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发生什么事了? 尤琼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贺重云长叹一声:“我没有比此时更清醒的时刻了。” …… 他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再一次从躯壳中苏醒过来后,贺重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第一次重生时,他其实很激动,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兴致勃勃地发誓要改变天虞山庄的结局,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然而所有噩梦也由此而开始。 在他杀了那个导致天虞山庄走向覆灭的罪魁祸首后没多久,整个世界突然都静止了。 父亲准备拍向他肩膀的手停在半空,几位长老的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除了他自己。 他以为是有人偷袭,兀自戒备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直到他走出议事厅,看到了停滞于天空中的飞鸟,和那些悬浮于空气中的竹叶——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他从山上跑到山下,入目所见,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像是时间突然遗弃了这片土地。 跑着跑着,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对方说:“哎呀!终于发现问题了!贺重云自己到处乱跑呢!” “谁?!”他被吓了一跳,拔出剑来到处寻找发出声音的人,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紧接着他耳边又出现了一个年长男人的声音:“贺重云的数据怎么回事?谁负责的?还能不能修复了?” 两人对话起来:“好奇怪……怎么在他身上找不到病毒的痕迹……难道是对家研究出来的哪种新型病毒?” “找不到就别找了,先把他的数据删了,换成备份数据,顺便检查一下其他数据的情况,再优化一下防火墙。” 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接下来他只能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奇怪声音。 他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迷茫,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对方正在说什么——但他可以确定一点,他们似乎拥有着轻而易举就能决定他生死的能力。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他也有点不清晰了,只记得整个天空都编成了蓝绿色,各种奇怪的符号在他头上快速滚过,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黑暗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最终也吞噬掉了他自己。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他回到了重生的第一天。 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一个能力远超常人的奇怪势力正在暗中观察着他,不想让他做出改变。 那如果这个改变是由别人促成的呢? 于是他开始了自己的尝试,在尝试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第二次重生,他必须杀掉的目标不仅换了门派,甚至连姓名、外貌乃至性别都不一样了。 可除他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到不对。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寻找改变未来的办法,可惜他的尝试再一次失败,时间再度静止,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也就是他重生的第一天。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 随着不断的回溯,他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正在减少,有时候一觉醒来,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天半个月,最远的一次甚至已经过去了一年,一切已经成为定局,毫无改变的可能。 然后他再一次重生了。 像是那些人对他的惩罚,这次重生回来的只有他的意识。他被困在冰冷的躯壳里,看着自己照着预定好的轨迹一步步走下去,再也无法对过去、未来做出任何更改。 他无法理解。 他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就是为了让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变来变去的人带领天虞山庄走向毁灭,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与亲人朋友生死两隔的痛苦? 不知道多少个轮回过去,他终于弄清了一件事——虽然故事的发展是一样的,但是故事的主角却一直在变化,他并不是重生,而是参与了不同玩家的游戏历程。 是的,游戏。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他所在的世界是一场游戏,而他只不过是游戏中的一枚小小棋子,应当遵循掌棋人的想法行动,万万不该觉醒自己的意识。 可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棋子? 能糊糊涂涂地过完一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他只恨自己从未清醒过。 所有的迷茫与痛苦在最终都归为麻木,他麻木地躺在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从心底传来的奇怪声音。 那人问他:你甘心吗?你想获得能够改变一切的能力吗? 长期在沙漠中迷路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片水源,哪还会管它是不是海市蜃楼,只会一股脑地扑进去,即使脚下其实是万丈深渊。 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终将为此而付出代价。 …… 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看起来好像过去了很久,实则只有短短的一瞬。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能够杀了这只恶魔,结束这场噩梦的机会。 尤琼还在虚张声势:“等一下!贺重云!我知道你现在对我非常不满,但我们两个才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订过契约的!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独活吗?” “原来是这样的吗”贺重云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尤琼像是看到了希望,降低声音引诱他:“你不是一直想要获得自由吗?我们的伟业就差最后这一步,只要你杀了她们,我就可以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当然,她并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存于贺重云的回心转意,只是一边在面上安抚他的情绪,另一边开始在暗中施法,准备先下手为强:“只要我吞噬掉这个世界,就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到时候不仅可以帮你摆脱游戏的控制,还能帮你复活——呃——” 话还没说完,一股剧痛便从她心口传来。 她错愕地低下头,一柄长剑穿透了她的胸口,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你……疯了……” 疼痛像是一只只不听话的小虫子,飞快从她的心脏爬满全身。她的表情有些狰狞,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 “或许是吧。”贺重云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剑抽了出来。 “呃……” 鲜血喷涌而出,尤琼甚至来不及交代遗言,只从喉咙中发出了一些含糊的声响,双眼死死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到死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她图谋了这么久,最后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游戏人物身上? 不……不对! 死了的是尤琼……它还有机会……只要它从这具身体里离开,大不了修养个几百年再东山再起…… 一团漆黑的光从魔族少女的身体中脱离而出,准备随便找个方向先跑路再说,但是下一秒,一只纤长的手准确地于空气中抓住了它,笑吟吟地问道:“你还想往哪儿跑?” 早就攒够力气的常樂坐直身体,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黑雾。 她见过这玩意儿。 它是她所在世界中恶魔们的共同敌人,一种产自于深渊东西,本身没有什么强大的实力,但能够一眼看穿人心底的欲望,极度擅长蛊惑人心。它们会寄生被蛊惑的恶魔,吸食对方的魔力壮大自己,是一种非典型性的寄生虫。 见势不妙,黑雾立刻发动自己的技能,尝试着蛊惑她:“常樂!你不是一直想把她锁在身边让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吗?我可以帮你!” 它的话确实戳中了常樂内心深处的那一点。 她总是忍不住嫉妒天虞山庄的一切,不希望贺小满的脑袋里都是回家回家回家,但是——她也总是不舍得贺小满伤心的。 “傻逼。”她冷笑一声,“喜欢才是放肆,爱是克制!你懂个屁!” 话音落下,一团火焰自她掌心升腾而起,在对方痛苦的嚎叫声中将它烧了个一干二净。 尘埃落定。 一束阳光刺破血红色的云层,照射在了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常樂搂着昏迷不醒的贺小满,看向身前不远处拄着剑单膝跪地的贺重云,淡淡地说道:“你要死了。” 贺重云擦了一下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但他的动作显然是徒劳的,因为很快又有新的血液涌了出来。 “我知道。”他看着尤琼的尸体,轻声说道,“原来……恶魔的血也是红色的。” 常樂眨了眨眼睛:“是啊,小世界的人称呼我们为恶魔,但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说,大家都是普通人类而已。” 贺重云听不懂,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了解了。 心口处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传来了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贺重云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剑上,将剑压成一轮弯月,整个人缩成了一只虾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漏了的气球,那些漏出去的气就是他的生命力。 坚持了没几秒,他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长剑失去支撑,跟着他一起倒下,发出了“嗡”的一声闷响,像是剑在悲鸣。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反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他趴在地上,看向不远处的剑,视线模糊,却仍然颤抖着伸长了手,努力而艰难地伸向自己的佩剑。 十厘米……八厘米……六厘米…… 本就黯淡的双眼彻底失去光彩,他的手臂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伸长的指尖距离长剑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他的身体化为一片淡蓝色的荧光,眨眼间边消散于空气之中,只留下一柄剑身布满奇特花纹的长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他也没能将剑握进掌心,就像是他的人生,从来没有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 贺重云死了,毋庸置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执念太深,常樂在他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记忆残留。 她把那些记忆捞进掌心,大致地扫了一眼,忍不住暗暗咂舌。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贺重云的话,那她觉得恐怕是“惨”字最为适合。 同样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不同于贺小满的被迫背井离乡,他一直留在自己的世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天虞山庄的覆灭,好不容易遇到转机,本以为是上天见他太苦,派来拯救他的神祇,哪里知道与恶魔交易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尤琼实现了他的愿望——在以摧毁整个《侠骨》世界为前提下。 他自由了,可是这种自由来得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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