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宗那么多人观战,倒也有人看过湛淳的比试,只不过这些人的修为比不上孟殊,更比不过台上两人,哪怕看过也无法判断胜负。 云笙便也没问她们,不过湛淳身为佛子,修为想必是不会差的。至于流景,她倒是相信师姐实力,可流景如今有伤在身,这一场想要取胜恐怕很难。更别提两人实力相当的话,即便胜了这一场,接下来再想取胜也会更难。 显然,擂台上的两人心中也有成算,没打算硬碰硬。 待到比试开始的钟声响过,流景便率先开口:“湛淳道友,你我比到此时都不容易,之后还有夺魁的角逐。比如这样,咱们都省些力气,只比三招,三招之后便决胜负如何?” 如此比试,对有伤在身的流景显然更有好处,但也确实能够在这一场比试中保存实力。而湛淳显然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是以并没有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之后两人各自出手,招数尽出的同时倒也比试得很快,最后不出意料是流景稍逊一筹。 流景认输也很干脆,说完之后立刻就从擂台上跳了下来,顿时从对战的变成了观战的。 这边的比斗结束得过□□速,另一边的希微还在与对手过招。许多人涌了过去,连带着正阳宗众人,都跟着人流往对面的擂台而去。 云笙自然也混在人群里,一回头还能瞧见湛淳捻着佛珠独自站在擂台上。她看着看着,忽然便想到一个问题——最初的宗门大比,湛淳半路上就被魔道埋伏陨落,所以她根本没有与希微对上过。而如今有了她这样一个变数,曾经独占鳌头的希微,又能不能将之击败呢? 毕竟眼看着最后的夺魁之争,也只剩下她们二人而已。而若湛淳胜了,夺了此届魁首,风头正盛的就变成了她,那么陆媛嫉妒的,白渊陷害的,会不会也变成她呢? 至于佛子堕魔什么的,这笑话想必是没人会信的。 ***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云笙脑海中闪过,但现实显然不会因她的胡思乱想而改变。 宗门大比的最后一场,希微终于对上了湛淳。故人相争非但不会手下留情,相反因为尊重对手,更是要各尽全力。 当开始的钟声敲响,擂台上的两人连寒暄都没有,只对视一眼便达成了默契。旋即刀光剑影,法术齐飞,激烈时重重防护的擂台都被两人打出了裂痕,擂台外的防护罩似乎也摇摇欲坠……云笙没见过希微当年夺魁时的一战,但她想,那必不如此时两人旗鼓相当的争斗。 云笙看得目不转睛,比斗开始前的那些想法,此时已经全想不起来了。看到紧张时,她甚至下意识抓紧了身旁流景的衣袖,头也不回的问道:“师姐,你说她们谁会赢?” 流景此刻置身事外,正抱臂观战,闻言也没回她,只看得认真。 云笙没等到答案倒也不追问,很快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擂台上。只偶尔,她目光还是会在周遭围观的众人身上扫过,以期能够提前发现些什么。 不过可惜,直到湛淳棋差一着主动认输,希微再次夺得魁首,她也一无所获。 宗门大比胜负已分,希微独占鳌头,自然为天行宗夺得了偌大好处。不过那都是之后宗门长辈需要操心的了,眼下她这年轻魁首,只需接受众人的崇敬便是。 天行宗的弟子是最先反应过来,也是最先冲上去的—— “大师姐胜了!” “大师姐真厉害!” “大师姐我就知道你能赢。” 比斗结束,擂台外的屏障自动解开,湛淳作为败者主动跳下了擂台。与此同时,一众穿着蓝白法袍的天行宗弟子一拥而上,瞬间簇拥到了希微身边。 他们热情极了,围着希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若非顾忌大师姐是女修,恐怕都要抬起她往天上抛两圈才能发泄此刻的激动。而这般激动的表现,也正是年轻人的热情所在,擂台下旁观的众人非但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也凑热闹般叫着好。 云笙也被这气氛感染,眉眼间都藏着笑,除了替希微高兴之外,隐约还有几分与有荣焉。身旁的流景看出来了,唇角也含着笑,肩膀轻轻撞了撞她:“小师妹眼光不错。” 这话云笙可爱听了,哪怕结契多年,听人夸起希微来也依旧会扬起下巴。 正高兴着,云笙的目光还是不离希微左右,然后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然后很快,她便留意到希微挂在腰侧的菩提手串不见了,也不知是被挤掉了还是有了旁的差错。 若换个时候,云笙必定不会多想,但此刻她的神经却是瞬间紧绷起来。 顾不上身边的师姐,也顾不上此刻擂台上正是天行宗弟子的狂欢,云笙一个闪身就从擂台下跃上了擂台。她此刻正穿着正阳宗的法袍,出现在一众天行宗弟子中不仅扎眼,还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你是?”有弟子问她。 云笙却顾不得回答,抬手便将人推开到了一旁——她的修为在同辈中固然不是顶尖,但也算其中佼佼,至少眼前这些天行宗弟子有八成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云笙在拥挤的众弟子中挤出一条路,并不是特别艰难。 可显然,她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天行宗众人的注意。众人激动的情绪稍稍平息,一连串的质问旋即抛了过来:“你是何人?上台来做什么?” 云笙的注意力七分放在希微身上,余下三分则落在了地面,根本没有回答。 可惜地面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掉落的菩提手串。倒是被众人簇拥着围在中间的希微,此时发现了她,主动压下了众人质疑并走出人群:“云笙?” 云笙闻声抬头,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了她的腰侧。 希微何等敏锐,一察觉云笙目光有异,立时伸手摸向腰侧——她并不是个喜爱打扮的人,但特意挂在腰侧防身的菩提手串,自然不会被遗忘。这一下摸了个空,希微心头陡然一惊,以她的修为别说被人不动声色偷走了贴身之物,就算菩提手串真是意外落下了,她也不可能一无所觉。 两人四目相对,虽然一语未发,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然后云笙二话不说,上前几步就直接往希微嘴里塞了颗丹药,动作熟练得仿佛曾做过千万次。 而更让人疑惑的是,希微不仅让她近身喂药,并且下意识般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场面顿时就炸了,天行宗众弟子立刻包围了云笙:“你做什么,是何居心?你给大师姐吃了什么?!” 事情发生只在瞬息之间,台上台下都意外极了。不过眼见着云笙被天行宗的人包围,正阳宗众人也坐不住了。一群人匆匆赶了上去,就要往云笙身边凑,保护她不受伤害。 云笙显然看见了这群师兄师姐,立刻喊道:“师兄师姐别过来,你们待在外围,别让人离开。” 这话一出,又是惹得不少人惊怒,吵嚷之间不少人冲云笙动手。可惜云笙从来不是善战之人,所以亲爹给她准备最多的就是防御法宝,此刻激发了法宝威力,众人的攻击立刻就被挡在了外面。而且不仅是护住了云笙,就连她身侧的希微,也一并被护住了。 云笙丝毫不担心自己的防御法宝会被攻破,激发出屏障护住二人后,立刻转头看向希微:“希微,你怎么样,没事吧?” 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云笙自己开口时都蹙着眉,因为希微如果真没事的话,早就开口喝止乱局了。可她不仅没开口,此刻更是皱眉闭目,像是在调用灵力——云笙喂给她的当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是祛除魔气的丹药,眼下看来正是对症。 希微正依靠药力驱逐新入体的魔气,云笙见状也不再多问,更不敢在此时探她脉门查看情况。 正焦急间,擂台上的混乱终于引来了前辈的制裁。于掌门率先出现在了擂台上方,一拂袖便将冲突动手的众人全部压制:“放肆,你们都在闹些什么?!” 天行宗众人被掌门拂袖扇得七倒八歪,正阳宗弟子情况则更加糟糕,几乎各个被大能威压压得气血翻涌,站也站不住。包括防御屏障内的云笙,也在这强势的威压中心口发闷腿脚发软,控制不住的半跪在了地上。而她此时还不忘希微,怕她受这威压影响,连忙又往她身周叠了几重法宝保护。 于掌门居高临下,自然看到了这些,心中正自不解,半空中却有多了道人影。 这次出现的正是清晏道君,他扫一眼擂台情况,眉头顿时皱起。紧接着同样一拂袖,于掌门施下的重重威压立刻消弭于无形:“于掌门何故为难弟子?” 于掌门的修为比清晏道君差上一筹,见他轻而易举破了自己手段,顿时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心中原还有些疑虑的,此刻却顾不得多想了,冷笑一声:“道君问我?怎不问你女儿做了什么?” 清晏道君闻言却更不悦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女儿做了什么,而是于掌门明知他女儿在擂台上,却还用那般威压压迫众人。护短的亲爹脸色不比于掌门好,不过在云笙无恙的情况下他还是讲道理的,所以目光往下一瞥,问道:“阿笙,发生了何事?” 云笙正要回答,忽觉身侧气息有意,回头一看正见希微身上灵力震颤。接着很快,一缕肉眼难见的黑色魔气自她周身溢出,而她本人的气息也为之一清。 擂台上的小辈们或许很难发现那缕魔气,但高居半空的两位掌门显然不瞎。 于掌门大惊失色,脱口道:“魔气?这里怎么会有魔气?!”说完犀利的目光便看向了希微,若非她此刻气息纯净,都要怀疑她与魔道有关了。 不过这念头也只在于掌门脑海中一闪而过,眼下希微刚刚夺魁,关于各宗利益分配还未商量出个章程,更不曾定下契约。此时大比魁首的名头还是很重要的,若贸然将人牵扯上魔道,对天行宗而言可是得而复失。所以就算希微真有问题,眼下也得护着! 清晏道君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他瞧见云笙的站位,眼皮就是一跳。下一刻出现在云笙身侧,抬袖一挥间,将那些逸散出来的魔气彻底震散:“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希微也睁开了眼睛,但面对这个问题,作为当事人的她其实也不十分清楚。 云笙便替她答了:“是希微,她刚才遭人暗算了。人应该就在这擂台上,我让师兄师姐她们把擂台围上了,现在一个个查就是了。” 清晏道君都不用看,就知道被围上的全是天行宗弟子。他眼神微妙的瞥了眼女儿和希微,心中隐约有些想法,却与当下无关。而另一边的于掌门显然也听到了这话,脸色顿时又黑了三分,有心想要斥一声“胡说八道”,可清晏道君护短也是出了名的,他没必要招惹对方。 正犹豫该如何处置,天行宗弟子里忽有一人出言道:“胡说!分明是你给大师姐喂了什么,才让她沾染了魔气,现在又倒打一耙说是我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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