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的人没有找到哈日珠朗和她的儿子。”也合连道,“公主,颖真是别勒阖的儿子,是如今黄金家族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不把他们杀了,如果还有人假托黄金家族后裔之名召集丹辽的部众,只怕是后患无穷。” “不要找了。”玺暮道,“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如果风把草种子吹向沃土,杂草就会疯长到侵夺树的土地。” 玺暮叹息着摇头:“可我不能杀他们。” “为什么?” “因为浑忽。”玺暮道,“浑忽在与哈日珠朗联手时曾经发过誓,我与她的人都不会伤害他们母子,否则,就叫浑忽不得好死。” “这个奸诈的女人,这誓言长生天不会理睬的。”也合连道,“浑忽小姐……” “浑忽也这样说,叫我不要在意这些生死之事上的誓言,可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玺暮眸色浅淡地笑了笑,“我不想让她变成下一个兴昔。而且我也相信,我和我的后人,会将这片土地统治得很好,我会做这片土地的主人,不让任何人夺走它。” 也合连似有触动:“那这件事,要说与浑忽小姐知道吗?” 玺暮摇了摇头:“不。”她叹了口气,“让她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吧,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承担。我会让玉樽成为她的家。” 她们都已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也合连道:“是,属下明白。” 出了大帐,玺暮巡视营地,来到伤兵营抚慰将士,忽然看到人群中一个极娇小的身影,走近一看方看清正是赵翠翠。 白芨那个不着调的,打着历练的旗号,直接把这小姑娘领到战场上来了。 伤兵虽多,但赵翠翠做事一向有条理,甚至青出于蓝,比白芨做事还要细心,因此也获得了伤兵营上下一致热烈的欢迎与赞扬。 苏郁曾说,这翠翠不知是被白芨如何教养的,倒愈发有几分慕椿的样子了。 当然,也有人例外…… “痛痛痛痛——”药帐里忽然传来一声极凄厉的叫喊,阿勒别姬哭丧着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给我手脚轻一点!” 翠翠叹了口气:“只是擦破了一些,上了药就好了,你再动,就又要裂开了。” 阿勒别姬噙着眼泪:“可是真的很痛啊,我可是海迷失部兼萨布勒部的首领,是万户的首领,就不能轻一点吗?” 丹辽国破,但国民犹在,玺暮托名篾兀真后人,与丹辽各部首领结成合盟,玉樽为宗主国,统领先前丹辽与玉樽的全部国土。因此前海迷失部与萨布勒部已尽收玺暮手下,她便将海迷失与萨布勒两部的土地与子民皆赐给了阿勒别姬。 “……”翠翠抬起一双水光轻晃的大眼睛:“那我给你吹吹……” 说着便低头轻轻吹了起来。 阿勒别姬忽然觉得擦破了的胳膊烫的很。 “现在好点没有?”翠翠问。 “嗯……好……好点了。”阿勒别姬扭过头,“你是中原人吗?” “是。” 赵翠翠安静地替她上药包扎,起身道,“三天之内不要沾水,别吃颜色太重的东西,很快就好了。” 阿勒别姬点了点头,又道:“那我要再疼,还能找你吗?” “可以。”赵翠翠道,“不过应该不会疼了,这个药是我学着老师的方子配的,很管用。”说着收拾东西,便欲离开,阿勒别姬忽然叫住她,“哎,你叫什么名字?” “翠翠。”赵翠翠道,“你好好休息。” 帐帘落下,阿勒别姬瞧着胳膊上扎得乖巧的蝴蝶结,低声回味道:“翠翠……什么意思呢?长得真好看,像小兔子。” ---- 菜鸡互啄与冷门cp 阿勒别姬我们翠翠还是小孩子哦!你不可以哦!你得等她长大哦! 为什么哈日珠朗到最后还是没死呢,因为故事的不圆满就在这里,不是所有沾恶的人都会受罚的。 椿子为了情势发毒誓和哈日珠朗合作,过后当然不把这个誓言当回事,她就是这样一个除了苏郁和玺暮,其他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虽然她自己不在乎,但是玺暮要替她在乎,玺暮亲眼见到了诅咒是怎么把兴昔变成一个恶魔的,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亲人再受到伤害。 谢谢大家!我们还有一章就大结局啦
第158章 公主和她的小美人(完) “你是什么人?”哈日珠朗注视着眼前的断臂男子,不安地抱紧了怀中啼哭不止的儿子。 墨色的斗篷缓缓揭下,露出一张沧桑的面孔,那人缓缓走向前,伸手指了指哈日珠朗怀中的襁褓:“这就是别勒阖王子的儿子吗?哈日珠朗王妃殿下。” “不是。” “是就好。”那男人旋即露出一个笑容,“哈日妃,玉樽人害死了你的丈夫,中原人夺走了我的手臂,我们有共同的仇人,应当是很好的盟友。” “你要做什么?”哈日珠朗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想和我的儿子过平安的日子。” “那已经不可能的。”男人伸出唯一的一条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和我走吧,我带你到北方的草原去,那里有和我一样痛恨中原和玉樽的人,我可以让你活下去,让这个孩子长大,等它长大了,由你来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再让他来替他的父亲报仇……不然,你和他,都要死在这里。” 哈日珠朗低着头,踌躇良久,只得艰难地应道:“好。” 赵翊带走了哈日珠朗与颖真,到北方的草原投奔了狼蚩汗赫连扆。至于他们能否在纷争不断,自相残杀的草原诸部活下去,那个继承了别勒阖血脉的孩子又究竟能否成为他们复仇的工具……这些事情,已不值得在意了。土地上的故事在周而复始地上演,终我们的一生,只要与爱相守,余下的事情,便再不值得挂念了。 唯一可以证明的是,那春水河畔的神女瑟觅发下的恶毒诅咒并没有应验,篾兀真黄金家族一脉留下了玺暮,也留下了别勒阖。 无论是善是恶,生命总有活下去的机会和理由。 所以这世上根本没有诅咒,那些无法逃脱的,从来不是诅咒,而是自己的心魔。 有的人一辈子都因为无法战胜对心魔的恐惧而扭曲。 而那个战胜了自己心魔的人,早已在盛大的婚礼上,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 仲夏的夜里,围绕着篝火跳起舞来的少年少女歌唱着柔软而缠绵的歌谣,簇拥着一位蓝裙的美人缓缓走向她的爱人。 玉樽的婚服裙摆只到脚踝,露出踩着蓝布鞋的双脚,她没有穿袜,光洁的脚踝上润着莹洁的色泽。颈上戴着一圈又一圈的银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铃音。 玺暮作为她唯一的亲人,自然承担起了牵着慕椿的手送到苏郁怀里的任务。只见苏郁穿着玉樽的白袍,发也不似从前一样高束,而是半扎着,在额上绑了一条与慕椿一模一样的流苏发带。所以当慕椿被她抱到怀里时,两个人的发也被风吹到一起,苏郁低头道:“这算结发吗?” 慕椿垂眸道:“阿郁,我……” 苏郁笑道:“真好看,我的宝贝。” 玺暮在一旁看着,巫师走上前,摇晃着手中的神鼓,在二人头顶绕了三圈,低声道:“长生天保佑,请跪下。” 慕椿抚胸,单膝跪在地上,她忽然想起苏郁是皇帝,跪在这里只怕不妥,刚欲开口,苏郁却也已敛袍单膝跪在她身旁。 巫师摘下了她们的抹额,将花冠戴在她们的头上,随后对苏郁道:“请牵起她的手。” 苏郁听完了慕椿的转述,笑着握住了慕椿的手,这才发觉她手凉得很。 她偏着头看向慕椿,后者却很虔诚地闭着眼,火光在她眼下打出一片跳跃的光亮,鼻尖细腻的皮肤上挂着细细的汗珠。 原来怕这个……苏郁心中暗想,原以为是什么都不怕的小狐狸,居然会慌张成这样,手也凉了,鼻尖还冒汗了。 巫师的祝祷结束了,玺暮亲自端来两碗酒,苏郁刚想伸手接,便听玺暮笑道:“这酒啊,得新娘子喂给皇上才行。” 慕椿已将酒碗捧到了她唇边,苏郁低头饮下,她刚一碰唇,忽然皱了皱眉,可又不能不喝,只好乖乖喝了下去。 轮到苏郁喂慕椿酒时,她凑近一闻,果然与自己那碗不一样,待慕椿喝完,她瞧见慕椿抿着唇角一笑,便知道这小东西又在做坏事。 酒喝完了,这婚便算结成了,没有任何繁复的典礼与仪式,只要有人见证,有人祝福,两个人真心相爱,便可长久。周遭是响亮的掌声与欢呼,喝醉了的白芨扑在紫苒怀里嚎啕大哭:“我们成亲的时候也要!” 紫苒暗想,也不知先前是谁嫌弃草率。 酒香与肉香,花香与粉香,交织在鼓声与歌声里,飘荡在少年少女翩翩起舞时飞扬的衣裙间,长者与尊者则交杯置盏,孩童则不知疲惫地追逐着,每个人的脸上皆是笑意,被篝火的红光映得热闹非凡。 苏郁和慕椿仿佛置身于热闹之外,像在注视一幅画卷般安静。 苏郁从袖中取出那条链子,跪在地上为慕椿再次系了上去,这是她曾经失去的,又再度拥有的,所以倍加珍视。 慕椿低头凝视着脚腕上的宝石链子,眸光轻晃,如掬了一捧清水似的透亮,她扶起苏郁,低声对她道:“你想不想,看我跳舞?” “你还会跳舞?”苏郁笑道,“好啊,跳给我看。” 慕椿浅浅一笑,忽然松开她的手,提着裙角转了一圈,身上的银铃随之晃动。 “跳完了……”慕椿坏笑道,“剩下的不给他们看。” 苏郁上前道:“那给谁看?” 慕椿贴在她怀里,戳了戳她的下颌。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怎么又给我喝那种东西?”苏郁道,“你自己的就是酒。” “酒根本比不上我的奶茶。”慕椿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苏郁扶着她的下颌:“知道什么?” 慕椿踮起脚,苏郁俯下身,听她在耳边低声道:“那是煮给……煮给……大坏蛋喝的!” 苏郁眉头一跳,慕椿已一把推开她,拎着裙子跑到了玺暮身后。 苏郁随即追了上去,誓不罢休。 这个问题,大约苏郁要花很久很久才能知道了,在不知道真相前,慕椿也大约会因为使坏,而被收拾得很惨很惨了。 不过嘛,一辈子还长,总会知道的。 知道彼此的心意与爱意,然后圆满的,再圆满的,一起走完这一辈子。 —————— 那一年的秋日,玉樽的玺暮女王灭了西部汗国丹辽,在哈兰真重建王宫,复国雪耻,一统西境。 御驾亲征的昭皇苏郁西征归来,带回了无数的牛羊人口土地与珍宝,而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那位自带了两座金矿与西境百年安定的玉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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