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只是上妆的开始。 “行,行了吧。”钱橙咬着唇瓣,脸上已经有颜色了,甚至眸子都是雾蒙蒙的。 司锦侧眸朝车窗外面看,借着缝隙能看到外头的光亮。 这般灯火,人声嘈杂喧嚣,应该是到了东街。 “还有一半路程,”司锦轻轻拍钱橙的后腰,哄着,“脚尖点地。” 钱橙脚尖点地,微微站起来,再坐回去的时候,正好路上不平。 不知道路上哪个调皮的小孩扔了几块石头,天色黑周黄自然看不清路上情况,马车车轱辘从石头上滚过,咯吱一声。 车轱辘倒是没事,只是车厢在一上一下之间产生了一点点的颠簸。 如果钱橙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可能最多觉得后前轻轻晃了一下,但她不是。 她是双手搭在司锦的肩膀,踮着脚尖从她腿上抬了抬腰,结果坐回去的时候,某处正好怼个正着。 两人成亲到今日,因为司锦不服输跟好学,两人烧柴炒菜做了无数次。 司锦最多算得上是熟练的伙妇,但不能算得上是烧火技术精湛的那一批。 经常烧火的或者对自家灶台熟悉的,总能在烧火的时候快速找到那个最容易烧热锅的地方。司锦则是慢火加柴烧热了灶,还没真正找到灶膛里那个能快速起热的点。 谁知马车一颠簸,柴无意间就碰到了那里。 外头周黄还在扬声问,“少爷没事吧?” 他左右看,“谁家小孩这么调皮,真是该打屁股。” 蕊蕊坐在一旁,挑起手里的灯笼往地上看,“不会还有石头吧?回头再颠着了我家小姐。” “什么小姐,”周黄笑呵呵帮她纠正,“是咱少夫人。” 蕊蕊笑起来,重重点头,赞同周黄的话,“是少夫人。” 她之前心里其实是不愿意改口的,但今日之后,她心甘情愿喊钱橙为司五少爷的少夫人。 夫人去世后,至今也只有司锦会这般护着她家小姐了。 外头两人说的话尽数融进街道上的杂声中。 而里面,因为刚才一颠簸,钱橙手指瞬间攥紧司锦的衣服,心脏重重一跳,呼吸变得沉重绵长,眸光轻颤,动都不敢动。 她哆哆嗦嗦咬着自己的唇瓣,眼睛微红湿润,就怕自己出声。 本就是昏暗而又狭小的空间,本就积攒了层层往上的热意,如今一颠,像是直接推到了顶点。 司锦若有所感,单手遮在钱橙的唇瓣上,堵住钱橙的声音。 柴往那一片地方摸索。 司锦留意着钱橙的呼吸跟她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因为钱橙本能的反应,慢慢找到了地方。 司锦心里开始放烟花,眼里带着笑,故意把柴往那里堆。 大火一烧,灶就沸腾了。 钱橙眼泪掉下来,泪水滑进司锦手心里,不稳的呼吸喷洒在她掌心中,一时间,司锦两只手的手心都是湿的。 司锦改成单手揽着钱橙的背,钱橙脸埋在司锦怀里,扭头咬着司锦的肩膀才没出声,只是刚才低低婉转的娇媚腔调还是传进司锦耳朵里,只容她一人听见。 司锦半个身子都酥了,心如水一般流淌。 钱橙哆嗦着,身体都颠了几下。 司锦亲她鬓角,笑着说,“原来是喜欢这里。” 钱橙想瞪她,可整个人像条脱水的鱼,没有半分力气。脸颊滚热,头脑里空白了一瞬,耳边暂时失聪,只剩胸口心脏重重跳动的剧烈声响,犹如擂鼓。 过了东街,外面的喧嚣声都被抛在车后,车里也恢复平静。 “司锦。” 钱橙抱着司锦的肩膀,缓了缓,轻声在她耳边小声说,“以后不纳妾好不好?” 司锦侧眸看她,见她不抖了,才把手拿出来。之前缠着她紧紧的,她没敢直接动,“为何这么说?” 钱橙红着脸不肯说实话,只闷闷的找借口,“要不然又要多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实性别,会不安全。” 所以只让她知道就行。 司锦拿过巾帕清理灶台,见钱橙在自己怀里颤着呼吸,垂下眼低声应,“好。” 她心里软软的,柔声道,“都听娘子的。” 钱橙这才开心起来,抬手抹掉眼尾湿痕,坐回旁边,掏出铜镜借着外头微弱光亮看自己的脸,小声嘀咕,“妆都哭花了。” 司锦轻敲车厢暗壁,从一处暗格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鸭蛋般大小,散发着莹润亮光。 夜明珠躺在司锦掌心里,宛如一盏油灯,映亮整个车厢,“没事,把妆卸了就行,季静又不是旁人。” 钱橙擦脸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司锦。 她眼尾红红的,刚哭过,眼里还湿着,抿着红唇看过来的时候,像个小怨妇。 司锦从善如流的改口,“季家又不是旁人家,咱们不是今晚的主角,不需要多正式。” 钱橙这才移开目光,拿着新巾帕用水打湿,把脸上的妆对着小铜镜擦掉,至于嘴唇…… 完全用不着再涂抹口脂了,已经被亲到红的不能再红。 司锦举着夜明珠,让钱橙对着铜镜擦脸,同时温声跟她说,“虽然擦了,但待会儿下了马车你记得去趟茅房。” 大夫说过,她们这样的,事后小解等同于重洗,会不容易生病。 钱橙缓慢眨巴眼睛,琥珀眸子朝司锦看过来,揶揄着小声问,“你要不要去啊?” 她意有所指。 司锦沉默一瞬,幽幽的看着钱橙不说话。 “要要要,我们一起去。”钱橙怕自己晚上被报复,连忙讨好司锦。 司锦双手一拢把夜明珠盖上,靠着车厢说,“你摸黑擦脸吧,看看会不会擦成大花脸。” 钱橙不愿意,伸手抱着司锦的手臂,软软喊她,“夫君,夫君~” 司锦抿平的嘴角微微上扬,最后放弃了,老老实实坐在旁边跟钱橙当个托夜明珠的灯台子。 没办法,谁让她把钱橙弄哭了,还哭花了妆呢。 两人到的时候,季府门口已经停了好些马车,季老爷在院里,外头是季静跟季杰在帮忙招待。 司锦先下的马车,将衣服整理好,才转身把弯腰出来的钱橙扶下来。 好在衣服料子好,哪怕那般折腾都没留下什么褶儿,这会儿稍微理一理便瞧不出异常。 而且钱橙模样好,出水芙蓉般的脸蛋,卸了妆后,小脸瞧着比水蜜桃还水灵,更是少了妆后那点画出来的成熟妩媚,多了她原本的青涩稚嫩。 所有人都没觉得钱橙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唯有蕊蕊,好奇地看着自家少夫人。 嗳?她怎么记得少夫人上马车的时候,不是这个唇色啊? 怎么坐完马车,唇瓣更鲜润透红了呢。
第30章 季静最先瞧见司府的马车。 主要是太高调了, 一辆马车带了四辆板车的礼物,想看不见都难。 马车停下后,季府门口的宾客都朝这边看过来, 心道: 瞧吧,我们就说司五少爷对季大小姐有情,你们不信。这季府一个寻常的生辰宴, 司五少爷都要借着这个空挡送无数礼物过来。 这么多东西,但凡绑上红绸, 都够直接下聘了吧! “阿锦来都来了, 怎么还这么客气呢。”季静迎过来,笑着往板车上看, 声音跟态度都亲昵不少, 一脸谄媚。 司锦,“……” 司锦看她一眼,转身把钱橙扶下马车,“这些是钱府给我家娘子的陪嫁, 先前办喜事时人多事杂没来得及带走,这次回门正好带回去。” 钱橙站在司锦身边,朝季静微微颔首福礼。 至于给季府的礼物,司母早上就已经派人单独送来了。 季静看了看钱橙,瞬间了然, 故意扬声道:“还是钱府阔绰疼女儿,这么多陪嫁, 可见钱老爷的爱女之心。” 同时扭头扫了司锦一眼, “我就说你司五少爷对我没那么大方。” 从“阿锦”到“司五少爷”只需要短短两句话的功夫。 众人听完季静的话, 脸上露出失望跟新奇。 失望的是,这么些东西, 居然只是钱府给女儿的陪嫁?那就是说跟季静没关系了,白瞎了他们拉郎配拉了半天,市面上的话本子果然只能看看。 新奇的是,这么些东西!居然是钱府给女儿的陪嫁?!钱貔貅是转了性了还是被门夹了头,竟出手这般阔绰大方! 要知道往日钱府众人出门都不带钱三姑娘的,怎么会出嫁时送这么些东西? “许是因为是司家给的聘礼多,”有人说,“钱貔貅虽抠门吝啬又爱财,但你们忘了他还好面子。” “对对对定然是这样,他可能是想借女儿巴结上司家,这才一口气大出血给了无数好东西。” “可怜的钱三姑娘,连半分父爱都没得到便成了父亲攀高枝的工具。” 他们的唏嘘声压得很低,但都聚在一起,显得很突兀同时又堵了路。 季杰站在门口朝这边看了看,亲自过来笑着招待,“府里席面已经备好,大家随我进去坐着聊天听曲。” 没错,季老爷还让人请了戏曲班子过来唱戏唱曲,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他过寿。 季杰叮嘱身边家仆,“给几位老爷引路。” “是。” 左右这边没有热闹可看,众人便提着礼物随下人说说笑笑进了季府。 季杰站在原地朝司家马车望过来,瞧见司锦跟钱橙并肩站着,眉头深深拧紧,最后在心里挣扎犹豫了一会儿,才在脸上重新挂起笑,脚步故作轻松的走过来站在季静身旁。 季杰笑着跟司锦和钱橙打招呼,“司五少爷,钱三姑娘,好久不见。” 季杰一过来,司锦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就改成搭在钱橙腰上,将人环住,像是在跟谁宣示主权似的。 季杰目光落在司锦的手臂上,微微笑着,“……” 天地良心啊,他当时只是看钱橙可怜才想帮她逃婚,并且想整一下司锦,其实心里对钱橙没有半分其他想法,司锦纯属多余防着他。 不过司锦要是个大度的人,也不会让人套他麻袋关他一夜了。 两人视线交锋,司锦淡淡开口,“嗯,好久不见。” 如果可以的话,司锦都希望钱橙这辈子都看不见季杰。这样她偷偷绑了季杰阻拦她逃婚的事情,钱橙就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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