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瞬间,祝余就看到屏幕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但直到几分钟后才收到回复。
江起舞:【嗯】
嗯是什么意思?
祝余又对着手机等了几分钟,竟是再没了其他回复。
这人变得真快,几个小时前还说着要报答她,现在却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两相比较下,倒显得她在献殷勤似的。
早知如此,她就该自己收了李章平的皮影,何必多此一举让他送到清河客栈去,还指名道姓说要交给江小姐。
呵,江小姐。
何必在意这位江小姐的心情。
现在江小姐的心情怕是好多了,她自己却是十分不快。
烦闷时祝余便想抽烟,这几天更是频繁。
她捞起桌上放着的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衔在唇间,直到这一步才终于发觉自己唯一的打火机已经给出去了。
给了那位令她此刻想抽烟的人。
那日远远跟随黑影一路到了指月寺门口,它倒是聪明,一头扎进了草丛里,但她却不能。
一是怕它发现生疑。
二是……草丛里蚊虫忒多了些,她可不愿在那受叮咬之苦。
那便只好顺便进寺里逛逛。
但不巧的是,进寺里不允许带打火机——好吧,其实她非要带也不是不行。
主要是念及江起舞一会儿必定与黑影有一番打斗,祝余敢断定,江起舞在猝不及防下很难将它制服,并且多半免不了受个伤。
但她并不想让李章平那个人渣就这么逍遥逃脱,所以不妨为江起舞留个保底的后招。
这才将打火机丢在了道路正中央。
至于“赠有缘人”,只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用随身带的眉笔写的,怕江起舞即便注意到了地上的打火机,也只将它认作是过路人的遗失物,最后视而不见。
有缘么?
祝余把烟丢回桌上,思考着这个荒谬的问题。
或许有一点点吧,但凡江起舞出寺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打火机,或是看到“赠有缘人”四字反而选择直接丢下它,那她可能就得一路跟进树丛里了。
这是最冒险的选择,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但只有在皮影状态下,那东西才能被火消灭,所以江起舞不带上打火机,就意味着她也得进去。
这怎么不叫缘分呢?
祝余轻笑一声,但她们之间的相识却绝对称不上有缘,而是她的蓄谋已久。
就算有,怕也是孽缘。 ----
第10章 【10】
在李章平坐于椅子上说话的过程中,其视线多次指向了他的右前方。
没记错的话,那个方位是楼梯。也就是说,楼梯处极可能有其他人。
内八、时不时地用手蹭着大腿,表示紧张或者害怕。
在场的人中,他应该处于弱势。是他的同伙上级,又或是他的对立面?不,同伙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同伙,何必帮她。
那么,什么人能做这件事?
必然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人,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知道他们何时起了打斗,知道那张皮影已在打斗中被烧了……
江起舞只能想起一人。
再加上视频录制时间是在她走出指月寺的四个多小时后,打斗,从指月寺到此间,再从此间到明月来相照,她算了算前前后后耗费的时间,四个多小时完全足够。
就是她吧,祝余。
恰逢此刻,手机响起,是江起舞曾听过很多次但从不属于她的声音。
想也不用想,她的微信列表只有祝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起舞拿起手机查看。
【送你的见面礼,还满意吗?】
果然。
第一反应便是道谢,但感谢的话打了一半又被删除清空,因为江起舞突然想起了祝余的那双眼睛,也想起了对她的评价——极具迷惑性。
仅仅相处不到一天,这个人竟然就打破了她与这世界之间横亘已久的壁垒,强势地闯入了她从不为他人开启的安全区,也成为知晓她最多秘密的人。
甚至对江起舞而言,这个过程是不知不觉的,直到现在才如梦方醒:仿佛祝余为她布下了一个迷宫,当她反应过来时已是身在迷宫深处,连何时被哄骗进来的都不知晓。
这个迷宫真的存在吗?
江起舞现在的回答是不知道,但她抱有怀疑。她不是个容易相信他人的人,这是她对外界的防御。
但最令江起舞不安的是,与祝余面对面相处时,这种怀疑似乎在无形中被消解了。
就像中午的那顿饭,分明是以感谢为包装的试探,但最后竟完全被她牵着走,不仅毫无察觉地将谈话的主动权拱手让与她,甚至她说了什么,自己当时似乎都……
都相信了。
还有,江起舞又看了看祝余刚发来的那条消息,就连交换联系方式,似乎也是她自己主动提的。
这很危险。
还是尽量与祝余保持距离比较好。
思前想后,最终江起舞只回了简单的一句“嗯”。
第二日午间。
江起舞从梦中醒来,怔愣良久后霍然起身,一把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得穿上便赤着脚下了床,步伐又急又乱地在房内四处查看。
不一样,梦里不是在这。
她的目光扫过床尾处的实木斗柜,模糊中想起了梦里出现过的柜子——占据了整面墙的中药柜。
那里头放着的不是药材,而是……
江起舞步伐渐缓,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自从入住以来,她从未打开过那些抽屉,自然也就不知其中所装为何物。但此刻,她莫名觉得害怕,害怕惊动了什么。
走近后,她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猛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
空的。
既是松一口气,又好像心里隐隐的期待落空了。
就这么依次拉开所有抽屉后,江起舞背靠柜子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细细回忆,希望能想起昨夜梦到的更多细节。
这是她第一次做梦。
或者说,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梦了。
几年前在泰山脚下,江起舞被一位自称是算命神人的老妇人拦住,好说歹说非要给她算命。
起初江起舞不予理会——无非是些骗人的把戏,她的命如何,她自己说了算。
但才走出两步,那位老妇人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当真以为自己从不做梦吗?”
她怎么会知道?
只是无论江起舞怎么问,或是开出多高的报酬,老妇人都不再开她的金口。
故弄玄虚什么呢,爱说不说,谁稀得听。
江起舞再次转身准备离去,身后之人终于开口:“你所梦的都是正在发生的现实,是你不该知道的另一面现实,因而醒来后不会记得。”
“你这是……”
“更多的不必再问,我也不会收你报酬。你我有缘见面我才多嘴说上两句,若是日后依然有缘可以相见,或许还能看出更多。但这世间万物都有其命运所在,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说罢便悠然离去。
不为钱财,在做梦这回事上也确实说中了,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小姑娘,方才算命神人收你多少费用?”一位过路的大爷打断了江起舞的猜测。
“你认识她?”
“那可不嘛,她常在这一带转悠,最初是摆摊算命。”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树荫下,“喏,一般就在那。按人头以固定价格收费,你别说,她算得那叫一个神哪!”
“最初?那现在呢?”
“后来啊,我猜大概是钱赚得多了,不愿意摆摊在那风吹日晒,也开始挑客人了,听说什么要看眼缘,什么没有挑战性的不想替人家算……啧,你说这还怪与时俱进的,算命行业也要追求挑战性了。”
难怪她不把自己开的报酬放在眼里。
大爷接着说道:“听说现在收费全凭她心情,越是她觉得有缘的,又或是挑战性越大的,让她感觉新鲜有趣的话,价格就越低。对了,话说回来,她收你多少钱来着?”
江起舞胡诌了个:“五万。”
“哦……啊?”
难道算命神人又家道中落了,莫不是又要开始摆摊了?
大爷看了看刚才指过的树荫,又看了看江起舞远去的背影,心道:这小姑娘也是,五万说给就给,再有钱也不兴这么挥霍啊,看着挺漂亮,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走远的江起舞却在想着:自己是属于特别有缘,还是特别有挑战性呢?见一面能看出两句,多见几面说不准就能听全了。
于是往后几天江起舞在泰山脚下各处晃悠,但晃悠来晃悠去终究还是没再见过那位算命神人,只得将她说的那两句话牢记心中。
就这么一直记到今天,直到她做了第一个梦。
“你当真以为自己从不做梦吗?你所梦的都是正在发生的现实,是你不该知道的另一面现实,因而醒来后不会记得。”江起舞喃喃地重复着当日在泰山所闻之语。
然后再一次环视房内。
那个梦怎么会是现实呢?
她隐约记得,在梦里,她趴在桌子上醒来。
睁眼便是个面积堪比小型足球场、高达十余米、极其空旷的圆柱形室内场所,她所趴的桌子就位于这个空间的正中央。
虽然只有她一人,但身处其中,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暗藏的眼睛在审视她。
另外,整个环境都是中式风格的,环形墙壁上置有中药柜,将墙体遮挡得严丝合缝,其中每格柜子都足以躲进一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家放大版的、颇有自己装修风格的古代药铺。
除了中药柜之外,江起舞还记得有一块形态接近半球体的石头,体积比单人沙发略大一些,剖面平整,且与地面夹角约呈四十五度,位于桌子的不远处。
奇怪的是,石头剖面上时而有字,时而无字。
更奇怪的是,那些字形态古怪,但梦里的她却能毫无阻碍地读懂,就像是读懂日常使用的字一样自然。只是梦醒过后,她已完全记不得梦中从石头上获得了什么信息。
有字时,江起舞会过去查看,查看过后便是……
她对这段梦的记忆出现了断档。
除此之外,她还记得自己拿着个竹篮,其中装满了与她的耳钉镶嵌物材质类似的小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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