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漓呐然。 喜欢她? 为什么要喜欢她? 喜欢她什么? 垃圾场里的臭味熏天、见不得光的阴暗内心、还是一无所望的人生? 像是被暴烈的阳光照着,她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她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匆匆回到席间。 众人见她神色不对,也都不提刚才的事,还是一派欢乐。私下怎么说她都行,但当着面却不能太过,人本就是起起落落,事不能做绝,何况萧元漓不还是孟老板跟前的红人? 萧元漓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可她已经懒得去追究。 刚才,那个女孩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说的话像刀子一样往她心口扎。 说什么喜欢她? 要是、要是原来的生活还有得救,她就不会选这条路了。 说喜欢她……当时为什么不说?现在她没有退路了。 如果,她想了一下,如果当初没有同意跟孟雪意做实验,会不会……她会不会有一条光明大道可以走? 假如真有这个可能,她也许……也许会去溪荷大学,勤工俭学,认真读书,将来很可能会当大学老师? 不知道。 席间吵闹,光影晃动,轻盈如魅,她以为台上又要表演,所以才换了打光,没想到回神时才发现,原来是她眼里有泪。 休息室。 孟雪意的态度好到不正常,萧沉萸都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这么异常。 “孟老板,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吗?” 弄得这么神秘兮兮。 孟雪意微笑:“哪有不能明说的,我单纯想找你说说话而已,难道我们只能聊那些苦大仇深的事?” 萧沉萸略有诧异。“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你不问我为什么同意让萧元漓来曦影?” “为什么要问?”萧沉萸道:“曦影都已经是孟老板的弃子了吧?我很好奇,陈舞的死讯传到陈家,陈家人不会找你闹吗?” 孟雪意讥笑:“闹?为了陈舞跟我闹?怎么可能。” “这话怎么说?” “沉萸啊,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但是有一点,你得向我学习。” “哪一点?”萧沉萸觉得好笑。 孟雪意道:“用人。你要跟我学怎么用人。” 萧沉萸为她补充:“是利用人吧?” “都一样,”孟雪意道:“陈舞爱她的家人,可她的家人未必爱她。陈家人啊,贪心,胆小,只敢在陈舞身上剥削,在我这儿,乖的很。我对陈家人不好的时候,我会担心陈舞不满,但反过来,可就完全不会了。” 萧沉萸有些唏嘘。 孟雪意道:“你说这人吧,有感情了就显得很蠢。” 萧沉萸道:“感情,能让人往前走,也能绊住脚。” “所以我比较喜欢你,”孟雪意道:“不原谅任何人,不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 萧沉萸闻言,久久没说话。终究人都是有弱点的。 “我越来越发现,当初选萧元漓没错。她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孟雪意凝望着她。 萧沉萸微笑:“我没想到孟老板对我这么感兴趣。” 孟雪意表情认真:“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开始就是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并不是。如果是很早之前,我们很可能会成为朋友。我看了你的书,把你当成半个知音。” 萧沉萸不以为意:“我可没那福分。再说了,知音就知音,怎么还半个?” 孟雪意道:“因为你还和牧惜笙交好,就只能算半个了。” 萧沉萸叹道:“你跟阿笙,挺像的。” 孟雪意也叹息:“秦荔也这么说过。” 萧沉萸脸色立即阴沉起来:“咱能不提秦荔吗。” 孟雪意想到什么,笑容更是微妙:“说实话,你们两个能分开,我是很奇怪的。” 萧沉萸不愿意跟人讨论自己的感情,但是眼下对孟雪意就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态,便顺着她的话说:“有什么说法?” 孟雪意分析道:“我的一点薄见。你们看上去都是很洒脱的人,好像对感情很淡的样子,其实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可你们的情分太重,一般人承担不起,就好比萧玉痕吧,你希望她对你也同样珍视,可一旦她没做到,你就单方面跟她疏远。秦荔就不一样了,除了你之外,别人在她眼中只是会喘气的生物罢了,这才是你想要的。” 萧沉萸纳闷:“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孟雪意苦笑:“虽然我没胜过,但战前准备做的很足。我很好奇,你会给秦荔第二次机会吗?”
第113章 “说实话!” 萧沉萸还未开口, 孟雪意强调:“我想听实话。” “你想听我就得说吗?”萧沉萸敛眸。秦荔跟别人不一样。 孟雪意今天出奇地有耐心,“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身上的钉珠背心裙闪着细弱的光华,皮肤被映衬的愈发洁白, 一丝瑕疵都找不到, 表情中带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时,像是高空处的猎鹰一般镇定。 萧沉萸微微眯眼,神情淡淡:“真不知道你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孟雪意笑意更深, “随便问问而已,人活着总不能事事都追求有意义。” 萧沉萸轻轻提眉,头顶的光映在面颊,肤色柔腴似雨后的花瓣,显得眉骨更俊, 鼻梁更加挺秀。 “有句话叫‘事以密成’, 孟老板应该是有新门路了, 所以才找我聊这些有的没的,可也太明显了些, 万一被我发现了,我可是要截胡的。” 孟雪意很轻松地笑出声, 颊边的梨涡使得她的面容更为舒婉, “你多心了,哪有什么新门路。” 萧沉萸不再多说, 道:“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下次想谈心可以找我预约,但别空着手。” 孟雪意点了点头, 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朝她露出一个有些幼稚的表情。 萧沉萸不太受用,看着只觉得怪异,再未停留,回到席间。 庆功宴好玩的表演已经错过了,此刻场子已经寡淡不少,萧沉萸跟几个熟人谈了会儿,正到兴处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见萧元漓静静站在她身后,眼神十分复杂。 这是萧沉萸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神。 她穿了件挂脖开叉白裙,莫名的悲悯平和,眼里没有泪,却像是随时要落泪。 萧元漓很少穿白色,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适合纯白。 萧沉萸看她一眼,转过头跟人说了声,便起身和萧元漓一同到了僻静处。 萧元漓道:“你现在肯定很看不起我吧。” “不是现在,”萧沉萸纠正:“是一直。” 萧元漓默了默,不像往常和她争辩,而是做了个假设:“那如果我最开始接近的人就是你呢?” 先前她还为前世赢过萧沉萸而喜悦,可慢慢的,她又醒悟过来,是因为前世萧沉萸自己陷入死胡同,不愿意做出抗争,是个人都能打败她。 这一次不一样。萧沉萸自己不想被人摆布,任何人都不可能操控她。 萧沉萸单手撑着侧脸,认真望着她,也是觉得她今天比较顺眼,便说了句真心话,“真有如果的话,为什么不能是你最开始就没有来萧家呢?还是说,你认为正常上大学、进修、工作太普通了,瞧不上?”险祝傅 萧元漓愣了愣,脸色发白,“我没这么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不知该怪谁了。 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活下去,这一路走的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可能放弃。 “刚才孟雪意说我不会用人,那我也得说说你,你不会看人。”萧沉萸道:“你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预料不到你会有今天,你看不出孟雪意是什么人,所以也看不清未来。萧元漓,我真的是看在你今天比较顺眼的份上告诉你,现在开始就远离孟雪意,假装以前的事没发生过,要留学就去留学,要工作就去工作,哪怕什么都不做静静待着,也别把自己给毁了。” 萧元漓脊背一僵,额上一层薄汗,在灯下却像一层珠光覆在额上。 “你是在危言耸听吗?” 见她如此愚迷,萧沉萸无所谓道:“爱信不信,随你吧,我言尽于此,爱听不听。” 萧元漓还想说什么,可萧沉萸已经被人叫走了。 她痴痴坐着,很久都没动。 刚才孟雪意一定给萧沉萸说了什么,不然萧沉萸不会莫名其妙讲这么消极的话。 想到这里,她立马起身离场。 孟雪意惬意地在休息室喝完一杯茶,整理了下衣服,面上带着笑走出去。 她本意是要回席间坐会儿,没想到萧元漓就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眼睛通红地上前问:“你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孟雪意立即皱紧眉头:“管那么多干嘛?你要工作,我不都给你了?” 萧元漓道:“说实话!” 她这语气让孟雪意感到不适。 像命令一样。 可从来都是孟雪意命令别人。 “萧元漓我给你脸了是吧?说话之前有没有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当初说好的实验你也给我搞砸了,我白送你一个萧家继女的身份,你偷着乐去,别再说些有的没的,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以前孟雪意做事再狠,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温和的假象,但今天她像是玩游戏玩到不耐烦,连装都懒得装。 萧元漓瞪着她:“你是不是要离开兰宜?” 孟雪意神色一变,眯起眼警告她:“少说点话,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带上我!”萧元漓抓住她的手:“不然我没地方去了。” 孟雪意皱眉,看了看她,“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脆弱?没有我,你活不下去了吗?记得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说只要未来能活好,做什么都愿意,现在不就是你当时想要的?你有好学历,有一笔积蓄,将来还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顿了顿,忽地笑出声来,“不会吧?萧元漓,你是突然有了自尊心,怕自己在兰宜生活不下去吗?” 这真是稀奇事了。 萧元漓很倔:“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在兰宜找不到位置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孟雪意只觉得她可怜,“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失望。人活着脸皮就要厚,你管别人怎么想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放低了,啧啧,元漓,四年前你真的很勇敢,现在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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