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看不见人生的方向了。 她是这样一个体弱的孩子,不能运动,不能劳累。 几乎没有什么事适合她做。 她尝试过书画,可书画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坚持不了那么久,连一副完整的作品都没能自己完成。 她尝试过学习,可她不是很聪明,也没法靠刷题来提升成绩,她累进过医院,而她只是做了几套卷子而已。 就连唯一还能做成的烘焙,家里人都不太允许她做。 更别说……她有个天才姐姐。 出生时间只差两分钟,外表几乎一模一样。 明明是双胞胎,卫清吟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双商极高,从小就展现出过人的商业才能、学习天赋。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考出过年级前三,不论题多么变态,与数字有关的科目,她都能拿到接近满分。 她甚至也很擅长运动,校运会就不说了,中学时期卫清吟代表学校参加过中学生运动会,差点得了奖。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卫浅颂。 卫浅颂羡慕的发过疯。 她们是姐妹,是双胞胎,她是爱卫清吟的。可是她止不住的嫉妒卫清吟的人生。 她也想去学习,她也想去运动。 可她只能呆在家里,病房里,被心疼她的家人们盯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们大吵了一架。准确来说是卫浅颂单方面发脾气。 卫清吟只是受着。 她其实也有些愧疚。很多人都夸她,很多人拿她和卫浅颂做对比。 很多人还说,是她抢了卫浅颂的营养,才让卫浅颂这样多病,不能有丰富的生活。 那次争吵,卫浅颂没控制好力度,卫清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折了右手扭伤了右脚,错过了比赛。 卫浅颂把自己关在房间关了一个月,出了不小的心理问题。 卫清吟没有怪卫浅颂。只是骨折而已,养养就好了。 只是那之后,她也不再参加任何运动类的项目了,甚至骨折的石膏都取的很早,不想让卫浅颂自责。 卫浅颂从来没有跟卫清吟说过。 她希望那天摔下去的是她自己。 她知道她说了,卫清吟会生气,可时至今日,她也还这么想。 她给整个家庭造成了太多的经济负担,她还伤了她的姐姐,让姐姐不敢去做喜欢的事,只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心情。 她……有什么资格活着呢? 卫浅颂不知道。她最迷茫的时候,她又病倒了。 摇光……或者说郁秋芜,是卫浅颂结束长达一年卧病在床的禁足生活后,偷偷出门散心时遇到的。 卫浅颂本来只是想去酒吧买醉,或者放纵一下,向毁灭坠落。 可她遇到了那个人,有了留恋,她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那个人把她当正常人看,不会因为她身体不好特地照顾她。 那个人有着自己过分独特的魅力,让卫浅颂看一眼就忘不掉。 那个人似火焰,似雪地玫瑰,似梦中情人,向卫浅颂发出最纯粹的喜欢,不是怜悯,只是喜欢。 是啊……卫浅颂一直觉得郁秋芜是喜欢她的。 现在,郁秋芜说她不喜欢。 卫浅颂浑浑噩噩的走到阳台上,看了眼灰蒙的天空。 又下雨了,这天色很适合她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静静。 或者……直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卫浅颂低头,看了眼栏杆外的世界。 楼房都无比渺小,更别说车、人。 环顾四周,卫浅颂又能想起郁秋芜第一次跳进她阳台的情景。 也对,这样的天仙下凡,怎么可能为她而停留? 卫浅颂吹了会儿凉风,出了门。 她想找一个安静的高处,不会随意被人打扰的地方。 然后坐在那里,等可能的某一刻。 路上,她没穿够衣服,雨不算小,淋在身上很冷。 卫浅颂止不住的在想郁秋芜。 她不想打给家里人,不想让她们再难受。 所以她选择打给郁秋芜。 她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是颇有些孤注一掷的感觉。 这人以前说过,下雨没有带伞,可以给她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她会来的。 可三次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 骗子。 *** 郁秋芜找遍了可能的地方,依然没有找到卫浅颂。 她的手下也一样,连卫浅颂的影子都没查出来。 郁秋芜心急如焚,眼皮跳的越来越快,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快要发生了。 她换了个方向,从卫浅颂去过的地方开始挨个找。 卫浅颂没怎么自己在朝市逛过,这样的地点不多。 再加上郁秋芜推测卫浅颂会选人少安静的。 只剩雨天的体育场,和她们一起吃饭时去过的那个小山丘。 直觉告诉郁秋芜是后者。 郁秋芜驾驶着车,在路上狂飙,甚至还闯了红灯。她等不及,一秒都等不了。 终于到了那个山丘,郁秋芜手里抱着绳子和衣服,飞奔上了台阶。 雨天地滑,她甚至摔了一跤,有些擦伤。 这些痛都赶不上她心里的恐惧。 等她赶到时,亭台里确实有个人。 栗色短发,身影单薄,衣服已经被雨打湿了。 那姑娘正坐在栏杆上。 栏杆很高,谁知道她是怎么翻上去的。 可她坐在那里,风不断吹着她,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摇摇欲坠。 郁秋芜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没再犹豫。 她扑过去,拦腰抱住了卫浅颂,使劲儿把她拽下了栏杆。 卫浅颂都惊了。她从未想过找到她的会是郁秋芜。 或许她有在期待郁秋芜会来,所以才选了这么个地方。只有她们知道,这是她们的秘密基地。 但郁秋芜上午也切切实实说了那些话。 “……裴昔舟让你来的。”卫浅颂懂了。 还是那样,郁秋芜只是在照顾朋友的朋友。 “不是!不是……”郁秋芜紧紧的抱住了卫浅颂,将她拢在怀里,又把外衣披在她身上。 温度一下回升,卫浅颂渐渐恢复了点力气,抓紧了郁秋芜的衣服。 “你没有接电话。”卫浅颂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她只能顺着心来。于是她补充了一句,“你说过,你会来。” “我在忙……真的。” “骗子。”卫浅颂很累,心绪很乱。 她很愿意相信郁秋芜,但被骗了几次,也不想相信她了。 “我,我在实验室里,手机关了声音,真的。不止你的,我手下的电话,都没有接到。”郁秋芜匆忙的摸出了手机,把通话记录展示给卫浅颂看。 这会儿郁秋芜又多了好些未接来电,甚至还有她妈妈的。 卫浅颂没有说话。 郁秋芜抱的更紧了些,摸着卫浅颂的头,一下又一下,安抚她似的。“你不要想不开……” 卫浅颂笑了。“有什么关系呢?谁会在乎?”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别的郁秋芜不知道,但她知道卫家人真的很爱小辈,裴昔舟这样的朋友对卫浅颂也很好。 “我害的我的家人要花小半收入在给我看病上。我害我的姐姐错过比赛,不敢运动,不敢当着我面打石膏。我害我的朋友们没法跟我在一起时尽情逛街玩乐。”卫浅颂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郁秋芜不敢松手。“她们爱你,你也爱她们,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们会难过。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也在乎。” “……呵。你在乎,你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你在乎,你回避我,你把我推开。郁秋芜,你在乎什么啊?我喜欢你,你呢?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分钟!你喜欢过吗?”卫浅颂掐上了郁秋芜的手腕,把她掐的生疼,还不敢出声。 “我不敢。我不敢喜欢你……求求你,我求你……别问了。”郁秋芜难得带上了哭腔。 卫浅颂睫毛颤了下,抬头,看向郁秋芜。 郁秋芜已经狼狈不堪了。 有朝气的头发也被雨水淋湿了个彻底,脸上挂着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痕,肩膀上的伤有些发肿,身上的衣服也有擦破的地方。 卫浅颂松了手,反被郁秋芜握住。 喜欢这种事,不能只听她说,还要看她怎么做。 郁秋芜肯为她奔波这么久,还摔伤了。 被她咬伤,掐伤也不在乎,一定要抓住她。 可就是不肯说一句喜欢。 卫浅颂张了张嘴,半天问不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郁秋芜求她了。求她别问。 “你走吧。”卫浅颂只剩难受了。 “我不要再见到你。”既然不能给她回应,那她们还是分开吧。 就这么断了,痛也好,一下就过去了。 “……我送你去医院。”郁秋芜强硬的搂着卫浅颂,往车上走。 卫浅颂重感冒,连续烧了三五天。 她妈妈和姐姐,甚至裴昔舟都抽空来朝市看她陪她。 郁秋芜也发了一天烧,只是输了液。 不过她有空,就会来病房陪卫浅颂。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枯坐发呆。 “我要回京城了。”半个月后,卫浅颂终于康复,出院那天,她给郁秋芜打了个电话。 “嗯。再见。”郁秋芜挂断电话,看着天空中轰鸣而过的飞机,心中止不住酸涩。 “妈咪……卫姐姐要走了吗?我好久没见过她了。”郁珩在郁秋芜脚边,神情落寞。 郁秋芜难得没有伸手摸她头。 “嗯。她也有她的生活。”放了手,还不能感到轻松。 或许郁秋芜真的会记卫浅颂一辈子。 那真的是很长的时间了。 *** 三个月后,卫浅颂戴着口罩,带着管家,准备外出。 “二小姐,今天风大,很快就要下雪了。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门。要出门的话还是……”管家忍不住劝了句,然后就看见卫浅颂很乖巧的戴上了帽子和围巾,穿好了大衣。 “都立春了,哪儿来的雪。下雨还差不多。我只是出门散散心。”卫浅颂支好伞,出了门。 她的心理医生开导了好久,她想通了不少,还是没法彻底释怀。 她也不打算释怀了。 就这么记着那个厚颜无耻的大骗子,记一辈子,也算她们藕断丝连,有过纠缠。 卫浅颂选了人少的路,让管家跟远点,独自散着步。 一阵风刮过,吹进几滴雨,卫浅颂闭了下眼,把雨水挡出去。 恍惚间,她怎么感觉看见了个红头发的女人? 卫浅颂摇头。又不是所有酒红色头发的人都是她,想多了。 那人在朝市,怎么可能来京城。 卫浅颂还是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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