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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馨用求救般的眼神望向妈妈：“咱们大中午吃火锅？” 文妈白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可以的？好不容易才碰上你的老朋友，刚好你们可以联络下感情，以后要是在一个班就是同班同学了。” 在游璐为数不多认识的人中，游妈对文馨的印象最好，跟着附和道：“对啊，明明初中就在一个班，上高中后却隔这么远，借个东西都不方便。” 文馨：…… 她也不需要向游璐借东西啊！ 在文馨复杂的眼神下，游璐毫无反应地倒着饮料。 文馨接过杯子，低头凑近游璐，小声道：“你就这么痛快地和我坐一起了？”都不反抗一下？ 游璐头也不抬地挑挑眉：“难道你想和我妈坐一起？mother killer？” “……” 算了，好歹十多年后她还要给游璐当伴娘呢，说不定在那之前已经吃过无数次饭了。 难不成她们的关系就是从今天开始缓解的？ 文馨稀奇地观察游璐，像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神奇的人般。 其实仔细一看她长得也还不错，好像也没有那么恶心。 游璐感受到灼灼视线，疑惑地摸脸：“你在看什么？” 文馨幽幽地道：“看你油光满面。” 游璐：？ 游爸向文爸递了根烟，后者立刻摆摆手：“我不抽烟。” “嚯，稀奇，”游爸掏出打火机，“怎么会有不抽烟的？” 游妈当即皱眉：“在饭桌上你抽什么烟，这里还有小孩。” “抽一根怎么了。” 在刺鼻的烟味出现在饭桌上的第一秒，游璐“咚”地放下饮料瓶，响声之大，瞬间聚集了全桌人的目光。 文馨：要打架？ 然而令文馨失望的是，游璐并没有看她父亲一眼，反而向文馨这边转身，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去调料。” 文馨：我也要去？ 她本想玩会儿手机再去，但在游璐那种仿佛视野内只存在她一人的诡异眼神下，文馨只得妥协，向长辈们问完她们的要求后跌跌撞撞地跟上游璐的步伐。 游璐在前，文馨在后，距离明明仅有半步之遥，两人之间却始终隔着一层难以穿透的薄膜。 当又一对儿童从她们身边哒哒跑过时，游璐忽然开口：“期末结束后我回了趟初中。” 文馨没想到她会主动抛出话题：“嗯？然后呢？” “我见到了班主任。” “嗯。” “她对我道了歉，说她之前不该在大家面前提起我的家庭情况，不该因为我成绩出现偶尔的下滑就对我大呼小叫。” 文馨想起总是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班主任，有些意外：“她那样的人也会道歉吗？” 游璐沉吟一声，继续道：“反正，她说完后就交给了我一封信。” 咯噔。 文馨向前迈步的速度陡然减弱，游璐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步伐。 文馨扯了扯嘴角：“她写给你的信？” “不。” 游璐扭过头，但文馨却先一步避开她的视线，厚如墙的脸皮少见地开始发烫。 “是你写给她的信。” “……” 那是发生在初三时的某件小事，小到如果游璐不在此刻提起，文馨早就忘到九霄云外的事。 那时的游爸从朋友口中听说了游璐在初中整整三年都蝉联第一的消息，他大惊失色，立刻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多么一个难得的继承者，于是毫不犹豫地连夜开车来到游璐与母亲的住处，试图与游璐挽回父女关系。 他的频繁骚扰使得游璐精神显著弱化，甚至在上课时打起了瞌睡，成绩与第二名的差距竟然缩小到了三十分，将一向把游璐吹得“此女只因天上有”的班主任急得上蹿下跳。 过去这位班主任是如何吹嘘关怀游璐，现在便是如何打压警告她。她紧盯着游璐的每一科成绩，不辞辛劳地与游母彻夜通电，只为让这个学生回归到正常水准。 当游璐几乎被身边的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时，一个本不该在这个故事中出场的女生于夜深人静时悄悄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尊敬的班主任： 实在抱歉我在如此紧张的冲刺阶段耗费时间写下这封信，但是我害怕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某位同学就此疯掉的话，我会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恳请您原谅我的贸然之举，耐心看完后面的句子……】 从某一天开始，游璐发现背后的石头不知从何时开始消失不见，连带着一直无死角监视她的母亲也松开了紧紧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直到从班主任手中得到这封用洋葱般的字体写下的信时，她才知道自己的陡然轻松不只是来源于那两位女人的突然转性。 游璐停在调料台前，抽出三个碗：“班主任说她深刻反省了自己过去的言行，也托我对你说一声感谢。” “别说了，”文馨嗷嗷捂住双耳，“不是，她怎么发现是我写的？我没有署名啊！” 游璐背过身去，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实际上，她虽然认出了你的字，但并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但是当我拆开信时，就已经不需要问她写信人是谁了。” “什么意思？你偷看过我的字？” “也不算是偷看吧。” 文馨：？？？ 游璐打好了一人份的料碗，冷不防地侧过头来，明亮的双眸如黑珍珠般光彩熠熠。 “不过比起这件事，我更想问你的是——你没有看到我的好友申请吗？” “……！” 文馨觉得今天自己所受的刺激已经足够多，以至于面对这句直白的话时，她也能麻木地打着哈哈装模作样道：“什么申请？” 游璐直勾勾地盯着她。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久到文馨后背的冷汗都快要蒸发时，对面的人才终于耸了耸肩：“好吧，那应该是企鹅抽了，等会儿再重新加一下。” 文馨：…… 不是，她非得跟她扯上关系吗？ ----
第10章 恰火锅 ======= 【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 文馨飞速将游璐的备注改为“游狗”，翻回聊天界面时，对方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游狗：我不怎么用社交软件】 【星：要不你直接张嘴说话吧】 【游狗：面对面坐着的人用手机聊天感觉像背着其她人偷情一样】 【星：你这是什么比喻！！】 这人有病吧！ 文馨气呼呼地合上手机，游璐抬起头来：“不聊了？” 文馨正想吼她，却猝然想起家长还在，只得压低声音：“跟你没法聊。” 游璐：？ 菜品很快上桌，咕噜噜的鸳鸯锅冒着红白相间的气泡，为本就炎热的夏季进一步增添温度。 自从倾菜后，文妈的视线就基本不离锅：“我家很久没来吃火锅了，今天着实难得。” “因为现在是大夏天，还是大中午。”文馨朝她挤眉弄眼。 “夏天怎么了，夏天吃火锅刚好去湿气。” 游妈笑道：“我们也很久没来吃了，游璐平时也不爱吃太辣的。” 文馨侧过头：“不吃辣？” 游璐唧唧哝哝地说：“可以吃一点。” “好弱噢，真的是四川银吗。” “四川银一定得爱吃辣吗？” “不一定，但好弱哦。” “……” 成功逞口舌之快的文馨愉快地转回头去。 啤酒上桌后，游爸说话的频率陡然加快，话题不外乎围绕着他的工作、车房、薪资与对不成器女儿的叹惋展开。 “游璐的学习一直都让我省心，”游爸大口饮下啤酒，脸上堆叠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就是偶尔很不听话，又顶嘴又对着干，难管教。” 游妈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教？” “你又要和我吵了是不是，”游爸将瓶口对准她，“谁不想和自己女儿多亲近亲近，就你一直在妨碍。” “你那是亲近吗？游璐上初中之前知道自己有个爹吗？以前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你在哪？现在生活好了你就来，你要不要脸？” 游妈越说越气急，声音尖细得连隔壁桌也频频侧望，一旁的文爸连忙出来打圆场：“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大家就开开心心地吃饭，让小孩们好好交流。” 游妈“咚”地躺回椅子上，揉着鼻梁与文妈悄声说话。 被当众揭露旧事的游爸脸色也不好看，一边喝酒一边嘟囔：“前几年不也是我最困难的时候吗，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又在哪……” 文馨偷偷转动眼球，只见游璐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的吵闹，墨水浸染过的双眸无星无月。 虽说她平时也是这个样子，但此时却似乎多了种游离世外的气质，好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狗，孤孤单单地静坐在唯一属于她的座位，不敢也不愿吭声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这样隐去自己的言谈与动作，隐去自己的全部呼吸，如活死人般呆呆地注视无色的画面。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游璐时就会产生的厌恶感在此刻烟消云散，朦朦胧胧的念头萦绕在心间。 可怜兮兮的小孩。 当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文馨霍然一惊。 她在想什么呢！ “啪啪啪。” 听到文馨不断拍脸的声音，游璐转过头，疑惑地问道：“你在拿锅里冒出的烟擦脸吗？” 文馨：…… 刚刚那种莫名其妙的怜爱感是什么？见鬼去吧！ 正式开动后饭桌上的话题便愉快得多，天南地北古今中外能在各种语境下出现。游爸与游妈也暂时放下了芥蒂，参与到了话题讨论中，间或穿插对菜的评价。 聊到兴头时，文妈便会高高兴兴地抬起酒杯：“干杯！” 其她人也相当配合，互相举酒祝福，如果不是最开始出现了一段小插曲的话，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会是两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游璐将杯子伸到文馨面前，后者一脸迷茫：“做什么？” 游璐摇了摇杯子：“干杯？” “呃，”文馨抓住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你要和我碰杯？” 未等游璐回应，文妈气势汹汹的声音便先一步到来：“你们俩是好朋友，交流下感情嘛！” 谁跟她是好朋友！ 架不住文妈的催促与游璐期待的眼神，文馨抬起杯子。 她本想和游璐轻轻一碰即可，却没想到当她将杯子伸到前方时，游璐忽然重重撞了上来—— “乓！” 在文馨惊异的视线下，游璐抿了抿唇，微微弯起嘴角：“干杯。” “……” 文馨吞下饮料，感觉滚滚岩浆正在肆虐她的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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