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变化中取得胜利,是她一直以来都在践行的真理。 牧惜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没一会儿就收回视线,见状,汪茹敏又是一笑。 柳祈因为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直到汪茹敏跟她说了句话,她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汪茹敏道:“我说,牧老板出现以后,秦小姐好像就不高兴了,她们有过节吗?” 柳祈瞬间皱起眉头,“秦荔本来就喜怒无常。” 汪茹敏的表情耐人寻味:“是吗。” 柳祈转过脸看她。 这下可以确定,这个汪茹敏绝不是善茬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汪茹敏又倒了杯酒,眉眼之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柳祈默默走开,找到萧沉萸。 秦荔见她们要谈事,主动站到另一边去了。 萧沉萸道:“她说什么了?” 柳祈神色凝重:“我以为我心眼儿够多了,这不,来了个王炸。她肯定目的不纯。” 萧沉萸小声道:“我才想起来,我老家那件丧事出来的时候,她也在。” 柳祈震惊:“那她——” 老两口死的本来就很蹊跷,其实仔细想想,未必不是刺猬在‘帮忙’。 也对,曲慧都进去了,刺猬肯定要有新的联络人。汪茹敏背景干净,身份也合适。
第103章 ‘顺天顺行’ 柳祈提议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把她抓了。” 萧沉萸佩服,“还真有够大胆的。” “这么做是不是太冒昧了?” “也不是冒昧,就是不太礼貌吧。这种时候, 就看谁更能耐住性子。” 柳祈被她劝住:“有道理。问题就在这个人背景太干净, 我们如果先动手,容易被摆一道。”不占理。 萧沉萸默默饮酒。 今晚应该不会平静吧。 齐涟城试着调了好几杯酒,味道都奇奇怪怪的, 最后索性放弃,选了工作人员端过来的酒,去找萧沉萸叙话。 因为牧惜笙的到来,她的存在稍微减弱了些,正是好时机。 柳祈被几位长辈喊过去, 角落只有萧沉萸一个人, 齐涟城直接坐到她对面, 先前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酒还不错,配她们家那个糕点特别好。可惜蛋糕已经被抢完了, 我连味儿都没闻着。” 萧沉萸道:“之前在云修她们家试过那么吃,真挺不错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 怎么没叫潘云修她们?” “云修要上班, 正好柳祈姐来送东西给我,顺便当我的亲友团了。”萧沉萸道:“没见你带人来?” 齐涟城微微叹息:“我要是带个人来, 肯定要一直在我耳朵边上念叨个不停,这不能吃, 那不能吃,麻烦, 自由的空间可不多了。” 萧沉萸听着是这么个理,“难怪最近总看你心事重重的, 只能看不能吃,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齐涟城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不是! 不是因为这些。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内心情绪翻涌,过了很久才恢复平静,这时,萧沉萸已经在和别的同学聊天了,她便默然不语,把所有事埋于心底。 过了一会儿,等到月亮最圆的时候,所有人都去湖边放花灯。 每个人都写了自己的愿望,折起来放在花灯内,置于湖面后,花灯顺流而下,虽然游不出古宅,可毕竟都图个意头而已,有这样的瞬间已是满足。 别人都开始拍照,萧沉萸还没想好要写什么,但看大家都兴致昂扬,不好再拖延,于是写了‘顺天顺行’四个字,准备随便折一折放在花灯里。 一旁的秦荔按住她的手,将纸接了过来,神色专注地折成玫瑰花的形状,递回给她。 萧沉萸愣了好一会儿,临了只是放了花灯,纸折的玫瑰花拿在手里了。 秦荔似是不解,歪头看了看她。 萧沉萸忽略她的视线,什么都没说。 花灯轻盈地飘过湖面,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缱绻。秦荔稍有意会,便不再问什么,只是唇畔慢慢有了迟钝的笑。 远处,齐涟城眼神冷漠地看着她们。 这不是好的预兆。她比谁都清楚。 幸好萧沉萸并不知道前世的事,否则就是亲自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秦荔最会得寸进尺,现下看萧沉萸对她心软,跟她跳舞,一定看得出萧沉萸嘴硬心软的性格,接下来肯定要各种利用。 齐涟城立时心如芒刺,恨恨地别开眼。 湖面流光相映,温馨愉快的氛围感染了许多人,那些不快都被短暂地丢开。 萧元漓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一想到外面的欢声笑语,心里愈发烦闷,浑身都乏力起来,干脆扔了手里的活,洗澡上床,躺下就睡。 本来昨晚后半夜没合眼,今天又被许多事刺激的心力交瘁,怎么说都应该一觉到天亮才是,然而没想到的是,半梦半醒之间,她竟然做起奇怪的梦。 很眼熟的一个大院子,用彩钢板围起来,院里停着一辆几乎与垃圾融为一体的三轮车。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 环视一圈,没发现有人,垃圾堆里突然跳出来一只脏兮兮的野猫。萧沉萸皱了皱眉,身体像是有专属记忆,脚步动了下,朝着身后的一处钢板房走过去。 是她的房间。 墙上贴着很多女明星的照片,墙纸是水墨样式的,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床用黑色塑料盖了起来,应该是怕被弄脏。 她想揭开看看床罩是什么颜色,身后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小三轮还没开回来?” 萧元漓察觉到自己心底升起的恐惧,手指重重蜷了下,回头去看时,那个人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 那是,她的父亲。 是的。 为什么会害怕? 她是在怕这个人吗? 记忆慢慢恢复了些。 她不是在害怕这个人,而是在畏惧这个人带给她的一切痛苦。 难以想象,这个父亲集懒惰与严厉于一身。 他对自己宽容的不得了,天热了就不去收垃圾,天冷了也不去,晒了不行,冻着也不行,他实在像个大少爷。 可萧元漓清楚地知道,他不是。 垃圾场在城南边缘,每逢假日时,乡下会有不少人带着农作物来摆摊,有人背着自己编的竹筐进城卖,也有人带着自己种的蔬菜水果摆摊。 父亲却不是,他会每天定时定点地抱怨一切,抱怨结束后再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来往的行人,再对行人的身材与容貌进行一番自以为是的点评。 他说自己之所以只能在这里收垃圾,是因为他的父母偏心不让他上学,但真相是他自己没考上高中。 就连这块地方都是岳母家的,他不是入赘,却坐拥妻子的这点薄产,然后把妻子打跑了。 然而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萧元漓第一次审视自己的父亲时,拼命想从他身上找出几个优点,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真是惊悚啊。 她将来会不会也活成这个样子? 如果将来她变成这样,她一定会找根绳子吊死的。 这天是周末,她不上学,所以全城收垃圾的任务就是她的。 她开着小三轮去第三中学那边转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廉租房那边,因为那户人家在收拾仓库,她等不了,得回来做午饭。所以只能先把车停在那边,不然来回开的话很费电,父亲是很会省钱的人。 比如有一次学校组织下乡植树,艳阳高照,她有些中暑,老师担心她,就给家里打电话,希望父亲接她回去,但父亲说骑摩托车很费油,还是算了,太阳落山了让她自己走回来。老师同情她,找了一辆卖西瓜的车把她顺回去。 回去后,父亲质问她是不是花钱打车了,她认真解释后,父亲才满意。 思绪回转,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她该去把车开回来了。 父亲只给了九块零钱,如果斤数超过这个价钱,她就要豁出脸皮去压价。 去了那个地方。 这条巷道竟然是上坡路,真奇怪,翟县很多巷道都是坑坑洼洼的下坡。转念一想,她往上走所以是上坡,待会儿她要往下走,也就是下坡了。 那户人家似乎有客人,因为门口摆着一张价值不菲的椅子,一个女人悠哉悠哉坐着,细闪装饰的高跟鞋在阳光下发光,身旁还有人帮她打伞。 萧元漓认为自己不该过去。 她好漂亮,好干净,反观自己,真是一塌糊涂。 她在土墙下面乘凉。 一直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片刻后,她看到那个女人脚尖在地上踢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踢飞出去。 她视力不好,刚才没看到女人脚下有东西,现在也看不太清那是什么东西,瞧着像个毽子。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树荫下有风吹过,有几个人从院里出来,手里拿着好几个木盒,女人应该很满意。 萧元漓没看清她的五官,但能确定她很漂亮,也能确定她此刻很高兴,连发丝都柔和了。 她们一行人走出来,与逼仄的巷道格格不入。 萧元漓站起来,贴在土墙上,尽量不挡路。 等她们从跟前经过时,那个女人斜睨她一眼,眼睛微微亮了亮。 萧元漓控制不住地盯着她。 这一刻,她和这座县城都是被时代遗忘的东西,而只有新时代的人出现时,她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觉得班里有同学的父母开调料店都是大老板。 她们走了。 萧元漓驻足许久,抛开所有的杂念,朝着那户人家走去。 她的小三轮还停在院子里,车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稿纸和箱子,这家的主人抹了抹泪,喊她去称重。 算钱时,萧元漓重重松了口气。 一共四块多,还好,不用昧良心压价了。 但是主人没要钱,神色有些恍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几块钱拿起买雪糕吃,别跟你爸说。” 萧元漓愣了愣,使劲摇头,把钱塞给她,笨拙地用塑料绳绑好车上的东西,开着小三轮走了。 不久后,她听说这家的主人过世了,去乡下采买的时候掉河里淹死的。 父亲对此也发表了一些无人在意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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