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咽的琵琶奏响,象是漫漫静夜、忧思难断的客旅望着小舟窗外的雨点飘摇落在徐徐的流水之上。 这曲调,嘲风听着太耳熟了,栖梧境的乐姬时常演奏,竟是嘲风最喜欢的一曲——苍江夜雨。随后,是婉转的歌声,越过斜风细雨,拉开了一场梦的序幕—— ” 静雨泽,朦月和 抚绿琴,子夜歌 眉梢雪,年华逾 拂春风,思无邪… 锦瑟弦,三更曲 千金许,误佳期 君若惜,金缕衣 红豆枝,长相思 韶华白首,浮石沉苇 江流无回,空自悔 人间别久,难再逢… 夜阑,幻梦初醒 天明,是夕何夕 宫灯帏,更漏催 忆山河,付暌违 两心牵,夜不寐 离人泪,成炬灰 韶华白首,浮石沉苇 江流无回,空自悔 人间别久,难再逢… ” 这场“梦”里,有一缕忧思,乘着缠绵的弦乐,款款而来。软榻上的嘲风睁开眼睛,象是被触动了尘封许多年的一丝心弦,她抬手一触眼角,指尖竟是沾上了一滴晶莹…… 这是…泪? 嘲风眼中露出浓重的疑惑,她可以肯定的是,此曲弦音便是她时常所听的《苍江夜雨》。只是栖梧境乐姬演奏的《苍江夜雨》,却从没有配过词,嘲风这是第一次听配了词的《苍江夜雨》,又并不觉得突兀奇怪,反倒觉得…它本来就该有词,本来就该…寄托着一个梦。 “红豆枝,长相思…”似有朦朦胧胧的画面浮出脑海,“君儿…”嘲风莫名轻声唤了一句,坐直身体、用玉扇挑开珠帘。就见一楼的歌台上,一人身着霜色罗裙,怀抱琵琶动情而歌,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真如披就了一层晨间的薄薄清霜。 不过嘲风并没有心思细细观察她的相貌,只听歌声缓缓重复了下半阙,嘲风失神喃喃:“人间别久…难再逢…”她放下珠帘,用玉扇顶着额头,皱起眉眼努力思索,“不对、不对…这里…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再往细里一回忆,脑中就象是一记通天金印罩下来,冲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说: 九殿下被姑娘们吓坏了~ 这首曲词也算是本文的主题曲了,希望大家喜欢~
第18章 横生枝忆断怒火起 这种明明存在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缥缈感,像风雨中摇曳的孤灯,让嘲风不顾额头的胀痛,坚持凝神细听,一心想通过楼下女子的歌声,努力追赶上那段朦胧记忆的尾巴,她的额角很快便渗出了汗水。 正当嘲风觉得自己距离那段记忆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楼横里岔出一句:“好!”响彻整座醉春烟,让所有人都从梦里醒了过来,其中包括…嘲风。 歌台上的女子被打断,歌声弦乐歇了下来,楼中气氛却兀地象是琴弦一般绷紧。楼内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出声之人身上,台下正中独立的圆桌边,一位头束明珠冠、身着百花袍的公子正不可一世地翘着腿。 能在景城醉春烟爆满的大场子下坐在这么关键位置的,必是数一数二的权贵。在场认识他的人不少,有人冷眼看戏、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屏住了呼吸。 他根本不在意众人的目光,随手放下玉杯,见乐歌停歇,慢悠悠起身:“不愧是霜怜姑娘,唱的曲儿当真是妙极…妙极…”夸的是乐歌之声,醉得有些发红的眼睛却在台上女子的身上逡巡,脸上扬着不怀好意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薄意味,说罢便忍耐不住迈起虚浮的步子往高台边上的楼梯走去,“这般柔媚可人的声音,若是用在别的地方…”在他身边的两个近卫寸步不离紧跟左右,大有直闯舞台的架势。 候在台边的女人脸色一变,赶紧上前阻拦:“诶诶诶,田公子您留步、留步!”此人便是醉春烟的老鸨了,她还能看不出来面前的公子哥是怎么回事吗?赶紧哄道:“我这就找几个顶漂亮的姑娘陪您,包您玩得满意!”所谓卖艺不卖身就是头牌的筹码和造势的噱头,只要姿色才艺还在,以她们苦苦为霜怜打造出来的名气,能吸引的金钱不可估量,一旦跌下“冰清玉洁”的神坛,就不值钱了! 锦衣公子喝了不少酒,脾气也大:“滚——”掀了老鸨一个踉跄,“那些贱人,玩都玩腻了!今儿本公子,就是冲着她来的!” 几个维持秩序的醉春烟打手也凑上去拦人,可是他们碍于田公子的后台,哪里敢强行拦他?老鸨堪堪稳住身形,心里叫苦不迭,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田公子啊、霜怜不卖身的——” “笑话!都是**,卖什么不是一样的卖?!”纨绔骂了几句,燃着火苗的淫邪目光死死锁在台上的女子身上,“今天,你是不卖也得卖!” 一台乐舞盛宴成了闹剧,现场不少贵公子同样不愿霜怜姑娘落到这人手里,只不过谁也不愿出头、得罪田某人罢了。 咔——二楼之中发出清脆一声,本来很快就要追上那段记忆的嘲风心火冲到了一定高度… 和嘲风同在一处雅阁陪着她的几位乐姬,寻声再看时,屋里哪里还有嘲风的影子?只剩下嘲风方才坐过的软榻一支扶手碎成了渣… 紧接着就听见楼下砰地一声惊天巨响,连带着噼里啪啦一阵响声,震碎了整个醉春烟的紧绷气氛…… 纨绔只觉得胸口传来猛烈剧痛,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之后,后背不知撞坏了什么东西,痛得他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去,耳朵轰隆隆直响,整个人都懵了。 护在他身边的两个近卫,正欲准备后招的老鸨,乃至全场聚焦于舞台这边的无数双眼睛,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银红色的影子如雷霆一般从天而降,紧接着,那位田公子便从台上倒飞出去,狠狠摔向他最初坐的那张桌子,像铁球一般把桌子砸得四分五裂,上面丰盛的酒菜被压成了一片狼藉…… 嘲风背着手,在台沿边站定,睥睨着台下摔得七荤八素的纨绔,看他胸口赫然一个脚印子,哪里还有方才嚣张的样子?不禁轻蔑道:“叫嚣挺厉害,这么不经打?” 自己已经手下留了一万个情了!九殿下虽然心中燃着熊熊怒火,所幸还是保持住理智,只用了师尊教她的体术,一星半点神力术法都没用上,不然恐怕纨绔此刻已经去鬼界报道了。 嘲风话音一落,凝滞的气氛重新开了闸,每个人脸上都是瞠目结舌的表情,全场哗然。 纨绔身边除跟上台子的两个近卫之外,还有四名近卫,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人从台上踢了下来,齐齐扑上去惊道:“少爷!” 摔懵掉的纨绔意识终于回拢,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挣扎着想要起身,全身上下随即传来散架碎裂一般剧痛,龇牙咧嘴呼天喊地一番,止住身后还想扶他起身的近卫,哑着声音怪叫道:“别、别动我!去、咳咳、去给我杀了他!!!” 台上两个近卫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嘲风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竟敢伤我们少爷!”挥拳就要上来揍人。 嘲风不以为意,怒气可一点不比纨绔少,眉眼间皆是不屑之色,冷笑一声:“呵,天上地下,还没见过敢和我叫板的人!” 老鸨脸色煞白,心里早就被撞倒了不周山、天摇地动,一看两方剑拔弩张,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台上银袍少年敢这般对待田公子,后台定然也不会简单!一个都惹不起,她只能带着手下赶紧上来拉架、避免事情闹得更大。 谁知劝架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两个气势汹汹的近卫连嘲风身遭三步之内都没能靠近,眨眼的工夫,就狠狠摔到另两个杀过来的近卫身上,和进青楼之前被嘲风踢走的石子儿没什么区别。 四个人摔得人仰马翻,周围乃至楼上雅阁的观众哪里还敢围观?皆是败兴离开了醉春烟。 这边纨绔堪堪被剩下的两个近卫扶了起来,后背是汤汁油污糊了满身,早已谈不上风流形象,见此情形、大惊失色,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滚作一团的几个护卫狼狈爬起来,也不敢再上,全部跑回了自己公子身边,见嘲风侧了身、似是要下台来教训他们,心中警钟大作,凑在纨绔身前护着心门。 纨绔不愿意在气势上认输,躲在护卫身后:“臭小子,有、有本事报上名来!”嘶哑的声音却怎么听都没有气势可言了。 嘲风拍拍衣袖,根本没打算再浪费力气,不屑道:“满嘴污言秽语的臭小子,也配知道我的名字?”现学了一句“臭小子”来回敬给纨绔,扬起嘴角气势满满,“滚!” 最后一字如同伏魔钟磬敲在纨绔心头,吓得他脚下发软,嘴硬地留下一句:“你、你给我等着!”被近卫搀着龇牙咧嘴落荒而逃了。 一场好好的盛大乐歌表演变成了祸事,老鸨不仅几个子儿没捞着,还赔出去不少,楼里客人除了在房间里“忙活”的,几乎都败兴而归,老鸨心痛难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两扇衣袖很快就成了五颜六色,好多被离开客人撇下的姑娘围上来劝着她。 引发了这场祸事的“红颜祸水”霜怜,也是祸事的第一亲历者。因为天生姣好的面容,在醉春烟遇见这种情况、被迫成了“祸水”并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却是闹得最大最严重的的一次,也是霜怜心绪浮动最大的一次。不过…不是因为祸事的严重程度,而是因为不远处的那个人。 从前的遭遇…看戏看热闹的人很多,除了楼里的姐妹妈妈,从没有其他人会站出来帮忙,那些男子口中所谓的“怜香惜玉”,只不过一种毫无分量的调侃罢了。第一次有人真正站出来帮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那人身形并不高大强壮,从二楼飞身而至之时却如同神祇降世,以绝对的实力和气势吓退了纨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只能远远仰望… 嘲风来不及关注霜怜如何,耳朵边充斥着老鸨“惨绝人寰”的哭声,稍微一想,九殿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上前无奈道:“别哭了别哭了,给你钱。” 老鸨哭声一下子噎住,一看嘲风递到面前来的金锭,在灯火映照下闪着金光,愣愣伸手接过,片刻之后又开始哭起来,只不过这次一边哭一边呜呜诉苦,还不忘偷瞧了嘲风一眼。 嘲风耸耸肩,很上道地又给了她不少钱,把醉春烟今晚的损失乃至原本应得的利润都给填补上了,也把“花容失色”的老鸨脸上的表情填成了惊喜笑容,只不过因为糊得到处都是的脂粉,显然谈不上漂亮就是了。 楼上引嘲风进醉春烟的女人也火急火燎赶下来,本以为闯了祸,一瞧见这副场景,彻底松了一口气,赶紧上来凑热闹:“小公子,您、您没事儿吧?!可吓死我了。” 嘲风摇头:“没事啊。有事儿的是刚刚那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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