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抱起时,已无异于常人。
手上的不适感在提醒着祝余沾染上了女人的血,她觉得有些难受,于是暂时中断,转身去了洗手台。
冰凉的流水抚过修长纤细的手,不知怎的,祝余想起了刚才抱女人时的触感,也是一样的凉,一样的……软。
她突然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像是责怪流水让她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似的,重重地关上了水龙头。
但几百年前,伟大的牛顿就已提出经典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简而言之就是,她的手现在也有点疼。
甚至还波及了不久前被打火机误伤的手指,像是水龙头对她无端的迁怒做出了报复。
不愿与死物相计较,她很快又回到了那把椅子上,继续未完成的事。
坐下后才发觉不对,她要做的事,就是确认伤口而已,刚才已经做完了啊……
祝余轻叹了一口气,她很不喜欢这两天自己的这种状态,总是在发呆,总是在走神,总是有奇怪的东西出现在脑子里,总是莫名地烦躁,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么自我反省的同时,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任凭它从沉睡女人的腹部上移,滑过修身的黑色运动内衣和“一字型”锁骨。
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对眼前所见给出反应——不得不说,很性感。
祝余一下有些脸红,不敢再多看,匆忙将目光转向了女人的脸。
很狼狈。
对,只有狼狈。
看得出来短发是精心打理过的,但现在已经不成样子,经过打斗后沾染了汗水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绺一绺地耷拉着。
脸色虽然不似头一日那般差,但也谈不上有多好。
耳朵……好像少了点什么,祝余盯着女人空荡荡的耳垂。
大概掉在浴缸里了吧。
祝余扶起她,果然一眼就找到了,擦拭干净后本打算直接放在浴缸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替她戴上了。
祝余边戴边想着,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对她很重要而已,就这么简单。
但没想到,这一戴竟带出了几分尴尬。
还未把手完全收回来,祝余就瞥到了一双慢慢睁开的眼睛。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躺着的那个是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坐着的这个是不知如何解释才不至于被认作轻浮。
“刚才你的耳钉掉了。”
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清明,祝余最终选择直接简明扼要地抛出事实。
在对方做出进一步反应之前,她又抛出一句事实:“你的衣服是因为我怕和伤口粘在一起了。”
就,爱信不信吧。
“你是……”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但我的建议是明天再聊。”
“你可以住在对面那个房间,那里头有个稍小点的浴室,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房间里了,还有食物。”
“那你就,自便吧。”
一段语调平淡的先发制人之后,祝余没去管眼前人的反应,起身,回房。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很累需要休息而已,而且这大晚上的,难道要陪她聊到半夜吗?我是要睡觉的。
就这么简单,我有什么可躲的。
她这么想着。
“谢谢。”
在祝余将手搭上浴室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道谢。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动作回复:“不客气。”
打开门,正准备再次迈开步伐时,又补了几句。
“晚安。”
“如果你很累的话,随你睡到什么时候,不必顾虑我。”
于是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江起舞觉得几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舒爽的一觉了,不仅仅是因为大伤初愈,可能还和在浴缸里睡了两天有关……
简直硌得要命,身子骨仿佛都要散架了。
不过她十分能够理解,且不说带她回来的那位有明显的洁癖——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回到家里,居然还能不忘在浴缸里铺上一次性浴缸套;以及凌晨时分,她听到了对面传来冲刷浴缸的声音……就是江起舞自己,也不愿弄得到处都是血。
江起舞不知道吃过了苦中苦,是不是真能变成人上人。
但她现在确定,睡过了硌中硌之后,哪怕给个火车硬卧也能当成宝。
更别提昨夜的超级大软床了。
“现在是……”她习惯性地就要猜测今天睡醒睁眼的时间,却又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的那次“作弊”——靠着送餐时间猜对了的那次。
那天一点也不美好,反而被李章平给摆了一道。
我靠。
不是吧,平时她只将猜对作为美好一天的预示,可没说过猜错或者作弊就代表厄运的啊。
这么……非黑即白的么。
江起舞当即决心断舍离,弃了这个不靠谱的小习惯。
她直接拿过手机,嗯,十二点二十八。
说实话,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昨夜见到的女人,否则听到她冲刷浴缸时江起舞是应该出去帮忙的。
感谢吗?
应该是她把自己从指月寺旁的树林里带回来的吧。
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她进入树林的深度不算浅。大概那骑兵皮影也不想引起过路人的注意,等她一直进到较深处才现了形。
江起舞不相信这只会是个巧合:碰巧她也想进树林里逛逛,碰巧她也选了同一条进入树林的路……
况且,她若是要救自己,按照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应该直接把自己送去医院吗?有谁会把腹部中刀的人带回自家浴缸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呢?
虽然不可否认,她这么做其实是帮助自己的最正确的方式。
但问题又来了,她怎么知道这么做就够了呢?
再就是,自己受伤之后的反应落在普通人的眼里不说多吓人,但一定是诡异的,不管是体重,还是伤口愈合的速度,那个女人应该都发现了,但昨夜,她却很平淡。
……
无法做到心无芥蒂地感谢,但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质问。
毕竟,江起舞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照顾,虽与热情沾不上边,但对独来独往惯了的自己而言,恰到好处。
而且,她的平淡虽然让自己生疑,却又是她期盼已久的,真的有人能在看过这一切之后,用不带任何异样的目光来看自己吗?
还有昨晚的那句,她本来不准备说的“晚安”…… ----
第7章 【07】
两人再次碰面已是下午一点。
那时祝余正窝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并不好看的电视,听到楼梯处传来声响,也不抬眼瞧瞧。
有什么必要么,反正一会儿不也会过来吗。
果然,不多时,那人就站定在了她面前。
看上去精神抖擞得很,完全不似个几天前刚被捅了一刀的人。
还有,衣服也挺合身的。那是祝余给她自己买的还未穿过的新衣,幸好两人身形大差不差。
“江起舞。”
祝余原本以为她的开场白会是类似于“你是谁”之类的,然后再是一大段的她问她答环节。没成想上来便是自报姓名,同时将她的手机屏幕面向了自己。
是她的微信界面,昵称毫无新意,直接用了本人姓名。
这么快的么?祝余有些诧异,这就到交换联系方式这一步了?
就在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的时候,江起舞却又将手机收了回去,然后直视她的眼睛,像是在说“该你了”。
靠。
祝余这下明白了,江起舞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主动说出自己姓甚名谁,也只是懒得说明“江”是哪个“江”,“起舞”是哪个“起舞”,这才直接展示了微信昵称。
尴尬永远只属于那些临场反应不够快的人。
祝余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流畅得像是从来没有想歪过一般,把自己的微信昵称从“两点水”改成了“祝余”,然后将手机一转,面向江起舞。
“祝余。”她自觉自己露出了一个很得体又不失疏离感的笑容。
只是心里却在想,下次这个人真的想要加微信的时候,她绝对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终于知晓眼前人的名字了,江起舞继续开口:“祝小姐,虽然我有很多的疑问,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先跟你说声谢谢。”
“昨晚你已经说过一回了,同样的话我不需要听两遍,更何况……”
江起舞抢过她的话:“更何况,口头上的感谢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就现在好吗?算是对你的感谢宴。”
祝余故意隔了几秒才给出回复:“行啊,只要不是鸿门宴,我就不介意。”
这吃饭的地方嘛,自然是越近越好。
早在下楼前,江起舞就做好了准备,她通过手机定位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又借着清河客栈前台小姑娘送的地图摸清了半商街的情况——能吃饭的地就两家,一家本地家常菜,一家火锅店,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家小酒馆。
作为做东的人,江起舞自然将选择权交给了祝余。虽然这选择的余地实在不怎么大,也就家常菜和火锅二选一罢了。
祝余似乎也对这极其有限的选择范围早有预料,想也不想就一锤定音。
十分钟后,两人在火锅店的一个包厢里坐下。
江起舞诚意十足地把点菜大权也交付给了祝余,同时自己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更重要的是,当祝余垂眼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的时候,江起舞终于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好好地观察这个让她琢磨不透的女人。
她有一双极具迷惑性的狐狸眼。
昨夜江起舞躺在浴缸里刚醒来时,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双眼睛,甚至让她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产生了十分荒诞的错觉:她莫不是被妖精给抓走了?
当然,在清醒状态下,那双眼睛也时刻迷惑着她:有时候眼神清澈得让江起舞觉得不该对这个人有任何怀疑和猜测;有时候又仿佛在自爆她早已布下了有去无回的陷阱,却同时拥有着令人甘愿沉沦的魔力。
她的音色其实很甜,却多是配以较为冷淡的口吻……
但即便如此,江起舞也不得不承认,她其实被吸引了,她忍不住地想要靠近这个只认识了两天的、完全不知底细的人。
这很危险。江起舞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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