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掐着两侧太阳穴,“重楼回来了么?” “回主上,还没有。大约还有两三日才能到都城。” “飞鸽传书,叫他快马加鞭,早点回来。致远将军就快进都城了。另半块虎符——” 忽然感觉到手旁的人瑟缩了一下,白皙清秀的小姑娘眼神闪躲,像小兔子看狮子一般看着司徒云昭。 大约是听到了虎符两个字? 司徒云昭桃花眸微眯,“忘了这里还有个你,被你探听到本王的秘密了。” 张汶更加惊恐了,“平南王——” “没办法了。茯苓,把她拖出去打死好了。” 回头看了看手持佩剑的茯苓和半夏,二人皆身形高挑,面目冷凝,小姑娘泫然欲泣,“平南王饶命啊——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上有五十岁的师父要养——” 半夏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徒云昭慵懒地靠在檀木椅上,亦是眼神愉悦,唇角上扬。 小姑娘像小白兔一样,不谙世事,不懂朝堂斗争,也不怯懦,眼神明明亮亮的。 这才反应过来被戏耍了,张汶鼓了鼓嘴,低下头继续涂抹药膏,嘴里嘟囔着,“平南王欺负人。” 又不由得有些纠结,“可是,可是我探听到你的秘密了,怎么办?” 司徒云昭轻笑,灯烛映照着朱唇皓齿,“无所谓。这并非秘密,所有人都知晓。你去告诉谁?你师父么?你师父可是本王党羽下举足轻重的一个。”
第8章 北国可汗 张汶抓着她烫伤的手,低着头,还在思索这番话的含义,司徒云昭抬起手指来,轻触了触小姑娘白皙的脸蛋,薄唇轻启,语气轻缓,“但也不要四处宣扬,不然会害了你师父,本王也真的会杀了你的,知道么?” 张汶脸颊发烫,“是,是——” 片刻后,上好了药,张汶整理着医箱,拿出一个小青花瓷瓶递给茯苓,“若是明日还没好,就再涂抹一次在伤处,一日一次。” 司徒云昭的手,在烛光下更显白嫩纤细,小姑娘瞧了瞧,有些脸红,“这,这么好看的手,千万不能落下疤。” “今日太晚了,一个姑娘不安全。半夏,差人送她。” “是,主上。” “张医正,这边请。”半夏领命,引着张汶出门。 茯苓目光有些复杂,也不知如何开口,“主上——” 司徒云昭懒懒地,嗓音便有些低沉,“嗯?” 茯苓喉头滚了滚,偏过头去,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自己跟在主上身边五年多,已经有抵抗力了,可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没有啊!!! 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一处偏殿,朝阳而t立,窗大,天气好时阳光透进来,甚为舒适。 司徒云昭养的鹦鹉,毛色鲜亮,站在桌前的一支银杠上,不时咕咕叫上两声。 司徒云昭今日穿了一件白色裙装,纤细的柳腰不盈一握,腰间轻系着白玉丝带,打了个好看的结,外面罩着一件半透的白色纱衣,白玉一般细腻的脖颈露在外面,还隐隐露出了些锁骨,她背靠着窗,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笺,冬日暖阳将她围在其中。 两个侍女进来上茶,只觉得呼吸一窒,她们知道司徒云昭美,却未成想,总是一次次美的让人心惊。 连跟在后面的茯苓都有些闪了神。 司徒云昭眼眸含水,悠闲自在。 “主上。” “嗯。回来了?” 司徒云昭声音都温柔了些,眼眸弯弯,眼中染上了些笑意。 “主上,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司徒云昭走到桌前,放下信笺,“北国可汗薨逝,十二王子万俟言继承汗位了。新汗要携其公主来我朝拜访,以示诚意,想必几日后,宫中就能收到新汗的书文了。” 从前北国可汗穷兵黩武,有着草原部落的野蛮,与大齐交战几十年,牺牲了先帝两位公主的幸福送去和亲,边境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新汗万俟言之母是中原人,他从以前便始终反战,好和平,然而可汗儿女成群,他并无话语权,如今他继承汗位,对两方百姓皆是好事,他为表歉意和诚意,特来大齐拜访。 “若如此,可真是好事一桩。” “不如我们趁机与他建交,约定永不兴兵。” 古来中原王朝与北边的游牧民族总是不合,打起仗来,互有损伤,大齐担忧边境百姓屡遭骚扰侵略,一旦出兵,北国更是讨不到丝毫好处,单是司徒益带领下的最后一战,北国不知折损了多少兵马。 茯苓点头,“我瞧北国新汗这一次前来,应当是亦有此意。” 司徒云昭左手拿着一把葵花籽,右手捏起一颗,逗弄着桌前的鹦鹉,“那最好不过,北国可汗来此,路途遥远,至少明年春日了,一路上多瞧瞧我大齐的风景。啧,日后不交战了,这锦绣山河,让别人坐着,本王还真有些许舍不得呢。” 司徒云昭勾着唇角,显然在笑。 “属下直言,大业成就近在眼前,还请主上不要再心软。” 司徒云昭确实心情甚悦,既不沉默也不生气,还颇有兴趣地反问,“哦?本王时常心软么?” 茯苓迟疑着点了下头,“而且近日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司徒云昭笑意更深了些,巧笑嫣然,如春水般,“心软这病,发作起来不得了。本王会尽量控制着些的。” 果不其然,后日北国文书送达了皇宫,皇帝这两日病情更平稳了些,加之收到了北国文书,兴致高昂,无论如何也要来上朝,只是依旧有些虚弱,需得人搀扶着。 皇帝戴着平天冠坐在龙椅之上,各位朝臣手持象牙玉笏,齐齐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唯有司徒云昭一人身着深绯色朝服,是位极人臣的标志。她今日不需要再主持朝会,于是站在文臣之首,身后山呼万岁,她依旧面向前方,双手负在身后。 玄色腰带束在腰间,显出她的精瘦的细腰,宽大的朝服都甚为合身,显得她纤细修长,腰间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隐隐泛着光泽。皇帝刚要开口叫他们平身,司徒云昭便背对着群臣淡然开口,“起来吧,陛下今日有要事宣布,莫要耽误时辰了。” 朝臣闻言纷纷起身,皇帝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急切,又拿起帕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平天冠前的珠帘都在晃动。 司徒云昭抬眼看着,不发一言,甚至隐隐能看到她勾着嘴角。 孟太尉言道:“陛下,御医说平心静气,对陛下龙体有益。请陛下保重龙体。” 又有几人跟着齐齐附和,“请陛下保重龙体!” 简直是威胁。 皇帝咳地似乎更厉害了些,只有陆太傅和几个老臣面有忧虑,“陛下——” 终于片刻后,“朕没事,朕有一件喜事,朕今日收到了北国新可汗的修书。路公公,你念来给众爱卿听听。” 北国新可汗继位的事,大家都已知晓。不曾想新可汗还要携爱女来亲自拜访,如今已在路上,修书念完,个个朝臣都面有喜色。 友好邦交,不再兴兵,是多少年的愿望。 万俟言信中的大齐皇帝陛下叫的他心花怒放,若能不再兴兵,这要在功劳簿上填上多大一笔! 司徒云昭淡然开口,“礼部侍郎,户部侍郎。” 两人手持象牙笏出列,“下官在。” “你们二部好好筹备。到时以贵宾待遇接待新可汗和其女,以展我大齐风姿,但绝不可铺张浪费。” “下官遵命。” 皇帝依旧喜不自胜,面色都更红润了起来,“若能建交成功,实在是朕之福,是大齐之福!” 右相问道,“陛下,修书中只说携爱女,不知北国可汗携了哪位公主前来?” 群臣三言两语,“怪了,这北国可汗不携年长的王子太子,偏偏带了一位小公主来。” “听闻是十六公主万俟舞。” 万俟舞,北国新可汗万俟言的十六女,万俟言的掌上明珠。先可汗在时,也极为宠爱这个孙女。草原民族较大齐更为开放,没有繁文缛节,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小公主年方十八,美艳活泼,骄纵张扬,亦是继承了其族人的武功骑射,全然代表了北国人的模样,所以亦是北国人最爱戴的草原公主。 “臣听说这万俟舞张扬跋扈,可难缠的很!” 皇帝摆摆手,“无碍无碍。一个孩子罢了,能有多难缠?到时叫几个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女陪着她,在宫里宫外玩些日子就是了。” 孟太尉笑道,“万俟公主今年可是该成亲了?万俟公主儿时曾言要嫁给大齐最优秀的男子,莫不是来我大齐挑选驸马了吧?” 陆太傅皱皱眉,有些忧心,陛下有九个皇子,其中五个都已成亲,太子排行第七,八皇子早夭,九皇子只有三岁,唯有太子与万俟公主年纪相仿,若真如此,太子必是首选。 孟太尉一看便看穿陆太傅心事,笑道,“我看太子爷就甚为合适!” 其余大臣们颇有微词,太子毕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娶一个外邦人为妻,着实不合适。说不定日后便会被平南王以子嗣血统不纯为由,剥去储君身份。 陆太傅拒绝道,“太子年方十七,我大齐男子一向弱冠之后才成亲,哪怕是储君帝王,也是十八之后再订立亲事,太子年纪尚小,不合适!” 孟太尉显然和陆太傅杠上了,“入乡随俗!先订下婚约,晚几年再成亲也不迟!太子爷和万俟公主只差一岁,我觉得甚是合适!” 陆太傅气恼,“你——孟子衡!你可是存心要与我作对!”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皇帝和朝臣们再一次看着这二人旁若无人地吵架。 掌管督军御史的许都督看了看平南王背影,清了清嗓,“孟太尉。万俟公主一向骄纵,只是儿时一句戏言而已,当不当得真还不得而知,太尉何必如此认真?” 孟太尉依旧愤愤不平,还是噤了声。 “好了好了,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皇帝出声制止。 “太傅,你常教育我,要恭德谦顺,怎么如今和太尉大人当庭吵架?”太子笑着打趣道。 陆太傅低了低头,“是臣失礼了,请圣上责罚。” “罢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日后注意便是。” 司徒云昭始终站在那里,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万俟公主是来成亲或是联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能达成永不兴兵的友好邦交,不再兵刃相向,不需在用大齐女子的终身幸福去换取和平就足够了。 近几日停了雪,天气好了不少,散了朝会,朝臣们都各归各位了,司徒云昭身着暗绯色朝服,负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紫衣蓝袍朝服的大臣。几人一同去往大臣们当班的辰阅阁,朝中档案文书,机密文件和呈奏的奏折奏疏都要经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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