吗?以她的身份,能叫她点头结婚的也只能是真爱了。” 朋友直说他说得有道理。 郁折枝不好辩解,只是笑笑敷衍过去。 其他人却只当她觉得不好意思了,看她的眼神顿时又暧昧了几分。 但好在他们终于止住了这个话题。 婚礼正式开始之后,所有的话题都转到了新娘和新郎两人身上。 郁折枝还是从同桌的其他人嘴里才听到新娘和新郎恋爱的全过程。 台上司仪口中的新人爱情顺遂美满,现实里却遭遇了不少波折。 新郎高中出国,大学毕业时家里破产,相恋六年的女友弃他而去,另攀高枝之后还对他家落井下石。 父亲另寻新欢,突然冒出个私生子弟弟只比他小上几岁。 情人带着私生子上门讨说法,实际上只是为了骗走他们家最后的钱财跑路。 母亲被他们气得一病不起,新郎在医院被诊断出绝症。 万念俱灰之下,新郎爬上附近的大桥,差点一跃而下。 彼时到国外毕业旅行的新娘在那座城市跟同伴走散,还迷了路,正好听老同学说新郎在这里上学,便试探着给他发了消息。 新郎看到了消息,就从桥上下来,想着再做最后一件好事。 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在国外重逢,并且开始恢复联系,在新娘的鼓励安慰之下,新郎重新振作了起来,两人顺理成章地逐渐走到一起。 当然所谓绝症也是医院的误诊。 去年新郎的母亲终于打赢了离婚官司,跟儿子一起回国休养,新郎也跟父亲断绝了关系,坚决地回国从头开始,他先应聘进了一家公司,生活渐渐稳定下来。 期间还有新娘家人的反对刁难,债主提刀上门威胁,新娘的前男友念念不忘死缠烂打绑架勒索…… 林林总总的事情说起来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听得人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害怕——这两位简直就像是霉神附体。 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面前,郁折枝甚至觉得自己假结婚的事都算不上什么事儿了。 不过既然坐在了婚礼现场,宾客们还是祝福居多。 郁折枝心底也觉得他们这婚结得够波折的,但看到新娘携着新郎下来敬酒的时候,二人脸上全是纯粹的欢喜,不见一点阴霾,她倒也真心希望他们以后能够长久顺遂地走下去了。 婚礼结束已经很晚了,郁折枝回去之后倒头就睡,最后的念头就是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 但一周以后,刚从南边出差回来的郁折枝刚下飞机,就被郁父的一通电话叫回去。 “你那个同学,叫……叫丁思愉的,来找你了。” 郁折枝总算能立刻想起来这个名字——就是刚刚结婚的那位新娘子。 回到家之前,郁折枝在车上想过了很多可能性,比如联络联络关系,或者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但到了家,她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丁思愉是一个人来的,见了郁折枝就笑起来,一边解释来意。 “我是来还礼金和礼物的。”丁思愉说道,“隔天我们清点了礼金才发现的,但那会儿郁叔说你出差去了,他也不肯代收。” 郁折枝才想起来,自己刚走的时候,父亲好像确实跟她提过一句。 不过那时候她实在很忙,有一堆人要见,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丁思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便先跟男友出去度了蜜月。因为工作的缘故,只有五天的假期,现在已经又回去工作了,只能由丁思愉一个人过来。 “之前怕打扰到你工作,还有这个礼物,我想当面还给你比较好。”丁思愉说道。 她只按照习俗里的规格收了一部分礼金,剩下的全都退还回来了。 “其实我们俩也没有别人说得那么辛苦,欠的债基本上都由他爸承担了,我爸妈虽然嘴上说不管我们。 不过我妈还是有私下给我塞钱的,现在我们就是想攒钱买个自己的房子,然后再考虑要孩子的事……” 丁思愉说他们现在生活很幸福,郁折枝看她的语气神态也能看得出来,非常的积极阳光,并不全是婚礼上的加成。 听她这么一说,郁折枝也反应过来,她大概以为自己是听说了她那曲折的爱情故事,觉得他们日子过得艰难,才大手笔地送了「赞助」。 郁折枝送的礼物还是某个著名画家的真迹——过去丁思愉最喜欢这些了。 事实上郁折枝也并没有多想,丁思愉以前跟她关系很好,算是半个自己人。 她对自己人向来都相当的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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