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闭着眼睛往前一捞,怀里的柔软躯体只剩下了余温。 江袭黛呢? 又越狱了? 顿感不妙的燕徽柔坐起身来,所幸一眼就看见了女人的身影坐在床边。 她看见了更让人窒息的一幕—— 那女人拿着一把手枪, 枪口正抵着她自己的太阳穴, 还在试图扣动扳机, 似乎是在找准头。 “放下!” 江袭黛被喊得一惊, 肩膀瞬间绷紧,她顿时回过头,枪口离开了太阳穴。 “干什么?”燕徽柔甚至往前挪动了一点,一把把她手里的枪夺过来, 严肃道:“谁教你这么玩枪的?” ……燕徽柔在凶她? 还真是罕见。 江袭黛偏着头, 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 目光从燕徽柔弯弯的眉锋绕过,那里的弧度因为皱眉而显得波折了一些。 只是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凶。 “燕燕, 这语气好像呵斥小辈。”江袭黛倾身靠过去, 长发全部倾泄在了她的身上, 若有所思:“可是明明你自己还很年轻。” “别岔开话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是走火了怎么办?你见过这东西的威力的。” 燕徽柔操心得很:“不许再玩危险的东西,很多现代的东西虽然方便但是都有各种各样的安全隐患……” 她低头查看着这支枪,正想弄清楚到底是江袭黛从哪个安保机器人身上抢过来的——只是这会儿才发现这把手枪轻盈得过分。 哎?塑料的? 燕徽柔小心翼翼地对着空地摁了一下扳机, 这把枪发出一声细微的空响。 是玩具枪,还是不能装弹的那种。 燕徽柔讶然地挑了眉梢,把枪欲盖弥彰地收了收, 轻咳一声,佯装无事地问:“对了, 这种危险的东西,谁给你的?” “那小系统拿着手机在看枪, 我瞧中了这个,不是那蜂蜜松饼似的,样样皆可以送来吗?”江袭黛多加了一个“小”字,可能是为了体现其轻蔑。 “陈茶安?” “……嗯。”江袭黛闻言眉梢略蹙,有些不高兴地道:“今日去抽了一管血。” 燕徽柔明白了。 估计是陈茶安拿枪和江袭黛兑换了高贵的“一管血”,门主能为这个下如此血本,想必是当真很想要了…… 但是陈茶安肯定不敢给她找把真枪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给她塞了把小孩用的高仿真玩具枪。 难怪江袭黛对着这玩意沉思了大半个晚上,可能是觉得手感和之前拿的半点不一样,但又的确长这个样子,塑料也是她没见过的材质,正半信半疑地摆弄着。 燕徽柔:“早点睡觉。” “所以你凶我。”江袭黛皱眉。 “……睡吧。” “所以你竟敢凶我?” “是有点担心你,不小心语气重了一些。”燕徽柔强行拉着人躺下了,以免江袭黛胡思乱想。她打了个呵欠,好困,企图结束这一个小插曲,又亲了江袭黛一口:“赔个不是。” 这下安静了。 两人拱起的被窝里,窸窸窣窣产生了一些摩挲的动静。 江袭黛似乎有些睡不着,她抚上自个的肩膀头,低声抱怨道:“对了,那名为洗衣的鸡要几时能好?” 燕徽柔闭着眼,微微弯了下嘴唇,她给江袭黛裸露的锁骨掖了一下被子,纠正道:“洗衣机。” “早说了穿我的。”燕徽柔叹气:“这样就可以换着穿了,省得每天你晚上裸睡着凉,怎么样?” “不。” 哪怕是对着燕徽柔,江袭黛也并不掩饰自己对此的厌恶:“那些衣物毫无美感,料子也粗糙厚重,瞧着难受。” 她往前蹭了一点,气息浅浅又柔和地扫在燕徽柔耳侧:“譬如那小系统褪下制服以后,里头穿的跟乞丐似的,腰上还破两个大洞,下衣也刮花了。” 燕徽柔听见她在轻笑,“好不要脸,那人却还自诩为风尚如此。” 没想到陈茶安研究的潇洒穿搭得到了背后这样的评价。 燕徽柔也笑了笑,后知后觉意识到陪着江袭黛吐槽不太好,便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那女人的唇珠:“好了,别说了,晚安。” “那小系统今日似乎有在糊弄我。”江袭黛挪过头,轻声说着睡前话,语气又冷了几分:“明日且要她好看。” 燕徽柔伸出手抚了一下她的发梢;“好。” 室内夜色寂寂,又安静了一段时日。燕徽柔才刚刚有点睡意的时候,江袭黛咬唇说:“痛……” 睡意连忙马不停蹄地消失了。 燕徽柔惊醒:“怎么了?哪痛?” “这里。”江袭黛抬起手臂,指着那个小小的针孔,可能因为按压不当,青紫了一小片。 燕徽柔伸出手,捏着她胳膊上的皮肉,避开针孔,轻缓地揉着那里:“过几天就好了。” 真是愈发喜欢撒娇了。从前不待见燕徽柔的时候,每日刀光剑影也不见她多流露一点脆弱。 如今门主的确娇娇的……无论哪里都是,前几日被割到手也会放过来让自己看看——无死角地展示一下。 被揉了一通,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缓解。但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江袭黛是觉得没有那么刺挠挠的感觉了,但她发现揉着自己的力道愈发缓慢,燕徽柔闭着眼睛,似乎慢慢地快要滑入梦乡。 江袭黛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即将睡着时戳了她的脸颊一下。燕徽柔朦胧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睡不着吗?娇娇……闭上眼数数羊。” “不许在人前如此称呼本座。” “好。”燕徽柔的眼皮子支撑不住,很快又合了起来。 江袭黛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她的确无甚睡意,也不打算愚蠢地数羊,便只安静地瞧着燕徽柔睡觉。 燕徽柔脾气真是好到没有边际了,换做是她自己,三番五次在困意边缘被人戳醒,甭管是谁也会被拍进土里的。 性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命也这么苦呢? 今日陈茶安在摆弄手机时,见江袭黛正看着她,顺便也教了她一下简易版的手机使用教程。 江袭黛虽说脸上不屑,只道不明白为何这群人在工作间隔时间不事休息,反而更费劲地玩弄这块发光小板子。 但是她还是学会了大致的。 然后回来以后头一件事,她试着解锁了燕徽柔的手机,指腹有些生疏地划着屏幕,戳戳点点,点进了她的相册。 相册里全是她家人的照片。 但是据燕徽柔曾经含糊带过的话,她们已经都在意外里去世了。 江袭黛从头翻到了尾,也几乎瞧着一个小女孩是怎么长大的。 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岁月留下的不经意的碎片只是一堆数据,被血肉分明地保存在这里面,以一种冰冷又温情的感觉存在着。 当时燕徽柔没发现她在蹙眉,只是提醒道:“别看太久哦。” 江袭黛又尝试着对着每一个图标都戳了一遍,燕徽柔的手机里不像陈茶安一样下满了乱七八糟的游戏,非常简洁流畅。 她打开自带的短视频播放软件瞧了一会儿,觉得这群人和有病一样,难登大雅之堂,于是便退出去了。 最后江袭黛戳来戳去,不经意点进了燕徽柔留下的备忘录。 这个倒是让江袭黛有了点兴趣,她对于燕徽柔的前半生一无所知——并不是燕徽柔没对她说过,只是其中蕴含着很多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是如今来看,她对于这里的世界越来越熟悉,那些不懂的事情,也在有渐渐变得好懂。 备忘录里杂七杂八地记录了很多事。 有的是简单的记账,一些收藏的网址,编辑过的短文案,一天要做但是还没做的事,去超市购物的清单…… 偶尔也有一两句感悟,但是不知道她是不适应写还是更喜欢纸质的书写,没剩下太多。 江袭黛本来无甚感触的,只是她的指尖戳到了一行小字,目光顿时就挪腾不动了。 5月17日17:58 晚 “没想到他们一点情分都没有了,舅舅说再上门就报警” 5月18日18:36 晚 “有点难过,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过更多其实是不习惯” 5月19日18:20 晚 “妹妹还是要治的,没办法” 后来断了一段时间。 6月23日 2:34 凌晨 “妈妈,我很累了,想来找你们” 6月24日18:39晚 “晚上做梦梦见在课堂上念‘春风又绿江南岸’,有一点怀念。就叫江袭黛吧,希望手术成功,和小懿一起迎来明年的春天” 又断了一段时间,中间全是在记账。 7月25日3:14 凌晨 “她走了,后事已经安排完了。为什么明明很拼命了,老天还是要这么对我?” 7月26日12:48 午夜 “试过了,但恐高,真没用” 7月28日4:23 凌晨 “老梦见江袭黛,要是我有她那么厉害就好,或者能那么勇敢地活下去也好” 7月28日6:28清晨 “不试了,我还想去看看她” 备忘录终止在这一天的凌晨,毫无疑问地,江袭黛很难不多想她到底尝试了些什么东西。 但毫无疑问地,自己好像是她在溺水时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燕徽柔再次看过来,似乎又想提醒她不要凑太近时,江袭黛佯装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关上了。
第121章 寂静的黑夜里, 燕徽柔的睡容恬静,看不出任何阴霾的端倪。 江袭黛盯了她半晌,眼睫垂下来,额头往前抵去, 两人两额相抵。 她轻微地说:“说实话, 我挺高兴的。” 燕徽柔睡得沉了, 只稍微动了一下, 并没有醒,下意识伸手往前抱了抱,正巧将她揽得很紧,好像在掖一团棉花。 江袭黛靠在燕徽柔的脸侧, 缓缓闭上眼睛, 声音放柔:“再来一次, 我不会救你,也不会找你, 我会亲手送你和我一起上路。” “以后不会再丢下我了, 对吗?” 她感到格外安心, 虽然有点怜惜燕徽柔,不过正因为她波折的经历才造就了自己。燕徽柔没有亲人了,她唯一的牵挂是自己。 谈不清谁更需要谁, 一切冥冥之中好像已经注定,皆是因果循环。两个人在各自扭曲的人生中纠缠着,像是两根相互攀附又扼杀的藤蔓一样, 残破不堪又温馨并肩地……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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