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跟周烟浅已经做过了那么多亲密的举动,连晚还是会这样想。 这种念头在她们分开的时候尤甚。 连晚一路走,一路惶惶然的想着。她若有所失,走过了两条街,才回到晚上住的宾馆。 电梯坏了,木制的楼梯咯吱咯吱地响。 县里的宾馆,床铺还算干净,浴室水温也足够。烧水壶厚厚一层水垢,空调也时好时坏,发出不轻的嗡鸣声。 连晚大汗淋漓,不打算管其他的,先钻进浴室洗澡。 等到她洗完澡在床上干干爽爽地躺下,才发现墙外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响。 难得的休息时间,连晚没想动,只闭了闭眼睛,困意便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她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连晚摸索到手机,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是周烟浅发过来的视频通话。 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房间里一阵燥热,她撩着晾到半干的头发爬起来,靠在床头,犹豫了好几秒才按下接通键。 视频接通了。周烟浅那边的灯光也很暗,她似乎是趴在床上,鼻子轻轻挨着屏幕,让脸部的轮廓变得柔和。脖子以下的其他地方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都被吞没在昏暗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连晚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借着这一口气带来的放松,她率先说:“喂?” 因为睡觉的缘故,她出声鼻音很重,嗓子含含糊糊的,像在撒娇。 周烟浅听了就笑,跟之前的明艳不一样,这次她笑得很淡,嘴角只浅浅地勾起来那么一点,像是昏暗中摇曳的一点烛光,声音却是拖长了的:“你在睡觉啊?” “嗯。”连晚看见画面里自己的脸,不自在地遮了遮鼻子。 “你忙完了吗?” “差不多。”周烟浅不在意地应道,她凝神细细地端详了连晚一会,伸长了胳膊,把脸凑上来,几乎是贴着屏幕,轻轻皱着眉:“今天很忙?” 连晚这才发现她手臂光裸,肩膀上只有细细的两根吊带。 那纤细的脖颈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连晚紧紧盯着,怎么也挪不开眼睛,直到周烟浅又娇声问了一遍,她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只低低地吐出来诚实的一个字:“累。” “嗯……”周烟浅声音里带着甜得掉牙的笑意,“好可怜喏……” “回来给姐姐摸摸头。”她笑意满满,戏谑道。 还对着连晚张开手心,冲她比划了那么一下。 女人五指纤纤,画面中,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被褥层层叠叠,该露的却全都不显山不露水地露了个遍,光影交错,就显得白的更白,暗的更暗,像山水画里的留白,女人趴着的姿势,让一切都变得更具吸引力。 连晚刚才松的那口气,被重新又屏在心口。 偏偏对面的人似乎还不知情,仍在冲着她勾着嘴角笑。 一派天真的莬丝花,连晚脑子里想东想西。周烟浅的手腕那么细,她一只手就能圈住。她是没什么力气的,连晚在之前就已经得知了这个事实,这个场景,这个姿势,她之前做过这样的梦。 可被周烟浅盯着,连晚又觉得罪恶,觉得不忍。她的情/欲是未曾燃烧过的一截空白,没有谁教过她如何对待此时此刻的自己,这是对还是错,什么是被允许的,什么是不被允许的,连晚的身体和脑子在纠结,周烟浅反倒还在那头对着她笑,那笑容又薄又轻,就要飘起来,于是一切争论暂时搁浅,连晚非要先抓住她不可。 二十二岁的身体,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着。连晚的呼吸乱了,她克制着,不让谁发现,曲线,起伏,笑容,张开的唇齿,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顾燕,晚饭饭馆里的老板娘,其实不过都是周烟浅为她呈上的迟来的幻想。 ——她是连晚生命里,关于女人一切的开端。 这天晚上,宾馆的隔音差,隔壁的床板撞着墙,连晚房间里的空调好了又坏,周烟浅跟她挂着电话睡着,她的呼吸声在听筒的那一头轻得像猫,连晚却听出了一身的汗。 天上的月亮落了下来,一头栽进她的梦里,白玉似的身子,水做的肌骨,溶溶地在她掌心铺陈开来。 第31章 chapter 31 隔天的连晚醒得很早。 是这个小城镇上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夏日。连晚睁开眼睛,房间里天光大亮,被子早被她卷到一边,窗外正乒乒乓乓地施工,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人的神经,震得天花板上漏水的污渍像是在晃,又好像是某种招摇的水面,连晚盯久了,竟觉得眼晕。 她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才揉揉脑袋,觉得到点了,自己应该清醒过来了。 昏暗的厕所里水声潺潺,通风口里传来隔壁吵架的声音,含含糊糊,像谁在边吹头发边大声说话。连晚伴随着这些背景音拧开生锈的水龙头洗了一把脸,这些日子里她的头发不知不觉长长了不少,低头的时候能挨到洗脸盆的边缘。 通话了一夜的手机在衣袋里发烫,连晚起床的时候看了一眼,电话是早上五点挂掉的,周烟浅会发现电话这头她的冒犯吗?连晚这样想着,梦里的热度在醒过来之后渐渐消散,她的心里不羞耻了,反倒有些莫名的羞涩,是要把耳朵烧红的程度。 她埋头在浸水的掌心里,后知后觉地感到脸在发烫。 周烟浅把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听见的就是那头连晚故作镇静的嗓音:“你起床了?睡得还好吧?” 她说完这句话,还心虚地多补一句:“我昨天晚上太累了,没怎么跟你说话就睡着了。” 狗狗向来是不懂掩饰的,可她发现的这只又是最会掩饰的,明明尾巴都要蹭到腿边了,目光还是沉静又克制,等着你先发现她的亲近。 背阴的街巷,店面外头树影婆娑,阳光被细细地筛在柜台的桌面,没有了盛夏的灼热,反倒温温的,像某种刚出炉的蛋糕。周烟浅靠着椅子,目光落在上头,留心听着那头的话,轻轻笑了笑:“还行吧,你不打鼾。” 到底是年轻,连晚难得心里开心,嗯了一声,还有些自得:“我睡相很好的,小时候奶奶就夸我,睡着的时候什么样,醒过来还是什么样。” “这样呀?”周烟浅拉长了声音,逗她:“那什么时候和我睡?” 连晚正弯腰去提装有衣服的小包,闻言只觉得血都要涌上脖子,腿也发软,索性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背靠着床沿低头。 床板坚硬,抵住她涌到喉头的干渴。 可偏偏周烟浅还在缠着她撒娇:“嗯?说话呀,什么时候?” 连晚哑口无言,眼睛盯着地板发呆,不知道要应些什么好,又舍不得不应,最后只说:“昨天……昨天晚上不是睡了吗?” “我说的是这种睡吗?”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笑,连晚听起来却沉沉的,像是她真生气了,“少给我装。” 连晚的嘴唇动了动。 她不说话,周烟浅顿了一会,忽然轻声说:“想你了。” 她语调轻柔,像一片慵懒的、轻飘飘的羽毛,属于大床上最松软的那一床鸭绒被。 连晚溃不成军。 “今晚……今晚的吧。”她说着,定了定心神,“我晚上能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周烟浅的声音里带了笑,她笑着,叹了一口气,像是饱含了许多情绪,像未开的花苞把所有鼓胀的春天都含在唇齿:“哎……听起来那么勉强,你是不是也想我?” “嗯?…嗯。” “快说快说,是不是?” “是…是。” 窗外刚刚消停,天花板上又开始乒乒乓乓,女人却在那一头安静地听着她说的话,连晚大着胆子,终于说出了口。 她说:“是,我也想你的。” / 今天的活不轻松。可连晚维持着她的亢奋心情,进厂,检查,装货,上路。县城的人多,马路也比镇上的路宽两个车道,驾驶素质也参差不齐,纷纷扰扰,一路的喇叭声追在身后响个不停。 这时候大车驾驶的好处就来得明显,连晚居高临下,关紧窗户,发动机稳稳地推动着车身向前,手里的方向盘扶得很稳,心情是无人涉足的开阔。 在正午明媚的阳光下,整个世界兵荒马乱,却似乎都在朝她敞开。 / 太阳落山了,周烟浅录完今天的帐,坐着伸了个懒腰。 马上要关门,店里的空调被她关上,但空气中残留着的凉意没跑出去多少,还维持着她的心情。 她看了看手机,估摸着这个点连晚应该在开车回来的路上,没给她发消息,只把桌上的东西收到一边,准备回家。 直到听见门上的风铃清脆地晃动。她抬起眼,才看见推门进来的人。 夕阳底下,背着光站着,身姿活像一幅朝圣的油画。走近了才看见她衣服裤子不知道为什么又脏了,像从土里滚过。好在那张脸依然清秀得很挺拔,周烟浅心情更好,又看见她刚刚从外头进来,脸上、身上全都热气腾腾的,被店里的凉气一吹,露出了有些柔软的松懈神情。 像一只刚刚落了水,爬起来在岸边甩头的大金毛。 周烟浅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牢牢吸引,看着她走过来,又看着她流汗,汗珠顺着下巴往脖子里淌,才反应过来,把纸巾朝她推过去一点:“擦擦汗。” 连晚接了,却依旧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好一会才慢慢地说:“你今天好漂亮。” 周烟浅嘴角牵动一下,想笑,又忍住了,从鼻子里哼一声:“某人装模作样,我不也得好好打扮打扮,不然怎么满足你少女纯情的幻想。” “没有。”连晚认真地否认道。 又说:“你以前就很漂亮。” 暮色里,她的眼睛很亮,像在说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不管再怎么克制,周烟浅发现自己还是会害羞。她抿了抿嘴,不多跟她纠缠,站起身就往外头走:“嘴这么甜,知道晚上有好吃的了?” 连晚跟过来,帮着她把卷帘门放下,衣服又多脏了一道。 “其实不用做太多的。”她一边拉门一边说,“我们只有两个人。” 周烟浅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夜色静悄悄地笼罩了四周,爬山虎散发出被夕阳烤暖了的清香,像是被折断的嫩芽滴出的粘液,在植物香气浓烈的夏夜中显得别样清淡。 周烟浅走着,发现连晚伸出手,像是要牵着她,想了想却又缩回去,贴着裤子没动。 她伸出手,揪住她的一点衣角,扬了扬头:“嗯?” 这个点,居民楼里都在吃晚饭,许多扇窗户都传出碰撞的碗筷声,周烟浅精致的眼妆在夜色里看得不真切,可她皎白的脸和锁骨朦朦胧胧,几乎托成一片温凉的云,挨着连晚发烫的胳膊。 她只凑过来,没说什么,连晚却明白她的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手脏。刚才回来忘了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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