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这样的喜欢还是那样的喜欢,你都去试试吧。”不撞个头破血流怎么会知道回头? 顾无央不知道怎么去接近一个有好感的人,她的努力好像都是无用功。从那模糊的记忆中扒出了过去的追求者作为自己的参照物,可是那些办法又被她一个个否决。 ——送花太俗,八成进了垃圾桶,不成。 ——投其所好试过了,失败。 ——嘘寒问暖送关怀,太烦人。 ——近水楼台……得到的也是水中月的幻影。 …… 庄潮歌知道后,叹了一口气道:“直接约她出门呀,上次不是成功了吗?” 顾无央很是为难,她觉得自己会被拒绝的。上次她给盛斐如发了那样的消息,没被拉黑已经算是优待了吧?吞吞吐吐地将这件事情告诉庄潮歌,好主意没听见,倒是听到了一阵大笑。 “你笑够了吗?”顾无央有些恼。 庄潮歌叹气,她撑着下巴看顾无央,慢悠悠道:“试一试吧,她兴许会同意。她没有回复,可能是想当面拒绝你。” 顾无央:“……” 到底还是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探头探脑的猫猫表情包就像顾无央自己,小心翼翼。 盛斐如垂眸凝视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思绪早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等到回过神来,她才道:“有空,到时候小区门口等我。”有的话大概还是要当面说。光通过消息难以揣测顾无央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上一次的“灾难”让顾无央排除了去电影院的想法,原本列在前面的是逛商城,可仔细一想,要是盛斐如问她好不好看,她答不上来怎么办?深思许久,顾无央又将这一项给划掉。 盛斐如走到门口小区一眼就见到早早等待的顾无央。 “你去过电玩城吗?” 这样奇怪的问话……行吧,只要有顾无央来询问,便显得很正常。盛斐如点了点头,疑惑地瞥了顾无央一眼。 顾无央凝视着盛斐如,眸中亮晶晶的,她道:“虽然没有大太阳,可外头还是有些闷,我们去电玩城吧。” 盛斐如:“……”许久之后,她才慢吞吞地点头。 周末的电玩城很是热闹,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 灯光迷离,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顾无央在踏入的那一刻脚步一缩,几乎想退回去。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盛斐如,她又稳住了,清了清嗓子道:“我去换游戏币。” 盛斐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抱着双臂凝视着顾无央。从她的生疏和一瞬的茫然上来看,此前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她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缺一个陪玩?那天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自己没有回复,她也没有再进一步,是开玩笑吗? “斐斐,我们走!”顾无央逛了逛游戏币,有些兴奋。 盛斐如扯了扯嘴角,跟着顾无央看她当一个挑战失败无数次的散财童子。那双手是用来画画的,完全没有点亮玩游戏这一项技能。 “去试试娃娃机吧。”盛斐如轻叹了一口气。 夹起、落下,夹起、落下……庆幸的是没有“差一点夹到”的遗憾,因为她那生疏笨拙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带来希望。 在试了十多次之后,顾无央终于放弃了。她像是才想起盛斐如一样,蓦地转身望着她,气鼓鼓道:“你来!” 盛斐如:“……”她也不会啊。 快乐属于满载而归的别人。 直到坐在餐厅里,顾无央还是一副愤懑不平的模样。 孩子气。盛斐如默默地评点了一句。 顾无央有些沮丧。 按照庄潮歌的说法,直接送娃娃很俗气,要是通过娃娃机夹到送出,那就多了心血,就算不能讨到欢心也不容易被拒绝。她成功地死在了第一步。 盛斐如凝视着顾无央,半晌后才道:“顾小姐,你下次可以雇一个厉害的陪玩。”她已经给自己找准了定位。 顾无央闻言怔愣半晌,才辩驳道:“我不是,我、我——” “你什么?”盛斐如望了过来,视线澄然清澈。 顾无央对上她的视线,脑子骤然一空,半晌后才回神,垂眸低声道:“我只是想见你。” 盛斐如轻笑道:“为什么?” 顾无央蹙了蹙眉,轻声道:“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 盛斐如莞尔一笑,暗想道,真不愧是学国画的人,话说得够委婉。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在顾无央眼中,也能如青山绿水,春花秋月,成为她历程中流动的、能够激起她心中起伏与画意之人? 长久的沉默让氛围逐渐冷凝,顾无央看着盛斐如,又道:“我很喜欢你。”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过我么?”盛斐如对上顾无央的视线,面上笑容不减,她还有不少咄咄逼人的话语,可转念一想,当初的自己不也在完全不了解顾无央的时候心动么?她的话语停顿片刻,又展颜一笑。 “顾无央。”她连名带姓地喊了眼前的人,脸上像是藏着事不关己的漫不经心,又像是隐着莫名的快意。怜惜和不忍只停留一瞬便被打散,盛斐如想到了徐丹荔说的话,她要残忍地回复顾无央,也要残忍地掐灭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念想。她笑吟吟地望着顾无央,听着自己的话语响起。 “别妄想了。” 时空倒转,人影重叠,那四个字仿佛二重奏,出自顾无央之口,又出自她盛斐如之口。 惊愕、茫然与伤心在那张昳丽的面庞上交织。 远处的汽笛声惊破了光影,驱散了扭曲的时空。 盛斐如与顾无央面对面坐着,像是一瞬,又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 突然发难,这是报复!
017 “她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啊,要不然说什么不好,非要用那句话来拒绝!” 庄潮歌拍案而起,她望了一眼神情萎靡的顾无央,嘴唇煽动着,最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我劝你放弃。” 顾无央闷闷地嗯了一声,庄潮歌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去。 自那天兴冲冲出门去,垂头丧气归来后,顾无央就是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连心爱的画笔都握不住了。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盛斐如无情冷酷的表情以及那扎心的不留余地的拒绝话语,顾无央都快哭出来了。 庄潮歌说是“报复”,其实她心中也有这种想法。但问题是一直是她试图接近盛斐如啊!她以为解开这件事情的契机在过去,可不管怎么回忆,都是丁点儿都记不起来了,还差点被各个版本的流言带到沟里去。 小说里说一经刺激就想起过去的事情,连个标点符号都记得,这根本就是假的,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 庄潮歌望着萎靡的好友,一脸的怜爱之色。她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在听见那句话后你是什么反应?夺门而出?” 顾无央摇了摇头。 她回想着自己的表现。 怔愣、委屈、不解——各种情绪在脸上交织,她看着盛斐如那冷酷无情的眼神中自己“多情”的倒影,那种感觉像是努力了一个月就要完成的画作被人毁坏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应该怎么回答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不甘心啊!如果真的不想与自己接触,为什么要出来?明明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来往。可是看盛斐如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开玩笑。 她说了一句“好的”,然后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那一顿散伙饭。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庄潮歌听到了好友迷茫的问话,一时语塞。这哪有为什么?就跟她不喜欢香菜一样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只不过好友现在需要安慰吧?思索了一阵,庄潮歌委婉道:“可能她喜欢长得寡淡的?” 顾无央像是没听到庄潮歌的话,眼中忽地迸射出了亮芒。她霍然起身道:“不是讨厌,是若即若离。” “诶?你干什么?”庄潮歌不解地望着顾无央。 顾无央:“画画!” 庄潮歌:“……” 盛斐如家中,徐丹荔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囫囵吞下一颗提子,大笑道:“那祸水开口了?你终于拒绝了她啊?一来一往扯平了。”说完后乜了盛斐如一眼,见她眉心紧蹙,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顿时一个咯噔。 “怎么了?后悔了?”徐丹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生怕她点头。 “不知道。”盛斐如再度甩出了这万能用语。 徐丹荔拧着眉,一脸严肃。“你怕她伤心。”徐丹荔一言直指盛斐如的心思。当初的顾无央不认识盛斐如,可不会有这等顾忌,但是现在两个人有了来往,相同的事情不同的心境。原本斐斐就被顾无央那张脸迷得七晕八素的,现在不会更是找不着北了吧?徐丹荔很难排除这种可能性。 盛斐如没有回答,她望着墙上的挂画有些失神。离去前顾无央的神情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蒙上了灰翳,她好像有很多委屈,可是这有什么好委屈的!盛斐如冷笑一声,逼迫自己冷下心肠。 徐丹荔盯着盛斐如,她道:“我看那祸水留下的痕迹都要消掉,比如那把扇子!”她的视线掠到了茶几上的折扇上,现在走在哪里都有空调,哪里还有折扇发挥的余地?它没有藏身于某个礼盒中,而是出现在一个随手可触的地方,不难想象,这折扇以及顾无央会在盛斐如心中出现多少次。 “祸不及……作品。”盛斐如断然否决。 徐丹荔呵了一声,算是看透盛斐如了。哪一天她把顾无央带回家了都不觉得奇怪。思忖了片刻,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她取出了一封烫金的邀请函,往盛斐如跟前一推,道:“我也不隐瞒你,这是学姐让我转交给你的。收不收随你。” 盛斐如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十月王公馆金石展的邀请函,她有些意动,只是心中有顾忌,抿着唇不应声。欠下的人情是需要还的,她跟孔明君的关系越来越僵硬,怕是朋友都难做。 半晌后,盛斐如才叹了一口气道:“退回去吧,我不需要。” 徐丹荔不再劝,点头道:“好。” 先是顾无央再是孔明君,盛斐如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连眉眼都蒙上了一层冷意。徐丹荔见她心情不好,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不如辞职了,自己走遍大江南北去看金石碑刻。”总之盛家也有这个条件。 盛斐如眸子一弯,她笑道:“我都快心动了。” 徐丹荔不遗余力地鼓动着盛斐如:“心动不如行动,到时候路上可能就有艳遇了呢?” 盛斐如垂眸似是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临近十月,街道各科室的检查多了起来,盛斐如也跟着跑东跑西,无心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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