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是后话。 驯服这个事,切忌操之过急。尤其是对方知雨这种人,更需要放长线、钓大鱼,要慢慢来。 话虽如此,想要高枕无忧,又好像还差点什么。比如一笔买卖,一个约定,一种可以把她套得更牢的羁绊。这个头不能由她来起,那样太强势。需要想办法让小鹿自己提,让她自愿造好圈套、踏入陷阱。 想到这里,吉霄问方知雨:“我说你,该不会喜欢我?” 只要动心,关系就结束。跟你说不想继续那一天,她的果断和冷漠也是真的。 方知雨藏起真心、骗过自己,竖起坚固的防备,报出这道题的正答: “怎么可能……我是直的。” “那么你一个不喜欢我的直女,为什么对我兴趣那么浓厚?”吉霄继续问她,“难不成你也喝醉酒坠楼,把头摔坏了?” “……差不多吧。” 这敷衍的答案可不是她想听的。揣摩着下一问该如何进攻,就听女人启口: “年会那天晚上,你吻了我……” “然后呢?”吉霄装得不在意,“这事情我们上次不是讨论过了吗?还没翻篇?” “不是没翻篇……”方知雨低声,“我只是想说,那样的事情我原本没办法……你也知道,我性冷淡。” 吉霄一边听,一边回想起那晚的败兴现场。方知雨躺在床上,神色动情到足以令她升起错觉。氛围良好、感觉甜蜜,她却在那种情形下对她说,她性冷淡。说完还逃跑了,从床上。 要说她当时心里一点不难受,那不可能。 “你……真的没感觉?”不禁问方知雨。 “没有,”女人回答她,“我有焦虑症。” “什么症?” “焦虑症,一种心理疾病。”方知雨告诉她,“是因为对某件事过分恐惧而引起的。” “你对什么事过分恐惧?”吉霄问,“上床?” “是的……”方知雨坦承,“其实,亲吻也不行。” 吉霄斜乜一眼镜中人。 感觉到她的质疑,方知雨说:“是真的!之前被人亲,我还发了病,当时还叫了120。但是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却没事,所以……” 吉霄把她的话接下去:“所以你才想跟我开房,再试一次?” “……对,”方知雨顺势说,“说不定,你能帮我治好这个问题呢……” “治好了,你好去找男人?” 方知雨多想答不是,当然不是。但她知道不能那么答。要是在这推翻前面的谎言,她好不容易才在吉霄面前积累起来的一丁点信任又要作废了吧。而且要是暴露性向,她做的一切就会变得更没法解释。 把她的无言当成默认,吉霄冷漠地跟她说: “方小姐,要治病你该找医生,而不是来打扰我这个普通人的生活,并且试图把我当工具,”说完又补充,“还有,对我说谎没问题,但求你别太离谱。” 方知雨听得低落。 什么“治好这个问题”,她是脑袋短路乱接话,才找出这么失礼的借口。 她是对吉霄说了很多谎,但有焦虑症是真的。然而眼下,她还能拿出什么来跟吉霄证明她的诚心、要别人相信她? 刚在郁结,就见女人把车停进道旁的停车位。 熄火后,吉霄解安全带。“我去买药。” 这么说完,她把自己的衣帽掀起来戴上,下车进入细雨。 关门前,吉霄看一眼坐在副驾那如猫一般、不知何时又会转头不见的人,最终还是加上了那句—— “等我,很快。”
第17章 踩线 药买回来, 吉霄上车打开车前灯,先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方知雨。 “晚饭吃了吗?”问她。 “吃了。”方知雨答,随即又后悔觉得自己应该耍点心机说“没吃”, 那样或许能和问她的人一起吃饭。 “说要回请我, 你却把饭吃了。” 可不是,“回请”这个借口分明是她自己找的,眼下却忘了。 “我还可以再吃!”连忙说。 吉霄只是拿出一个药盒来拆开, 剥出一粒给方知雨:“先吃这个。” 方知雨就着水吃药,吞完才问:“是什么?” “布洛芬。” 方知雨奇怪:“为什么吃?” “你不是不舒服吗,”吉霄说,“布洛芬止疼的,你不知道?” 方知雨不是不知道, 只是觉得痛经事小、忍忍就过, 最多喝杯红糖水, 哪里动用得到布洛芬。 还没来得及说明,先听吉霄评价她:“真是活得不清不楚。” 她这些年是过得云里雾里, 但这跟知不知道布洛芬可没关系。心中不赞同,便反问吉霄: “那你知道什么是利鲁唑?” “?什么?” “利鲁唑, 一种药。” 吉霄答不上来, 方知雨以牙还牙:“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但我就不会说你不清不楚。” 吉霄听着女人的反驳, 取出消毒湿巾来拆开:“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讲得不对。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这么一说, 反倒把方知雨搞得不好意思:“……道什么歉啊……”多大点事。 如果这样就要道歉,那她欠吉霄多少句“对不起”? 刚这么分着神, 就被吉霄伸手过来摁开她的安全带—— “过来。” 她才被哄住,想也不想就听顺了女人的话, 朝她那边挪动。 然而刚靠近,就见吉霄拿起湿巾。 还没被对方碰到,方知雨就本能地后逃。女人见状停手盯着她,那样子仿佛是在说: 别躲开。 不躲开的话,吉霄是要帮她擦脸吗? 方知雨不禁又紧张起来,但是随后她告诉自己,就当是电影。现在是要拍车内对手戏,她和吉霄演。背景有绵绵的细雨声,街道的汽笛声,还有车窗外的说话声—— 是附近放学回家的孩子,穿着校服撑着伞,在外面叽叽喳喳路过。 没有关系,只是演戏。她能做到的。 这么想完便不再逃避,僵硬地呆在原位任女人凑近。对方先一手捏稳她的下巴,那力道可不小,像是生怕她会逃。 蓦地就想起丸子的话,说这个人是好战分子、推墙狂魔。 努力地适应骤然拉近的距离,但此刻车前灯开着。什么都被照得一览无余,让她很难平息心中的不安。 唯一庆幸的只有近在眼前的女人没跟她对视,只是盯着她脸上被泥沾到的位置,认真地帮她擦拭。 她不看她,她紧绷的弦便终于一点一点松懈。适应了亲近后,甚至能悄悄观察起她: 今晚的吉霄也很漂亮。但不同于往昔的是,因为刚从雨中来、戴过衣帽,向来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大美人此刻有几绺发丝乱着。白色的外套也因为被她抱过,沾上了泥渍,就像总是完美无缺的假面终于有了裂痕一般—— 因为她。 空间太小,距离太近。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又开始变得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她的呼吸,此刻就扑在她面颊。被她覆到脸上的湿巾是凉的,吉霄的吐息却温热。 现在,急需转移注意力。不然只怕自己的心就要化成一阵蝶,朝着这个人飞去。 多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如果吉霄也愿意,那么今晚即使心病爆发、呼吸失却, 她也想跟她再吻一吻。 刚念及此,一阵嬉笑就透过没关严的车窗从方知雨身后传进来。是方才那群中学生,听上去这时走得更近了些。 此刻,车里有灯。她和吉霄在明人在暗,一举一动都在聚光灯下,任由他人观览。 不知道在那些正值花季、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眼中,她们两人此刻是什么样子?其实很不分明吧?从细雨将停未停的春夜看进车里,只能看见一个戴黑帽,一个留长发,身影模糊地纠葛在一起……谁知道她不过是在给她擦泥尘? 然后,也不知是她鬼迷心窍,还是真有人这么说了。总觉得飘进来的窃窃私语里夹杂着懵懂的议论,主题是:“你们看,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亲嘴巴?” 方知雨像藏着猫心思却被人抓个正着的小偷,顷刻间便举手缴械,动摇得连神情都慌张起来。 不行,她的耳根开始发烫。脸也应该红了吧?要是让吉霄看见怎么解释? 于是,当帮她把半张脸的泥污都擦干净的吉霄抽出新湿巾、转身过来准备继续另一侧的时候,就见她面前的女人用双手往下拉她那顶渔夫帽,直到把自己大半张脸都遮住才停下,只把嘴唇留在外面。 吉霄盯着女人如花朵一般的唇瓣。 “怎么了?” “……紧张。” 趁她看不见,吉霄再凑近一点:“是紧张?还是害羞?” 她要稳住,要演戏。演一个绝不会对女性动心、又拥有很多恋爱经验,利用吉霄不过是为了治病的怪人。 想到这里,方知雨再次坚定地确认:“是紧张。” “为什么紧张?”早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吉霄直接问她,“因为外面那些小朋友说我们亲嘴巴?” 这人怎么回事? 去买药前明明不是这样,那时候她讲话强势气场可怕、压制得她好几次说漏真相。然而从刚才开始,她又变得不着调起来,让她想起之前跟她在一起的种种。其中某些时刻很是暧昧,她却不确定对方是无心,还是有意。 方知雨完全不是对手:“别问了,求你。” 吉霄无视她的请求,继续提问:“你一个外地人,怎么听得懂本地话的?” 方知雨被直击要害,把帽檐压得更严实:“我……听不懂啊,是你在说。” 吉霄也不追究,只是帮女人看一眼窗外。 “行了,他们走了。” 方知雨还是一动不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姿势是遮住了脸,却把鲜红润泽的双唇露在外面,外加暴露一双雪白手腕。 在她的手腕上,又是好几处浅红色掐痕。 这是今晚等她的时候弄出来的吗?吉霄想。为什么又这样?跟她说的“焦虑症”有关系? 一边猜测,一边伸手帮方知雨擦她帽檐上的泥渍。 然而刚碰到帽子,对方就反应强烈: “不要!”误以为她要摘帽子,方知雨捂紧自己抢白,“我戴了一整天,头发很乱!”甚至说,“我其实好几天没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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