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多自由,不必顾及太多的希望和寄托,她只需要满足自己就够了。 旁边的车按了一声长长的喇叭。连晚回过神,把注意力全神贯注到马路上,挡风玻璃视野极佳,她喜欢这个角度。 正式上路,路上路况还算可以,只是驾驶室里似乎有些安静得出奇了,她平时没有听歌的习惯,在现在却拧开车载广播。 跳开几个一直在做广告的频道,剩下的全是理财财经和音乐电台,除了内容之外,听起来跟广播购物广告也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连晚任它一路响,径直开到了上次送顾燕去的那家工厂。 因为任务不同,这次她是从侧门进的厂区,门口的门卫是个生面孔,门口拉着红线,她有些走神,没注意,车头把线刮歪了 新来的门卫是个小伙子,也没冲她嚷嚷,只摆摆手让她停下来。 “抱歉。” 没想到,车窗降下来,后头居然是个长头发的女司机,皮肤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眼神似乎有些疲惫,冲着他点点头。 小伙子愣了神,忙不迭地摆手:“没事没事。” 很快,她拿着零食和水下来,送进了门卫室里。 “真没事。”看她这么正式,门卫们还挺乐呵,等到过会她装完货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相当熟稔地冲着她招手:“路上小心啊!” 连晚开出好远,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 这趟车程长,到了中午还没能卸货,自然也赶不及回去吃饭。连晚在国道路口随便找了家专做司机生意的小饭店。买了四个饼和一盒子酸辣汤。 店里没位置,她提着饭上了车。 吃到一半,汤勾了芡,打开盒子的时候黏糊糊的沾了连晚一手,车里纸巾刚好用完了,连晚做不出嗦手指的动作,她咬着饼子束手无策地犹豫了好一会,才决定回去人家店里借点。 谁知道,走出不到两步远。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没来得及顾上电话,连晚先在墙边的水龙头把手冲干净,等到再擦干手电话已经停了。她一边走回去一边拿出手机来看,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姐姐”。 ——这是她们一起睡午觉的那天下午,周烟浅拿着她的手机改的。 于此同时更改的还有微信备注,也许是当时连晚愣神的表情太明显,周烟浅躺在床上,拿眼睛勾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乐意啊?” 她说着,轻轻踢了连晚一脚,背转身去不看她。女人的腰胯之间弓起一个诱人的曲线,将她的胴体分明地安置在连晚面前,语调却轻飘飘的:“不乐意那就算了。” “没有。”连晚从背后抱住她,那时她把手搭在那曲线上,贪心地埋着脸,担心再多说下去就要暴露她的狼子野心,“我愿意的。” 那天下午她黏黏糊糊地喊了她好多声姐姐,像是在撒娇,女人纵容地搂着她的脖子,说什么都温柔地应她,在最后拍拍她的头,说:“睡吧。” 睡吧。 连晚想到这里,那阵困意又涌上来,她回到车里,把那通电话拨回去。 谁知道,提示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在连晚失去耐心即将要自动挂断时,电话嘟地一声通了。 仿佛是为了壮胆,又仿佛是迫不及待,连晚先开了口:“喂?” 那一头,女人的声音柔和而又清晰:“喂?怎么了?” “手机静音了。”她说,“刚看见。” 连晚略微别扭,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噢。”她像是想起来什么,轻声笑了,“没事,就是想看看你吃饭没有。” 她那边的背景音里有抽油烟机的响声,像是在厨房做饭。 “……我还在外头。”连晚说。 烈日高照,路面上,不时有轰隆隆的泥土车驶过,一整个画面里的兵荒马乱,跟那头似乎是两个世界。连晚积攒了一早上复杂的失望,仿佛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出口:“你吃饭了吗?” “快啦。”那头说,她的口气仿佛她们是亲近的朋友,而不是暧昧过的同性,“我听你声音好像很累,很忙吗?” “不累……”连晚卡壳了一下,递到嘴边的饼子又放了回去。 “嗯?” “如果……”挡风玻璃前的日光无遮无挡地照进来,照得连晚的脑袋晕乎乎的,从身体里忽然由内向外萌生的倦意,让连晚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更轻、更淡,像一阵居无定所的风。 “如果……”她说,“如果你真是我姐姐就好了。” 她说着,旋即听见那头分明地一笑,女人的声音柔柔地低了下去:“怎么啦……这么委屈,姐姐抱抱你好不好?” 连晚垂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仪表盘上的刻痕。 周烟浅叹着气:“又不说话了。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连晚应得很小声:“对不起。” “嗯。”周烟浅哼了一声。她似乎是啪嗒一下关了火,油烟机声也低了下去,最终消失不见,连晚的耳边,就只剩下她的嗓音清晰地在响:“那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 天上有云移位,驾驶座上的阳光暗了下去。 连晚的目光片刻愣怔。 她的眼睫轻轻地一颤:“好。” 第24章 chapter 24 夏天的傍晚,日头依旧毒辣。 总算收工,连晚把车开回车场。下车时车门把手已经被晒得滚烫,她的指尖短暂地碰了一下,往外走,感觉到后背有汗清晰地滑过背脊。 拐出车场便是茂密的绿荫,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小孩沿着路边尖叫打闹,大人们下班提着菜回来,快步往家里赶。 随着他们的脚步,连晚心底里那些潜藏着的迫不及待,就蠢蠢欲动地冒出头来。 她仿佛一只飘在天上的风筝,线的那一端牢牢掌握在周烟浅手里,吸引力如影随形,连晚知道自己已经被拽住。她在整个下午里总忍不住想她,思绪挣脱束缚,肆无忌惮地跑远。 周烟浅在厨房间的身段很美,她上次记得的。 居民楼近了,楼与楼之间飘着隐约的饭香,锅铲翻动锅沿的声音清脆响亮,连晚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扎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楼梯间回荡着她大踏步的脚步声。 出乎连晚的意料,今天的门铃响了好一会,才从里边被打开。 开门的周烟浅仍旧穿着睡裙,跟风尘仆仆的连晚相反,她身上犹带着睡意,眉宇间却意外地清醒,乌发披散,整个人像是一轮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月亮,潮湿地慵懒着。 女人扶着门框温温地抬眼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似乎格外地温柔和多情,少了平时那股让连晚局促的潇洒劲儿。 她倚着门框,朝连晚伸出一只手,眨眨眼睛小声说:“你今天好早。” 连晚准确地攥住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她的手在方向盘上烤了一天太阳,自己都能感觉到的温暖。掌心里女人的手又软又凉,连晚握住了就没放,鬼使神差地,她凑过去,低头想亲亲周烟浅抿着的双唇。 周烟浅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就被她一把拽到了怀里。 两人一面吻,一面后退,连晚顺利地踏进她的家门,大门在身后胡乱合上,怀里的身躯温热,像是从被窝里长出的藤蔓,把连晚整个人都缠紧了,连晚搂着她的腰,玄关的高度恰恰合适,她低下头,掠夺了她这一路上所有的思念。 后脑勺又被温柔地一下一下摩挲,女人搂着她的脖子,胸口微微起伏,她把脸贴上来,安抚地吻着连晚的嘴角,像是对连晚的急切无可奈何,又似乎是纵容着她的不得章法:“好了……我才刚刚睡醒……你先洗手去吃饭。” 连晚听见了,却不走。她眷恋地用鼻子蹭她的脸颊,动作无师自通地顺畅,周烟浅正含笑看着她,连晚看见她的目光里独独只有她自己,这一瞬间仿佛一路上心底里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她把头埋进她温热的锁骨里,闷声闷气地喃喃:“再抱一会。” “嗯……你快把我压死了……”周烟浅的语气里带着嗔怪,她搂着连晚的脑袋,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脖子,“脏兮兮的,待会记得换衣服。” 女人的身躯分明地落进双臂之间,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连晚拥着她,确认了这个拥抱的存在。周烟浅的发间散发出熟悉的香味,是连晚魂牵梦萦的、馥郁的迷雾,仿佛感知到某种召唤,连晚用鼻尖抵着她的锁骨,她试探着轻轻下口,尖牙磨得周烟浅一抖:“你干嘛……” 白皙的皮肤只要一用力,就会吮出红印和血芽。 连晚越寻越深,整个人几乎都要钻进她的衣领。 周烟浅吃痛,哼了一声,手底下轻轻推拒。 连晚察觉到她的意图,捉住她的手,反扣着按住,急急地喘气。 她抱着她,声音却不像她的动作那样坚决。只嗫嚅着、犹豫地喃喃:“我很想你……” 她不敢抬头,却知道她一直看着她。 “周烟浅——”她终于说出口,不再寄托于姐姐或是其它,光明正大地喊她的名字,心里满是奇异的轻松。 连晚说:“我很想你。” 周烟浅从鼻腔里溢出小小的哼声,听见连晚的话,她似乎笑了一下。连晚从她嘴边找到了她的笑容,她把这丝笑意吞下去,却做出示弱,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她。 她不愿意再去深究她的其他,她的言语中另外的含义,所有的玩乐,欲/望,真情或是假意,如果可以,都交由她决定。 连晚悄悄地松了手,揉按着周烟浅手腕上被她攥出的红痕。 周烟浅的嘴唇红肿,她抬起眼睛,轻飘飘横了连晚一眼。 连晚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似乎是不能承受,女人不自主地移开目光,匀了好一会的气,才轻声说:“你别这样,我有点难受。” 连晚一愣。 看出连晚脸色的不对劲,她忙抓起连晚的手放到她的小腹,撒娇似的靠着她,仰头小声解释:“我肚子疼。” 话音里还带着点委屈:“下午还没事的。” 掌心贴着周烟浅温度明显暖热的小腹,连晚手足无措地松开她一点,意识到她所说的,忙又搂紧:“那,那我、我抱你去床上休息吧。” 周烟浅嗯了一声。她似乎是不再强撑,眉眼一下就苍白起来。 连晚自己没有这个毛病,她在贫瘠的人生经验里寻找着相应的处理措施,笨手笨脚地抱着她往房间里走:“红糖姜茶喝了吗?饿不饿?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煮粥,再用热毛巾帮你擦擦手脚……” 周烟浅搂着她的脖子,一路被稳稳地抱回去,虚弱却又心情很好地回嘴:“我又没有发烧。” 连晚讷讷:“哦。” 不管是什么时候,周烟浅总乐于看小狗吃瘪,趴在她肩膀上,忍不住要偷笑,因为没力气,声音还轻飘飘的:“怎么这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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