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连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跟此刻的滚烫所相反,女人清凉白臂膀是炫目的一道白光,映得她眼睛生疼,她贴过来,肌肤像夏天冰在井里的西瓜,碰一下就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当时的连晚还说不清自己喜不喜欢。她只会本能地往后退。可在那些隐秘的梦境里,这份冰凉又成了另一种诱惑,简直教她避之不及,又心荡神驰。 而现在,周烟浅又变了一副样子。 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她呢? …正遐思间,连晚肩上忽然一沉,原来是周烟浅抬起手,轻轻勾着她的脖子。 她没有说话,只将柔软的身子偎过来,就教连晚再一次俯下身去,紧紧抱住了她。 雨声密密麻麻地响,女人的身躯温热,连晚抱着她,心里出奇充实,平复着杂乱的心念。 许久没有动静。声控的楼道灯倏忽暗了下去。 黑暗突如其来,好在借着外边透进来的零落白光,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容。这次的拥抱明显带了特别的意味。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呼吸声静静地隐约地在响。 外头的树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似乎还有隐约的雷声。想起家里一阳台没收的衣服,可以预见的凌乱,连晚狠了狠心,还是开了口。 “我要回去了。” 周烟浅的呼吸打在锁骨上,凉凉的。她身上的温度正一点一点地褪下去,脸也不烫了。连晚抵着她的额头,明明下定了决心,却还是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小声说。 周烟浅跟没听见似的,也不应声,只垂着眼睛,不看她。 “嗯?”连晚轻轻推了推她的脸,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这句话也石沉大海。连晚束手无策,抱着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由于淋雨而湿掉的肩膀已经偎上了女人的体温,衣服半干不湿地沾在皮肉上,连晚的心仿佛被悬在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周烟浅说话。 “我不要。” 黑暗里,周烟浅的声音有点委屈,她勾着连晚的脖子,顶着一张叫人心慌意乱的脸,语气却比之前那些心血来潮的调笑来得更加郑重:“你又要躲着我了,又要不回我消息,避着我,不理我,是不是?” 连晚愣了一下,声音稍稍低下去:“什么?” 她很快意识到周烟浅话里的意思,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见她不回答,周烟浅搂着她脖子的手紧了紧:“是就是,不是就说不是,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连晚哑口无言。 “我就知道。”周烟浅搂着她,软软地蹭过来,靠着连晚的肩膀。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很沮丧,像是委屈到了极点,连晚慌了神,怕她哭,手忙脚乱去扶她的脸看。 周烟浅顺着她的力道仰起脸。她第一次没什么笑意地抿着唇,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似有不满,在黑暗中漾着水光,却娇嗔得像桃花含情。 周烟浅贴着连晚的手,轻轻蹭了蹭:“你说话。” 连晚被看得喉头一堵,想起今天所见到到的更多的美丽,态度不免松动: 就算她对她有所隐瞒,可她们现在贴得这么近,连晚能够看清这双眼睛里蕴含的所有情绪,恳切,失望,期盼,向往,不论真假。更别说她们今天发生的所有亲密,就算一切都如雾里探花,水中捞月,可连晚能确定怀里的人是真实的。 这是不是就够了? “回去之后,不许躲我。”周烟浅见她还是不说话,转头挣开她的手,埋脸在她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都要告诉我。” 她伸着手臂,用力地搂着她:“知不知道?” 连晚不做声地把她的脸从锁骨里捞出来,低头,深深望下去。 两相对望,连晚听见了自己低哑的声音。 她说:“好,我明天再去找你。” … 外头风雨交加,阳台一片凌乱,毛巾水杯全被风吹到了地上,晾衣绳上搭着的衣服湿了一大半。 连晚对这个场景早有预料,换了拖鞋走过去,不甚在意地一件件收下来,重新丢进洗衣机里。 厕所里窗户没关,肯定也是一片狼藉,刷着绿油漆的木门关着,估计也是被风吹的,连晚懒得去管,从衣柜里摸出几件干净衣服,拎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外边已经风收雨歇。街面上横七竖八,全是被风打落的残枝败叶。好在路面上的积水已经开始逐渐退下去,明天应当不会影响出行。 难得的休息日,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连晚把阳台和厕所收拾干净,又洗了衣服,在床边坐下来。 她心情复杂,靠着床头翻来覆去摆弄手机。 想起周烟浅分别时说的那些话,她小心翼翼地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试探性发过去一句:“我收拾好了,准备睡觉。” 那边很快回复:嗯嗯,我也差不多弄好了。 雨后的凉风从阳台那头吹进屋子里,连晚挪了一下腿,拉起被子盖到胸口,隔着屏幕,她没有见面说话那么紧张,语气也放松多了:你冷不冷?烧点姜汤喝,别感冒了。 周烟浅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回了一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应得相当甜蜜:我知道啦。 她问:你明天差不多什么时间出门? 连晚想了想,又切到车队群里看消息:大概八九点钟吧。 周烟浅:我烤了面包,你明天早上来我家拿。 这话说得突然,里头的心意教人不忍拒绝。连晚手指顿住,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周烟浅:? 连晚:知道了。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诚意,又怕周烟浅生气,说谢谢显得生分,斟酌着,发过去刚才周烟浅发的那个猫猫表情包,问:你明天下午还去游泳吗?我可以送你。 那头回得很快:怎么?还想看? 连晚措不及防,脑子里回想起逼仄的淋浴室里,白炽灯一派光明,湿润冰凉的身体经过热水的洗礼后又变得温热柔软,几乎叫人挪不开目光,而她抱着她的衣服,看水流冲刷过那具身体,不时有水珠溅到她的脸上…… 连晚一瞬间烧红了耳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烟浅:哼。 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紧接着发过来一只狗狗探头的表情包,点评道:这才是你。 连晚看见表情包上的狗狗,又想起她喂那只小白狗:你很喜欢狗? 周烟浅:还行,主要是有的人像。 连晚不明所以,但还是悄悄保存了那个表情包。 周烟浅:我明天不去游泳。 周烟浅:所以收工了记得来店里看看我。 周烟浅:知道了吗? 连晚:知道了。 周烟浅看起来对她的乖顺相当满意:乖。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会,直到阳台的洗衣机发出工作完毕的滴滴声,连晚才翻身下床去晾衣服。 她晾完衣服回来,周烟浅已经跟她说了晚安。 连晚洗漱完毕,关了灯,屋子里一片漆黑,外边传来树叶被风吹得若有若无的沙沙声。 手机屏幕映着她嘴角隐约的笑意。 连晚:晚安。 … 可能因为下过雨的缘故,这天晚上没有前几天晚上那么热。没想到早上起来装空调的师傅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时候方便上门。想想车队也没什么大活,连晚索性就又请了半天假。 惦记着去昨天晚上约定好的事情,要去周烟浅家拿面包,她一起床就主动报备:早。 周烟浅回得也很快:早。 虽然起得早,但周烟浅开门时还穿着睡衣,她穿了一件富有垂坠感的真丝睡裙,领口开得很深,肌肤又白又透,在晨光里依然带着夜晚的旖旎和朦胧,连晚跟在她身后换鞋,蹲下身时脸颊正好蹭过她的裙角。 顺滑的布料掩盖不住女人香,熏得连晚耳根发烫,她怕又发生什么,没敢跟着往里头走,只站在客厅,接过周烟浅递来的一大袋子面包。 纸袋敞着口,面包还是热的,散发出松软诱人的香气。 周烟浅问了她今天的安排,得知空调师傅要上门,推她到门口:“那你快去忙。我再睡会,不急着开店。” 连晚讷讷地:“嗯。” 面包装得太多,怕纸袋破掉,连晚没敢用手提着。她抱着那一大袋子面包,感觉到里头的温度正不停地渗出来,烙进她的心口。 很烫,但是并不疼。 怀里面包香得要使人闭过气去,似乎是另一个美好的梦境。连晚珍惜地抱着,小心翼翼得像是抱着什么珍宝。这次不用周烟浅主动,她就先开了口。 大门半敞,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就站在那半扇晨光里。 仿佛不能直视,连晚稍稍垂下了眼睛,似乎是有些害羞,怕被她拒绝,声音依然带着一点点的鼻音,略微有些轻。 她轻轻地问:“中午,我能回来,要一起吃饭吗?” 第18章 chapter 18 连晚说完这句话,就抿住了嘴唇,抬眼等着周烟浅的反应。 在等待的过程中,怀里的面包仍旧一刻不停地散发着香气,似乎这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松软香甜的梦境。 两秒,三秒,连晚努力地掩饰住她的迫切,却不知道自己身后隐形的尾巴已经摇得像是要飞起来。 她注意到周烟浅扶着门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在半空中抬起来,虚虚地握住她的胳膊。 那掌心里温热的体温,似乎一同带着被窝里的温暖和慵懒,也一下子贴了过来。 连晚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坐在冬天的烤灯前,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更别提怀里的面包还很香。 “你想跟我吃饭吗?”周烟浅拉着她,歪着头,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连晚有些忐忑地看她:“嗯。”她似乎意识到这个通知太过突然,可能会给周烟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额外的安排,急忙找补:“也不用自己做。我带你去外边吃也可以。” 她顿住,补上最后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声音闷闷的,仿佛如果周烟浅不答应,她就会把头顶上的耳朵也耷拉下来。 幸好,周烟浅答应得很快。 “好啊。”她爽快地说。 她不仅答应了,还答应得相当郑重:“不去外边,就在家里吃,我去市场买菜,你收工直接过来我这边就行。” 见连晚站着不动,她将身子靠过来一点,又问:“你喜欢吃海鲜吗?我本来预备着今天给自己蒸生蚝吃。冰箱里都备好货了。一半拿去蒸蒜蓉粉丝,一半拿去高压锅里压着。但是两个人吃的话可能有点不够,我待会去看看市场有什么。” 女人抓着她的手臂,絮絮地说着一些好吃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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