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吵醒,屋檐上的九殿下心火是蹭蹭往上窜,半个小脑袋从屋檐边上探出去,正要再次“大发龙威”,一眼看清院子里出来的是谁,火气瞬间尽数被春风吹灭。嘲风嗖的一下窜到檐角边上,都多少年了,她为什么还是起这么早呢?嘲风昨日随便找人打听了,这所谓的“景安公”,便是大宣丞相,言君呀,现在是相府小姐呢~ 跟在言君后面的瑶华也不禁拍手称奇:“哇,居然真的全都开了!”小姐的花一向比府里其他地方种得要美要好,却还是头一回开得这么早呢~ 宁言君站直身子,回眸笑道:“嗯!连不该是早春时节盛放的,都开了。前日我看过,它们还没有生出花苞的,怎、怎会如此神奇?” 嘲风隐在檐角边兴致勃勃看着院子里的人儿,就好像言君夸的都是自己一样,颇为自得地想:嘲风可不再是当年的嘲风了!有本殿下在这里睡了一觉的宝地,那还不得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生机盎然、春色满园呐! 宁言君伸指将一枝嫩白的花儿小心抬起来,合上双眼轻轻嗅了嗅,仿佛嗅到了和昨夜梦中那五彩斑斓的旖旎境地有些相似的味道。这些花儿…算是小龙送给自己的礼物吗?仅仅是这么一想,宁言君心里就泛起了甜意,睁开眼睛、目光落到近在咫尺的白色花瓣上还留着月色余温的晨露,唇边的浅笑绽放开来。 嘲风将这嫣然一笑收入眼底,眼中漾起波澜,顿觉满园的花都黯然失色,比起能让一院子的花盛放,嘲风显然更愿意让园中的人儿绽放出这般绝美的笑容。嘲风勾起嘴角:“还是这么无趣~”嘴上说着无趣,眼中又是化不开的兴味,乖巧趴在檐角边上又化作了一尊小檐雕。 谁知过了不一会儿,就听院外传来女护卫的行礼声,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便是一个中年女人严厉的声音:“大小姐此刻不在堂内静思,来院子里是做什么?” 院子里陪着言君一同开心赏花的几个小丫鬟都吓了一大跳,立刻站得规规矩矩的,瑶华低着头一脸的懊恼,今日内训先生怎么提前来了?! 只见那位中年妇人盘着高高的发髻,额前鬓角没有一丝落下的头发。妆容衣着都十分雍容严谨,垫肩束腰,配饰手绢样样齐全,看起来象是要去参加国之大典的贵妇。只不过因为神情太过严肃,即便扑了不少上乘的珠粉,脸色看起来还是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这泼妇谁啊?”这句疑惑,是檐角上的“小雕像”问出的心声,嘲风可是目不转睛“暗中观察”言君正看得起劲呢,被这凶巴巴的妇人一句话全打乱了。 宁言君脸上欣喜的表情很快淡去,心下叹息一声,又变成了那个连迈出来的步子都要丈量尺度的相府小姐,上前向发问的中年女人行礼:“先生。” 先生?什么先生?檐角边的嘲风恢复了真身。 那中年妇人表情严肃极了,只再次追问:“大小姐晨起未在书房内静坐静思,为何在院中?”晨起焚香礼毕之后,便应在书房内静坐静思,这才符合一个世家小姐、名门闺秀该具备的风仪。 嘲风听得直皱眉,早晨大好光阴赏赏花都不对吗?静坐静思?!如今的君儿活得居然比曾经的君儿还要累! 宁言君并不狡辩:“言君晨礼之后见时辰尚早,便出了房间。” 内训先生瞥了一眼园中的花,似是猜到了言君没待在堂中静思的原因,却是毫无动容:“今日内训堂之后,大小姐就在房内静坐静思一个时辰。” 宁言君垂眸答道:“是。” 内训先生一脸冷漠地点了头:“进来吧。”她刚走出一步,明明晴空万里、阳光和煦的天上突然就是一个惊雷落下,象是在内训先生眼前炸开一般,吓得那打扮端庄的内训先生惊叫一声,捂着心脏后退两步,若不是被跟在她身后的宁言君扶住,差点就踩到自己长长的裙角摔个人仰马翻了。 惊雷一闪便归于平静,眨眼之后便还是风和日丽,就连地面周围,一点儿被惊雷劈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园中依旧是百花齐放春意正浓。 内训先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她拍着胸口缓过一阵过速的心跳,站直身体,用手绢擦擦额头惊出来的冷汗,咳嗽两声:“咳咳,进、进去吧。”极力想挽回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谁知内训先生刚往前迈出一步,又是“轰——”的一声惊雷,直直在她头顶上炸开。 作者有话说: 继续~
第6章 青衫心意 这一回内训先生吓得近乎跳了起来,耳朵被惊雷震得一阵轰鸣,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地上,连两步之后的宁言君也没来得及扶住她。屁股与地面来了个硬碰硬,摔得她惊叫一声痛出了眼泪。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内训先生来之前好不容易束到正中间一分不差的发髻一下子被震到一边,瘫坐在地一脸惊恐,可谓是“花容失色”、风度全无,再怎么挽回都来不及了。 后面几个小丫鬟虽然也被平地惊雷吓了一跳,但在她们听来,那雷声响在天上,不至于这般骇人,下一刻又被内训先生吃瘪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了声,都在后面抿着嘴低头忍笑。 唯有宁言君一人,是半点雷声也没听见,只瞧着内训先生一番奇异夸张的“表演”,也觉得颇为滑稽。想笑又忍住了,眼中除了隐忍的笑意之外还藏着疑惑神色,她上前扶起吓坏的内训先生左右望了望,随即似有所感一般抬头望向了屋顶,差点与屋檐上探出脑袋的嘲风来个目光交汇,幸好嘲风机敏地躲回了屋檐之内,这才没有暴露行踪。 内训先生颤颤巍巍站起来,喘息好半晌才“活过来”,迟疑着摸摸自己的头顶,除了发髻毁了之外,竟没有任何被惊雷劈到该有的变化。所以…刚刚的惊雷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训先生表情非常难看,转头问身边一脸从容的宁言君:“大、大小姐没听见什么吗?” 宁言君摇摇头:“先生指的是什么?” “这、这…”内训先生再看向几个小丫鬟,“你们听见什么了吗?” 丫鬟们虽然都听见了雷声,但她们听到的“音量”可远比当头挨劈的内训先生少了不是一丁半点。更何况大小姐都回答“没有”了,她们总不能当场拂了小姐的面子吧?!几个小丫鬟是清一色摇了头。 内训先生这下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岁数、心神出毛病了,难道是昨夜太累,今天出现幻觉了?! “先生?”宁言君疑惑追问一句。 “无、无事。进去吧…”内训先生作出一个请的动作,扯到摔伤的痛处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大小姐您请…”哪里还敢走在前面?只得让言君先走。 言君没有推辞,从容迈了步子,自然是一路无事。内训先生如惊弓之鸟一般歪着发髻摇摇晃晃地扶着腰紧紧跟在言君身后,所幸没再尝晴天霹雳的苦果。 檐角边的嘲风瞪着内训先生的背影哼出一声:“哼,小惩大戒。看你以后还敢凶她么?” 小插曲平息,几人一同进到内训堂,嘲风小心来窗边贴耳听了听,发现内训先生讲的无外乎之乎者也、经史典籍一类的内容。是九殿下完全没有必要知道的知识,嘲风一句也听不进去。索性溜出了景安公府独自逛景城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嘲风就在言君闺阁的屋顶上生了根。舍不得离开,又从不打扰人家,言君在花园时她便悄悄看着,内训先生敢凶一句她便顺手教训一顿,言君回房之后她便舒舒服服睡一觉或是去城中逛逛,还小心谨慎,把行踪藏匿得好极了。 就象是一只有了心仪主人的可爱小灵兽,时常盘桓于那人家边,又因为种种原因不敢上前。嘲风连带着“晁枫”一起,在那日九龙神庙中惊鸿一面之后就消失在了言君的生活中。 几天下来,嘲风已经记熟摸清了言君生活的全部规律。言君早上会找机会到花园里来赏赏花,中午为花儿修修枝、浇浇水,傍晚又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其余时间都闷在书房看书或是在内训堂静思、听训诫、学礼。 虽然言君的生活单调到甚至可以说是枯燥无味,嘲风却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腻烦。而人人称道美不胜收的景城,因为无人陪伴,不喜欢也不了解人界各种规矩的嘲风殿下根本不知从何探索,走马观花逛了几次下来,反倒更愿意回到这片小小的屋檐上静静等待言君出现的那一刻,默默看她“无趣”的生活,彻底把自己活成了一尊“石像”。 说来也奇,言君的小院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小池鱼儿嬉戏,树上雀鸟轻啼,安静雅致的小院变得生机盎然起来,几个小丫鬟隔三差五捡到无人认领的银钱,就连内训先生月钱都涨了不少,就象是鸿运从天而降笼罩住了润雪园一般。 …… 几日后天还未亮,屋顶上的“石像”正沉浸在惬意的美梦里。雨下了一夜,杏花微雨、沾衣欲湿,嘲风根本懒得在意,任由淅淅沥沥的春雨点点洒在身上,舒舒服服地睡她的大觉。 徜徉梦中的嘲风忽觉周围气氛发生了变化,敏感地察觉不对,苏醒过来抬头一看,就见一把淡青的油纸伞举在头顶。嘲风呆愣一瞬,目光循着伞面、伞柄往下… 此刻正站在身边拿伞替嘲风遮雨的人,青衣流带、秀美风华,不是栖梧境里嘲风的师姐青翎还能是谁? 嘲风睁大了眼睛:“翎、翎儿!”差点喊出了声,幸好半道压住音量,“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小石龙砰的一声化作银袍赤冠的“晁枫”,半撑起身子仰卧在屋顶上,一脸惊愕仰望着来人。 嘲风从小龙变成人,身形自然一下子变大不少,一把伞都遮不住了,青翎犹豫着移了两下,只得放弃。她低头对上嘲风惊讶的目光,启唇问道:“嘲风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一看到面前之人,所有的委屈酸涩便都化作了温软… “额,我、我…”嘲风支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反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来这里?”要问嘲风这是在做什么,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来找老朋友玩儿的,见了一面之后却又迟迟不上前去,安逸做起了“檐上君子”。这些,嘲风自是不好意思与青翎说的。 青翎偏过了头:“是…是师尊发现你私自离开栖梧境,让我…让我带你回去。” 翎儿一说谎眼神就会闪闪躲躲,胡乱找的借口被嘲风一眼就看穿了,嘲风从地上轻盈起身,两人之间的高下局势也随之互换:“不可能~我弄坏了她的道如令,她一时半会儿才懒得关心我在哪呢。更何况母亲要去辞海境串门,她还不得赶紧陪着啊?根本没工夫搭理我的。” “可是——” 青翎还没说完,嘲风耳朵一动,赶紧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嘘——”静听片刻,发现闺阁之中果然传来细碎的人声,想必是言君已经起身来准备做晨礼了,嘲风压低声音对青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换个地方说。”说罢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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