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木青移入来珺的大脑,只看到了满目疮痍,吹过的风不是风,带着海洋的咸腥,夹裹白沙,仿佛一把割刀,所到之处,伤痕无数。 她想要挽救,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但这个时候,宁栾来了,她带她去了意识边界处,那里有大学时期的回忆残垣,最低处,积有一片汪洋。 宁栾抬手,指向天际边,“看到那个孤岛了吗?珺子的意识场,就困在那座岛上。” 白木青跪在泥沙上,砸出了两道深窝。海风吹动她的长发,飞得杂乱无章,将她的神色都割裂,落寞得千疮百孔。 浩瀚大海中,浪花成片,其中记忆碎片时隐时现,时起时落。 直到这时,白木青才终于知道,死结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原本以为,死结后,埋藏着假柏情施暴的片段,而开启的机制就是当年的真相,只要来珺知道真相,死结开启,那么那些暴烈的片段,就会对她产生巨大的冲击,让她痛不欲生。 但是没想到,高蔚来,永远比她想像中的更老练,更决绝——死结后埋藏的,不仅是片段,当年的所有记忆,都一起压缩,封锁在了死结之中,一起被关在保险机关后面。 相当于在死结后,一直保有幻境中的故事,周而复返,循环往复,从未消散。在幻境中,来珺知道真相,也一直在坚守,她压抑了太多的情绪,积累了太多的伤痛 在入侵计划中时,来珺只是记起了施暴的片段,神志痛苦,但好在有高蔚来调节,得以保持正常,但是回到现实后,她得到白木青的亲口承认,大脑中那些错乱的线索,拼出一副完整的画图,还原了当年的真相——她终于猜出了当年的所有真相。 与此同时,大脑中的机关启动,死结正式开启,当年的全部记忆,一下子奔涌而出,同时奔来的,还有巨大的情绪,它们化作了滔天的洪水,裹夹着记忆,席卷神世中一切。 来珺的神志和坚持,终于不足以对抗巨大的伤痛,它们将生机淹没,将秩序带走,将高楼大厦,变成了断壁残垣,破坏了意识场的正常生存空间——这最终,将来珺的意识场逼到了绝路,囚困在孤岛之上,封锁在总所大楼之中。 原来高蔚来的后招,不是在来珺得知真相后,摧毁她对白木青的信任,而是直接摧毁她的意识场,让她变成一个活死人,从此失去上法庭作证的能力。 白木青知道,这一场意识大战,她们的确是赢了,赢得了意识入侵,赢得了思想创设,还赢得了宁栾,她们大获全胜,赢得惊险又漂亮。 但是她输掉了来珺,她把她给输掉了。 来珺被送到高蔚来身边,她顶着满身的伤痕,玩命地厮杀,浸泡在痛苦的回忆里,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她坚守到了最后,结束了对手,将队友顺利地带回到现实世界。 可是她们胜利了,她却永远地“死”了过去。
第199章 菌宝晚上好呀。 今晚的天空很好看哦,没有什么云,像是剔除了杂质的墨石。我又想对你说话了其实之前我已经对你说了好多的话,但是都是我一个人在说离你很远全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坐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脸庞,慢慢地述说。 但是这一次你却睡着了,你睡得好深好沉,像是摇篮里还未学会睁眼的婴儿,不能看着我的脸,也听不见我的述说。 但是我还是有好多事情想对你说我想要告诉你,想要拉着你手,把心里的秘密都告诉你。 菌宝去年暮夏,我重新回到你身边虽然我看起来疯疯癫癫像是一个出门打猎的山顶洞人但是我真的好激动好紧张。和你讲话时我话不知道该怎么讲走在你身边时我腿不知道该怎么迈同你相对时,我眼神不知该怎么放。 在你面前,我就像是重新做了人,连最平常的对话走路都变得生疏,需要重新适应。 每次见你性子清冷,和原来大相迳庭,我想起你经历过的那番“伤筋动骨”,心里难受,随时都可能爆哭出来,但见到你在我身边,又忍不住提着嘴角偷笑。 不管你是活泼的菌宝,还是傲娇的珺子,我都好喜欢,只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走路都能飘到天上去。 其中最开心的事,就是陪你一起移意,在来访者的大脑中,我们就跟中大奖似的,什么难搞就来什么,什么危险就遇到什么,但是每次都是你主挑大梁,撑起了一片天。 你凝神分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暗搓搓地观察,然后暗搓搓地感叹:我的珺子虽然性子变了,但是缜密程度,还是和以往一样,以前的菌宝,原来是只披着兔皮的大灰狼,扮猪吃老虎把我拿下了,但其实本质上,应该是现在这般威猛才对吧?一爪子下去,意识大草原都得抖三抖。 其实每天能这么陪着你,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说喜欢我,非常认真地说喜欢我。 深造了三年,我自诩什么事情都经历,心脏皮糙肉厚,很少再受到惊吓,但是你说喜欢我,真的把我惊到了。 我想,我这么low的一个人,生活状况像是一只原始古猿,喜欢啃骨头的小君都比喜欢我强,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你的眼光和品味一向过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是怎么看上我这块砖头的? 难道是因为我长期在你身边,同流合污的感染力太强,硬生生把你的审美给拉低,然后再以我低俗的气质,赢得了你的芳心? 我想,我的菌宝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不管我是人是狗,你都不嫌弃,坚持不懈地想要养我。 就像在高蔚来的神世中一样,就算他给你看了最直观的证据,和施暴时最惨烈的记忆,你还是一样叛逆,坚持不懈地想保护我,要把我平安送回到现实世界中。 在信义的家里相遇,那时你才看到了施暴的记忆,恨不能杀了我,看我时目光比激光还锋利,但是仍然咬牙切齿地说“那一朵白蘑菇,那一朵白蘑菇……”。 我想起了四年前,定下协议后,高蔚来对我的最后一句话:“你没有一败涂地,直到现在,她都还相信你,一直守在你身边。” 菌宝呀,经历了四年,修行了四年,高所长的修为肯定大幅上涨,但是他还是拿你没有办法。 他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彻底得到你。 但是他有办法,让你永远沉睡过去。 宁栾带我去了你的神世深处,那里海风肆虐,巨浪翻涌,道路建筑都被冲毁,层层砂砾堆聚。她指给我看,在大海深处,有一座孤岛,孤岛上屹立着总所大楼,而你的意识场,就被囚禁在里面。 原来当年的记忆都没有删除,一直封锁在死结之后,痛苦一直堆积,幻化成了铺天盖地的巨浪。死结打开之后,巨浪席卷了外面的一切,将构成神世的各种记忆撕扯为碎片,飘荡在海洋中央。 菌宝,你应该很疼吧?你是不是很疼呢? ……你肯定很疼的,你肯定疼得没有办法自愈,不然情绪的浪花不会那么暴虐,神世中不会那么满目疮痍,意识场不会无处可去。 四年了,已经四年了呀,你还被关在总研所里面,重复当年的困境…… 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我一想到你现在还在总所大楼中,就合不上眼,静不下心,就算是再断十根手指,也要砸了那总所大楼…… 不过我的菌宝,你不要怕,你在里面,不要害怕。意识入侵的战役,我们其实算是赢了,宁栾已经被我们争取了过来,她会帮我们。 她会带领我们找到孤岛的位置,虽然现在神世破损,海狱浩瀚,但是有诺伊和程谚在,有若颜在,还有我在,我们都很厉害的,会一起重塑你的记忆,恢复你的神经世界,然后将海洋变成陆地,直通孤岛之上,带你离开,永远离开那所大楼。 菌宝,你不要怕,你再多睡一会儿,再多等我一会儿,我一定会来的。 因为,我爱你。 …… 来珺的神世边界,充斥着情绪的巨浪,将周遭的城市都给冲毁。而回忆的残渣碎片,又淹没进大海之中,进一步增加了海面的高度——海狱中不再只是水,混合着多种碎片,来回冲刷。 宁栾和白木青在神世中检查了数圈,经过仔细的评估,最终定下了营救方案—— 首先,需要恢复破损的神世,让意识场在其中,有得以生存的环境,同时也要给来珺的意识场,提供完整的记忆支撑。 其次,需要尽量将海面填平,也就是安抚巨大的伤痛。如今的海狱阔大,时不时就来一场血雨腥风,浪舌恨不能舔舐天际的云片,别说是划船,就算是划飞机,都不能成功达到岛上。 所以他们需要尽最大努力,减少海域的面积,化解情绪的巨浪,将海洋变成陆地,缩短需要前进的里程。 一方面需要修缮世界,一方面需要减少海域,他们需要做的,也就是从海洋中提取各种碎片,复原四分五裂的记忆,将神经世界修复完整,抚平过往的伤痕。 宁栾不愧是当年摧花的辣手,摧残起人来得心应手,如今治疗起来,也算别有一手,领着白木青在海域中穿梭,从海水中打捞记忆,逐一复原。 海水中的碎片,有一些是尘封在死结后的记忆,如今在海水中四散,比煮沸的汤粥还稀散。白木青从水中捞出,一一看去,发现都是关于她的记忆,里面都有她的影子,时而温柔,时而暴躁,时而温言细语,时而拳脚相加,时而是真的她,时而又是幻境中的假象。 但不管是真实还是假象,都切实存在于来珺的神世之中,成了她记忆中的一部分。 白木青从前只是在一扇窗后,目睹过其中的一个片段,就已经刻苦铭心,梦回了千百遍,如今将那千百个片段都依次回看,只觉得像是受了凌迟,一刀一刀往身上切。复原这些记忆时,宁栾就在她旁边,白木青有好几次神志恍惚,差点起身刀了她,给来珺的精神损失殉葬。 可是无奈,如今的救援,需要宁栾的指引,白木青想杀不能杀,只是看着记忆碎片,痛得麻木之后,来回地喃喃低语,又不知是说给谁听。 “她肯定很疼的,她肯定很疼的吧……你看她多难受呀,她为什么不趁我睡着之后,把我掐死呢?我真的好过分呀……” 到最后,白木青神志不清,指着记忆中的柏情,竟向宁栾搭了话,“我真的好过分对不对?你们当时怎么不弄死我呢?不能留着这么大的祸害啊!” 游艇里,月光倾洒,白木青满身海水,头发半湿半干贴在面颊边上,说这话时一脸正经,眼眸比深海的色泽还深邃。 宁栾差点被她吓哭了,抱着桨,连哄带劝,“小情,你要是实在承受不住,就把我打一顿吧,打一顿起来,我还能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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