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微苦回甘的原浆酒的确美味,很快宁清妍便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一杯接一杯下肚。 好像喝得有点多了。 她斜躺沙发,支起半副躯体,看向饭桌上那默默剥豆的少女。 也罢... ...... 吃完饭,不胜酒力的人已先一步昏睡。 白芷韵在厨房洗碗,白茉和宁之之则钻进了卧室,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看起了古早的港式电影。 “老旧的放映机...亲爱的你好像很喜欢看电影?” 烂片是真烂片,看到一半,宁之之便耐不住寂寞开口道:“像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喝着咖啡,吃着KFC,然后用吃剩下的鸡骨头打出来的剧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烂...” 她搞不懂喜欢收集烂片的人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打开放映机。 就像别人搞不懂她脑袋里装得到底是什么。 “逻辑混乱,剧情松散,狗血的相爱相杀,还有广告植入...” 宁之之目光呆滞,银屏中本该是一个小高潮的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男一女叠在一起打扑克,不时穿插某某牌子的神油弹幕,令人啼笑皆非。 “亲爱的,你这爱好还真是奇怪。” “烂片不怕剧透,因为你既猜得中开头,也猜得中台词...” 白茉看得认真,不时冒出几句犀利的吐槽。 “就好比烂俗的家庭伦理剧里时常有一个苦瓜脸丈夫,尖酸刻薄的婆婆,以及任劳任怨的牛马儿媳,围绕为了虐而虐的狗血剧本,到最后,还是会变成全家在一块儿开开心心地包饺子...” 人们为了吐槽而看烂片,最终获得原来自己不是弱智或者原来还有人比我们更弱智的快感。 宁之之点头表示同意:“说得很对,我已经在亲切问候编剧的妈妈了。” 太阳也会照进厕所,但它永远不会被玷污。 一个有足够理性思维和审美能力的人,看烂片只是为了找一个乐子,一种寻求欢愉的方式。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什么意思。” 不好好学习的疯子小姐第一次对自己匮乏的知识面感到无奈,并希冀于白茉能够解答疑惑。 “...没、没什么。” “哦。” 刚升起的兴趣被无情浇灭。 宁之之窝在被子里,郁闷得快要憋出内伤来。 她必须找点事做,最起码也要让白茉的眼睛离开屏幕,理一理她。 “我可以打开你的衣柜看看吗?” “只要不弄乱的话...” “一定不会乱的!” 打开橱柜,樟脑丸的气味扑鼻而来。 宁之之一头扎进棉被,双手挥舞,模仿出被脑袋卡住的场景。 “救命亲爱的,我被卡住了!” “......” 糟糕的台词只能出现在少儿不宜的三级片里。 白茉脸蛋一红,不去管。 “啊啊,身体完全动不了呢,如果有一位可爱又美丽的小姐肯救我,我说不定会考虑以身相许什么的...” 宁之之夸张幅度地扭动屁股。 “......” 非礼勿视。 越是搭理就越容易陷进去,疯子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挖坑等人跳的人... “不行了,我要闷死掉啦!亲爱的,快救救我!” 白茉无力的扶额。 走近,双手抓住两只脚踝,用力向后倒。 配合可谓十分默契。 宁之之嬉笑着反抱住了白茉,将失去重心的人儿抛到床上。 从天而降的银发垂落脸颊,如瀑一般,柔顺丝滑。 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色彩。 白茉却从中看到了自己。 “之之的病治好了?” “你觉得我这一周是去治病了吗。” 她温热的吐息吹散了刘海。 类似嘲笑般的反问句一直都是宁之之讨人嫌的原因之一。 但此时此刻,白茉却听出了一丝落寞。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唔哦?” 宁之之怔愣在原处,便见白茉在书包中翻找起什么。 一个黑色的小簿子,里面记录着详细的时间地点,以及关于那个人身边发生的一切事项,不遗巨细。 “这是你自己做的?” 宁之之看着簿子,渐渐陷入狂热。 关于程洮的一切她都想了解,这本簿子可谓是如愿以偿,帮了她的大忙。 “谢谢你亲爱的!” 一个熊抱。 力气大到腰椎快要断掉。 白茉轻拍手臂,堪堪脱离怀抱。 看到好朋友变得开心无疑是幸福的,她也开心,真的... “咦,这是什么?” “别!” “亲爱的你等一下,”宁之之单手制服了想要来抢志愿单的白茉,眉宇紧锁,“为什么不是江大?” 黑纸白字,第一志愿一栏格外醒目。 “你不想上江大吗?还是说,你的妈妈不让你上?” “不是的!不是妈妈!” 白茉又一次扑了过来,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幼兽,将宁之之按倒。 “亲爱的,你还在迷茫。” “之之...” 谁能理解做出抉择的那一刻有多艰难。 人生的岔路口就在眼前,可能影响和决定一生的命运。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白茉难以抉择... “呵呵,去上不就好了。” 第26章 为自己而活 “可是妈妈她...” “先别管你妈妈,你本人是想上江大的对吧,那就去上吧。”宁之之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每一个人都该认知到自己是为自己而活,为活着找个理由,只为更好的活着。 “我们去找你妈妈。” “现在吗?” “是的。” 宁之之笑着牵起那只不断闪躲的小手,而簿子则在一拉一扯间悄然滑落床底,无人问津。 疯子小姐只会专注于一件事——按照她所制定的优先级。 “妈妈!” 白茉叫住了厨房忙碌的身影。 怯生生的小手紧紧攥着另一只白皙的手。 她看了眼宁之之,鼓起勇气道:“妈妈...我...我想考江大...” 随后紧闭双眼,仿佛临行前的死囚。 “尽管去做吧。” “妈妈。” “妈妈永远支持你。” 白芷韵眼神柔和,上前抱住白茉,轻语道:“你和之之都要好好的,要多让让人家。” “我会的。” 白茉一口应下,后知后觉,貌似话里有些歧义。 但当事人们并没有任何反应,怕是自己多想了。 “去休息吧。”白芷韵慈爱地笑着。 对于每一位母亲来讲,这一刻都是幸福的。 毕竟能有什么比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成人还要幸福的事情呢。 至于上大学,不用白茉讲她也会全力支持。 再不济,向家里认个错... “妈妈也早点睡。” 白茉乖巧地说完,转身离开了厨房。 “我也去了,阿姨。”宁之之嬉笑着跟上,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麻雀儿,好不欢快。 她们并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一起来到阳台看星星。 夜色很美,风也温柔。 “谢谢你之之。”白茉抬头望天。 宁之之摇头笑道:“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当然也要帮回来。” “嗯,我也会帮你追到程洮的,这是我们的约定。” “......” 说错话了? 白茉转过脑袋,却见宁之之不知抽得哪门子疯,竟然爬到了阳台栏杆的立柱上。 “芜湖!!!” 张开双臂,沐浴月光。 洁白的银丝随风飘荡。 “我会追到程洮,你也会考上江大,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是什么致青春的新颖发言吗。 白茉试着抬起腿。 好吧,她只能扶着围栏喊了:“加油!你可以的!!” 用尽全力,憋红了脸。 直到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吓得白茉连连道歉,然后拉着还在发疯的宁之之躲回房间。 “哈哈哈哈!亲爱的你都不知道你刚刚的表情有多精彩!” 天生爱玩的少女还在啧啧回味。 只是白茉不愿再提起,留下一句称不上闷气的话,“我去洗澡了。” “这句话放在三级电影里是什么含义呢?” “就是单纯洗澡的意思!” 脸颊气鼓鼓的像塞了小包子。 宁之之认为白茉生气起来一点都没有威胁性,话说刚才真的有在生气吗? 躺在床上,张开一个大字。 那股奇异的香甜气息再一次侵入鼻腔。 她接着翻了一个身,枕头上的气味似乎更加的浓郁醇厚,像是有一个壮汉对着鼻子狠狠打了两拳,脑袋晕晕的,脖子栓栓的... 宁之之深嗅一口气,有点嗑大了。 “之之...” 门突然被打开,白茉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脸蛋蒸得粉红,眸子蕴含丝丝水汽,“刚刚我说话声音大了些,没有要吼你的意思。” 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 她的声音是那样乖顺。 明明没有错,却自觉背起了黑锅。 是担心失去? 还是习惯了在人际交往中将自身定位放置于卑微的位置,潜意识通过贬低自己,来抬高别人。 宁之之眯起眼睛,“刚刚在洗澡的时候就在想了吗?” “嗯呐。” 白茉坐在床沿擦拭头发,一袭吊带睡裙衬出骨感的双肩,但看着更像是因为挑食而导致的营养不良。 “你觉得你做错了?” 宁之之拿走吹风筒,插上电,暖风呼呼。 “我也不知道。”白茉闭眼睛,感受脑袋被拨弄的感觉,“我当时只是想,万一之之真的生气了该怎么办,我想我先道歉的话,之之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没有生气。” “......” “我明明没生气,你却跑来道歉,那么我算什么呢?” 宁之之吹完了头发,蓬松的质感柔软而顺滑,像羽毛扫过肌肤,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好啦亲爱的,别往心里去,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连值得生气都不够格。” 白茉睁眼,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么灼热。 像拥簇一团火焰。 “之之。” “什么?” 白茉咬唇,欲言又止,最终决定豁出去了,“你究竟喜不喜欢程洮?” 这个问题一出,宁之之就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白茉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喜欢吗? 她当然喜欢程洮,内心的声音如是告知,于是点头。 “我明白了。” 白茉得到了回答,背过身去,声线与往常如一,“你也快些去洗澡吧,热水会凉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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