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桑柠月正在脱雪板,听她这么说,马上直起腰来,“我觉得还没学会,你再教我一遍吧。” “该说的刚刚都说给你了。” “我没记住。”桑柠月几乎是秒答。 还很理直气壮。 “没记住也不关我的事。”时沐扭头就走。 她到这里来是为了滑雪的,浪费大把的时间显然不划算。 而且教桑柠月也不是义务,她刚刚做的这些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从没欠过桑柠月什么,从前是,现在也是。 “等一下……”桑柠月情急之下直接抓了时沐的手,虽说隔着手套,但她还是摸到了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微微一怔,很快又松开。 时沐转身,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眼底多了一丝不耐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桑柠月问:“你脸好点了吗?” 七年不见,她对时沐的了解少之又少,只能靠着这仅有话题建立联系。 很可笑,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怕自己一旦退缩了,她和时沐之间那根细到快要看不见的线就彻底断了。 “谢谢关心,完全好了。”时沐说完,又煞有介事地补了句,“我早说了,不需要用药。” 那瓶药,她已经收到了吧?那她也应该清楚自己的态度了。 “好……那你以后小心,别再——”桑柠月背对着雪道,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落入一个怀抱。 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 耳边传来“嗤”的一声,接着周身溅起巨大的雪浪,雪花落了她满身,有些钻到脖子里,触感冰凉。 桑柠月能听到剧烈的撞击声,还有周围人的惊呼,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并不能判断发生了什么。 桑柠月是背对着雪道站的,没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可在她对面的时沐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滑雪场里一共设置了两条中级道,其中一条连着初级道。 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滑雪的人不那么频繁地上下山,体验滑雪的时间长一点,同时又满足了他们想在新手面前装逼的心理。 可实际上初级道短的很,速度快的话从坡顶滑下来也只需要十几秒。 时沐眼睁睁看着那颗单板“鱼雷”从中级道冲刺下来,侧着板子刻滑,故意掀起两人那么高的雪浪,短短几秒就从山顶冲到了半山腰,速度之快让她怀疑那人是不是不要命了。 在滑雪这项运动里衍生出了一个叫做“鱼雷”的名词,专门用来称呼那些不断增加速度以追求刺激,结果把雪道上的人都撞的人仰马翻的人。 这类人在滑雪圈子里非常不受欢迎,甚至到了被众人讨伐的地步。 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就是其中一员。 大概是被扬起的雪花遮蔽了视线,并没有发现正前面站着的人,不管不顾地冲下来。 放着不管的话,毫不夸张地说,桑柠月会被撞飞。 每年雪季,大大小小的事故频发,滑雪又是项特别的运动,装备笨重,杀伤力极强,剧烈的碰撞少说断手短腿,严重了甚至会危及生命。 这个姿势下,桑柠月的腰或腿会直接受到撞击,照她那个身板,肯定是后者。 事发突然,来不及思考,时沐几乎是本能地把桑柠月拽进了怀里。 为了躲闪飞来的雪板,猛地朝旁边倒去,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停下来。 翻滚的时候她有意去护桑柠月的脑袋,那一瞬间她似乎忘了两人都是戴着头盔的。 过了会儿,桑柠月率先回过神来,撑起身子,这才发现她身下并不是什么硬邦邦的雪地,而是时沐的身体。 “时沐!你没事吧?” 时沐还在发懵,听到她叫自己名字,愣了两秒才回答:“我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 桑柠月摇摇头,忽然松了口气,视线和时沐对上的时候,情绪翻涌,鼻尖发酸。 从分手的那天起,她就没敢再像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时沐了。 她知道雪镜后面藏着怎样美丽的一双眼睛,她记得那双眼睛是浅褐色的,热烈而真挚,而且总是一寸不偏地停留在她身上。 当然,以前。 “起来。”时沐冰冷的话语像是给她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把人丢到了南极。 时沐的护目镜上糊满了雪,她恼火地摘下来甩到一边,仰面看着伏在她身上的桑柠月。 桑柠月神情低落:“对不起……” 时沐的本意并不是凶桑柠月,而是在气那个“鱼雷”,甚至想打他一顿,所以说话的语气才差了点。 但没想到受影响最大的竟然是桑柠月,明明她这次什么都没做错。 所以看到她有些委屈的神情,时沐竟然有些不忍:“不是说你……好了,起来吧。” 桑柠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表情,眼眶凉飕飕的,估计是要哭了吧。她抬手抹了把眼角,从她身上起来。 时沐也跟着爬起来,可右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劲,一用力,竟然撕扯地有点痛。 她皱了下眉,忍住了没呻.吟出声。 “拉我一把,腿压麻了。” == 费玉琛姗姗来迟,但也看到了刚刚的惊魂一刻,又看到地上挥洒的点点血迹,以为时沐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撞了几个人。 可是等她挤进人群,才发现血是那个单板“鱼雷”的,时沐正好端端地站着,身旁是桑柠月。 “你俩都没事吧?” “挺好的,他事比较大。”时沐指了指一边,那个男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瘫倒在地,不断抽搐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不停往外冒血。 她皱了下眉,又去看桑柠月,抬手遮在她眼前,说:“别看了。”那么血腥,怕是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时沐本来还打算找那人算账,现在看来,他已经尝到了报应,而且伤得很重,要是有幸能保住性命,之后也能长个记性。 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叫了救护车,附近村子卫生所的人先来给他做了点简单的处理,工作人员一边疏散人群一边把他抬上担架。 费玉琛见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还有没有生命体征,顿时心底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然也忘了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吓死我了,老时,你再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手呢?手怎么样?” 时沐的手上过保险,她还记得。 时沐翻了她个白眼,摘下手套,摊开双手正正反反给她看了个遍,完好无损。 “看完了?看完我先回去了。”时沐说完抬脚就走,跟后面有狼在撵似的。 “你干什么去?” “上厕所。” 费玉琛长长“哦”了一声,又不放心地问:“那你真没事啊?” 时沐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帮我拿着,她肯定是伤到哪里了。”桑柠月见状,把雪板丢给费玉琛,小跑着去追她。 费玉琛没接住,脚被砸了下,单脚往前蹦了几步,冲她喊:“哎!她都说没事了,你还去干嘛?” “你还不知道她吗?”桑柠月脚步一顿,回头,“她说没事就是有事!”
第6章 费玉琛被问懵了。 她还真不懂时沐,因为她这个朋友总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样子,很可靠,所以时沐说没事,就当她真的不需要帮助了。 桑柠月没再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时沐刚刚不自然的走路姿势,重心都压在左腿上,虽然只有最开始几步,但人会本能地规避伤口,就算要装得再像,也会屈服于生理上的疼痛。 桑柠月一路追着她,看她进了卫生间,也跟进去,结果就看到了她扶着洗手台,看表情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时沐的雪服被拉了个大口子,就在腿上,很长的一道痕迹,破损的布料边缘也染上了刺目的红色,几根破布条耷拉着。 大概是被先入为主,所以视觉上的冲击力完全赶不上那颗“鱼雷”血洒当场,很容易就被时沐口中的“没事”给骗了。 她打算就这么瞒着所有人,为了那千斤重的面子,独自忍受这一切。 可越是这样,桑柠月的心就越难平静。 “伤的很严重吗?” 时沐抬头:“你怎么来了?” “我……” “费玉琛跟你说的?”时沐忍着痛把滑雪服脱了,咬紧了牙关,还不忘骂她,“她不多嘴能死吗?” 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腿使不上劲,一动还疼,甚至能感觉到小腿上有一丝灼烧感,觉得肯定是伤到哪里流血了,只是没想到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少说也有七八厘米。 滑雪板的边缘一般不会做的太锐利,可是那么快的速度冲下来,就不一定了。 时沐气得又想骂人,可是一想到桑柠月还在这儿,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伤口很深,比她预想的还严重,时沐的腿有点发抖,她想把裤腿卷上去看看伤口,但被桑柠月按住了手。 “干什么?” “还是找医生帮你处理吧,万一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时沐拂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并不是所有钢琴家都是温婉优雅的代表,全世界那么多弹琴的,总有那么几个又倔又爱逞强,时沐算是一个,并且把这个特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时沐!”眼看她的手马上要碰到伤口,桑柠月急的吼她,“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给我去看医生!” 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在,听到她俩的争执,纷纷扭头看过来。 时沐从没听过桑柠月这么大声对谁说过话,更别说话里话外还有股命令的意味在。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桑柠月的表情凶巴巴的,不像在开玩笑。 要是她执意这么做,没准会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这么想着,她已经摸上裤腿的手松开,没再动了。 瞧瞧这点出息…… 时沐在心底骂自己,要不是因为这事确实对自己不利,她高低得跟桑柠月对着干,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她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 绝对不可能! 好在费玉琛及时赶来解围,尴尬的场面才得以被打破。 “我——”费玉琛差点就爆粗口了,皮肉外翻的伤口看着吓死人了,她到底是怎么一脸淡定地说出“没事”这两个字的?等出事就晚了! 费玉琛一把抓了她的胳膊:“你丫这叫没事?当自己是水泥糊的呢。你赶紧的,跟我去看医生!” 时沐瞅了眼看热闹的人们,不觉得她再倔下去能捞着什么好处,反倒会被当成乐子围观,这次没再推脱,在费玉琛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去了服务台,请求给她处理伤口。 村卫生所的医疗条件不算太好,医生也只能简单给她伤口做个消杀,撒了点药,用纱布给她包扎好,然后叫他们去市医院挂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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