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份清闲的本职工作,工资当然不尽如人意。但她还要独自抚养年幼的女儿,没办法进入工厂之类的地方工作,于是只能尝试着用自己的特长找一份兼职。 郁夫人大约是觉得她可怜,又并不是准备将郁折枝培养成音乐家,只是不想让家里的两架钢琴一直闲置充当着无用的装饰品,便将她带了回去。 那个女人姓沈,也确实是专业出身,只是受家庭条件所制,没能继续深造。 但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彻底放弃这个爱好,教一个只为培养兴趣的学生绰绰有余。 沈老师开价也很低,唯一的请求就是将自己的女儿带在身边。 郁夫人巴不得多一些人能陪着郁折枝,好叫她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郁折枝就是这样认识了她的沈姐姐——沈老师的女儿,沈老师叫她阿凛。 那时候郁折枝年纪小,没有郑重地问过她的全名,母亲让她叫姐姐,她就乖乖地跟着叫了。 沈老师在郁家待了两三年的时间,横跨了郁夫人离去前后的时间段。 她是与郁夫人签的合同,后来是生活愈发窘迫,只能厚着脸皮继续留下。 郁父并不苛刻她,仍旧按照之前的费用给她发了工资,还另外补贴了一些。 沈老师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工作愈发兢兢业业,哪怕郁折枝兴趣不深也没多少天赋,也仍然主动延长了授课时间,但也不再总是把女儿带来郁家蹭吃蹭喝。 有时候郁折枝问起来,沈老师便推说阿凛忙于升学,没有空来。 郁折枝没有多想,那时候她的心神都被离家的母亲牵动着。 沈老师是母亲找来的,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们之间有所联系,一开始她真的以为母亲离家只是一时,时间久了就忍不住开始追问沈老师,妈妈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后来沈老师身体抱恙,跟郁家辞行,说是要带着女儿一起回家休养。 郁折枝就连能追问的对象也没有了。 彼时的郁折枝年轻且天真,以为世间所有的别离都跟学校的假期一样,分别一两个月之后,到了下一学期开学的时候,总能自然而然地再看见对方。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有些人转身之后就是彻底不见了。 像是她的母亲,又像是沈老师和阿凛。 直到几年以后,郁折枝才又见过沈姐姐,是在沈老师的葬礼上。 沈老师车祸去世,不知她的亲属从哪里弄到了郁家的联系方式,郁父念着旧情,带着郁折枝一起出席,郁折枝与沈姐姐才又短暂地恢复了联系。 但那也没能维持多久。 等到郁折枝从繁忙的学业之中抽身的时候,沈姐姐已经再度失去了踪迹。 最后一条留言是她群发给朋友,说她要出国了,以后不一定再回来,就单方面删除了所有的联系。 郁折枝去沈老师以前留下的住址还有参加葬礼的地方找过她,都一无所获。 时间一天天过去,没人再提起那对母女。 有时候郁折枝也会陷进怀疑,过去那些与沈姐姐相关的回忆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她偶然间见到花落月。 在将花落月带回家之前,郁折枝就一直担心父亲会不会一眼戳穿她的骗局。 然而事实是郁父一字未提,反而表现得过分热情,她便放下心,觉得他是早把过去的事忘记了。 没成想,他不是不记得,而是记得太清楚了,只是误解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他以为郁折枝偶然间碰见花落月,是不小心认错了人或是觉得有缘,因此才有了交集。 所以他从没有怀疑过这两个家境相差巨大的人到底是怎么相识乃至相恋的。 “以前我还以为你连带着也讨厌沈老师一家。”郁父这样解释。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郁折枝问他。 “当时沈老师去世,我说带你去参加葬礼的时候,一开始你并不情愿,还险些跟我吵架。”郁父说道。 郁折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沉默下去。 她终于想起那时候的事,父亲以为她已经忘了沈老师母女,张口先提起来的就是:“你妈以前……” 那会儿正是郁折枝对母亲的事最敏感的时候,听见父亲提起,脸色霎时就黑了下去,转头就出了房间,不愿意与父亲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 后来郁父几番迟疑,还是觉得要去一趟,又跟她提起沈老师的事。 那一回他是直接说沈老师,郁折枝乍闻噩耗吃了一惊,呆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最后她自然是答应下来,但郁父一直以为她是勉为其难才点头。 自那之后,郁父也再不敢轻易在她面前提起前妻,关于沈老师一家的误会也持续到了今日——郁父一直以为郁折枝是因为母亲的事而迁怒着沈家母女。 此刻再听父亲提起旧事,郁折枝哑口无言。 父亲没有怀疑她和花落月之间的事,叫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为难——这下父亲是真把她们之间的事当了真。 但眼下,解释起来要远比默认复杂。 郁折枝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咽下真相,只说:“我跟落月在一起,跟我妈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想再听到关于母亲的事。 郁父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许多话没敢再说,只是保证下次不会再提了。 郁折枝也没有心情再与父亲争吵下去。 简单坐了坐之后,他们试图聊一些别的话题,却始终很难消除那种尴尬的氛围。 郁折枝起了身,说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 郁父没敢多挽留,送她到门口,家里的小狗一直跟到门外,冲着郁折枝汪汪叫了几声,很是不舍的模样,郁父俯身抱起狗,迟疑了片刻,还是敲了敲郁折枝的车窗,跟她解释了两句。 “我不是故意想叫你生气——”郁父说着顿了顿,最后又说到花落月身上,“你也不要迁怒小花,是我觉得她也很不容易,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很放心,但她还年轻,跟你也不一样。” 郁父看了眼郁折枝,咽下去半截话,说:“你愿意见也好,不愿意也好,你还有的选择。但小花没有了。” 郁折枝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 郁父看起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郁折枝没有去深究他这是单纯源于对花落月的同情,还是夹杂了别的什么遗憾与移情。 她也不愿意去想。 与郁父简单道了别,她便关上车窗,驶出了小区。 —— 花落月对郁折枝跟父亲之间的争论全然不知。 她只知道郁折枝最近推说忙,偶尔来医院也是匆匆忙忙。 郁父那边偶尔溜达到医院来看看她,带一些叫厨师做的汤汤水水和糕点慰问一下,但别的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花落月没心思去细究郁家的家事,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也明显能感觉到郁折枝近来对她冷淡了许多。 不过郁折枝对她太热切,反倒会叫她觉得心慌。 近些天她基本在医院和图书馆、住处三处来回跑,放假之前她在网上接了翻译的兼职工作,这会儿也能静下心来好好完成工作。 经过大半个学期的研究与适应之后,她也渐渐总结出两个世界的异同,按照前世的经验规划未来的职业方向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赵小姐来医院看望她的时候,她刚刚合上手稿。 赵小姐是从郁折枝那里听说花落月在医院陪母亲的事,两人谈完公事,约晚上的晚饭,郁折枝就说要去看花落月,委婉地推掉了这个邀约。 接着赵小姐也就顺势知道了花落月来A市的事。 就算是看在郁折枝的面子,她也觉得应该来看看花落月。 可惜时间上不怎么凑巧,赵小姐只有下午有空。但郁折枝要开会,之后几天赵小姐又要出差来不了,只得买了花和慰问品先自己来看望一下花落月。 上次在钟小姐的婚宴上,她们就见过面。 因着徐小姐的那一场闹剧,宴后赵小姐还特意代好友来跟花落月赔礼道歉。 当然是看在郁折枝的面子上,两人没有更深的交情。但有郁折枝这一层关系,赵小姐还是很有诚意地多坐了一会儿。 不过两人的年龄和背景都有一定的差距,加上花落月又是腼腆内敛的人设,只能围绕着祝福慰问尬聊了一阵。 直到花落月起身说去打点水。 赵小姐也就假装没看到病房里的饮水机,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并不是怕花落月或者不善于交流,只是家境相差太大,对方的母亲又躺在医院里,她本来就不了解对方的性格,生怕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哪句话就伤到了对方。 赵小姐低头翻看手机上的新消息,一边思索着一会儿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先离开。 在无意间翻到某个群里的消息时,赵小姐忽的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又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等到花落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赵小姐神神秘秘地朝她招手,像是有什么秘密要跟她说。 花落月放下水瓶,走到她旁边。 赵小姐还朝她勾了勾手指,神情有几分凝重,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情敌回国了。”
第46章 46 领了证的底气 花落月愣住了。 说到情敌,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剧情里的女主角。 但很快她又想起来,这时候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女主角的存在——现在也还没到她回国的时间呢。 郁折枝跟赵小姐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谈起自己的白月光。 果不其然,赵小姐跟着又说:“你还记得徐凝霜吧?” 花落月点了下头。 赵小姐说:“她弟弟回国了,刚刚我一个朋友正好在机场撞见他了。” 那就是周君曜。 花落月反应了过来,徐小姐的表弟,也是徐小姐百般针对郁折枝的根源。 上次参加婚宴的时候,花落月就听说过周少爷的大名,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在原本的剧情开始的时候,他连个背景板都算不上,只是作为郁折枝在商场上的手下败将被提过一嘴。 现在显然还没到那个时候,郁折枝跟花落月结婚的一大原因就是想要借此摆脱周少爷的纠缠。 就连郁折枝都得利用这种曲折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恰恰说明了这位周少爷到底有多么难缠。 赵小姐跟花落月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都忍不住替她感觉到忧愁。 她当然相信郁折枝肯定会选择维护自己的妻子。但郁折枝工作那么忙,也不可能时时陪伴在花落月身边,万一花落月被欺负了,她也不一定能立刻赶到。 但她觉得周少爷回来以后,肯定是要来找花落月的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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