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宜出了电梯,径直就往病房赶。 半夜的急诊十分热闹,挤满了不同衣服不同年纪不同伤势的病人。 江宜几乎是跑起来的,赶去病房时,床位都住满了人。 三床是个抱着女儿的母亲,孩子头上贴着退烧贴窝在母亲怀里哭着,二床是两人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一个倚靠在另一个的肩膀上,左手像是被抽出支柱的玩偶,无力地垂在一旁。 而最里面的一床位拉着隐私帘,从外面并看不清楚。 江宜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她一晚上没吃东西,又因为奔跑过度有些发虚,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等她走近拉开隐私帘,一躺一坐的二人纷纷抬起头。 坐在椅子上泪眼婆娑的宋雪意看见江宜的瞬间眼睛都亮了,而一晚上都没怎么开口讲话的江枝此刻也掀起了眼皮,静静看着江宜。 二人一躺一坐,手机放在被子上,共用着一对插线耳机。 宋雪意温柔慈目,江枝病弱凄美,二人的高颜值让这画面看上去竟然有些唯美。 但江宜没工夫细细赏,淡声问:“怎么搞的?” 听见女儿没有丝毫关切的问询,江枝张了张嘴,试图讲话,却被宋雪意轻轻拍了拍阻止了。 “小宝下班了?”宋雪意试图挤出笑让自己看上去活力一些,可笑比哭还难看,声音也有些哑:“妈妈晚上在家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医生看过了已经打石膏固定好了,但是要等床位下来。” 宋雪意耐心地解释着。 “宋妈您没伤着吧?”江宜并未对她说的话完全信服,话题一转关怀着宋雪意。 “宋妈没事。”宋雪意摇了摇头,轻声叹:“只是妈妈她可能需要卧床了。” 江宜抿了抿唇,应了声好:“入院手续办了吗?我去催一下。” 江枝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宜,神色间不经意流露着渴望得到关心的脆弱。 可江宜却像感知不到母亲渴求的眼神似的。 她耐心地听完宋雪意的话后便不再开口,只是神色晦暗不明,微微皱起的眉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一直到江宜准备出病房时,她的视线都没落在江枝身上。 尽管从江宜进来的那一刻起,江枝的眼睛就没从江宜的身上挪开过。 江宜急着走出病房的原因有二,一是急着找宋卿,二是累极了的江宜实在是没兴趣配合江枝去演什么模范母女,唱一出母慈女孝的大戏。 她刚拿出手机准备给宋卿发消息时,就在回廊上看见了自己寻觅的身影。 宋卿站在回廊的一间病房门口,手里拿着病例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和身边人耐心地解释着什么。 而站在宋卿身侧的人微微佝偻着身子,脖子不自觉前倾眯着眼似乎很努力在听着宋卿讲东西,但同时又十分拘谨地揣着手努力和宋卿保持着距离,看上去像是很怕自己身上的污垢染脏了宋卿的白裙。 江宜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站在门口沉眸看着走廊处的人。 悬挂在上空的计时器的红色大字已经归零了,在无尽的永夜中诞生出了新的黎明。 站在顶光灯下的人眉眼温柔,光落在她的发丝,侧边的发型露出她一整个清晰的下颌线,浅蓝色的圆领针织短开衫将她的锁骨衬托的很美,微微弯腰的动作让白裙垂地,宛若神女降福。 江宜一时间看得有些痴,只觉得一天的劳累都随着这一刻的放空而消散。 她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宋卿轻柔的声音,唇边的笑意,以及那双似秋水柔的眼眸 这个询问宋卿问题的人就是刚刚受伤病人的工友,他攥着一把收费单请问着宋卿这些价格和能报销的额度。 宋卿耐心地解释完,等着下一个问题。 “姑娘,俺刚刚听您妈妈说,还有个女儿是医生吗?”将收据小心地揣进口袋,那个工友抿了抿唇终于问出了压在心里的问题。 宋卿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对,她是外科医生,怎么啦?” “俺想打听一下,说是今天有个程序员猝死了拉到二院没救了又拉到这个医院来了,是真的吗?”工友问完,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宋卿今天是满课,还没有时间看手机了解新闻,但是确实听姚佳瑶提过一嘴这个信息。 是中午吃饭时,姚佳瑶来自己办公室摸鱼刷短视频,随口念了几句后又感叹说那人才三十几岁,就为工作卖了一辈子命,太不值得。顺便又抱怨了一下现在资本家对员工的压榨。 但当时宋卿忙着改高三的月考卷,便没有搭话,姚佳瑶嘟哝了一句后又刷掉了那条视频。 在这个短视频将信息压缩成快餐的时代,即使是人命这样重要的新闻也只能留住人几秒。 三秒后,视频划走,悲伤或喜悦也随之划走。 感性的掉几滴泪,恶毒的评论区开炮,热心的帮忙转发至主页,被逗笑的打下哈哈哈后圈出一排好友。 新视频的播放,又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抱歉,这个我不太知道。”宋卿有些歉疚,早知道就多问几句姚佳瑶了。 工友却像是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本来就麻烦您了,今天多亏了您,真的是谢谢您了。” 宋卿摇了摇头,轻声道:“能帮助您就好,如果后续需要帮助,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谢谢谢谢。”又是一连串的感激,工友边鞠躬边说:“耽误您时间了。” 好不容易和不断弯腰道谢的工友道完别,宋卿长舒了口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一抬眼,和走廊那段的人对视上。 江宜似乎是直接从手术室赶下来的,深绿色的手术衣外穿了件白大褂,长发被绑成低马尾,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 不知道江宜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站在门口微微歪着头,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上的时候,江宜勾了勾唇,有了笑意。 宋卿还没见过穿白大褂的江宜,一时间有些微怔。 她不得不承认,江宜是天生的衣架子,那张清冷的脸似乎生来就该穿白大褂。即使是和别的医生穿的一样的白大褂,但在江宜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明明是学数学的,可宋卿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用来形容现在的场景倒是十分贴切。 似乎是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文艺病给肉麻到了,宋卿也弯了弯唇,沉步朝着江宜走去。 “才下班?” “没回家?” 二人的声音撞到一起,这份默契将二人逗笑。 “江妈摔伤了,你看过了吗?”宋卿的声音很轻,看向江宜的视线格外柔和。 明明早上才见过,宋卿却觉得此刻的江宜憔悴了些许,本就白皙肤色,只是现在江宜的脸色有些过于白了。 “我知道。”江宜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我有给你发消息,但是关机太快了,好像没发出去。” 知道信息没法出去的那一刻江宜的脑子有片刻空白,尤其是宋卿的那句话,更是将她的理智炸了个七零八落。 “没关系的。”宋卿掏出手机才发现江宜给自己打了电话,解释道:“我设置了睡眠模式,晚上十点后就自动屏蔽消息了,声音没接到。” 江宜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关系的。” 她的声音轻柔,视线落在宋卿脸上不愿移开分毫。 “进去吧,江妈等了你好久。”宋卿被她这样直白的爱意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搂了搂发丝遮住泛红的耳尖。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江宜不自觉地勾起唇。 回到病房,气氛瞬间就冷下去。 江宜出去后,江枝似乎哭过,眼角红红看上去很是可怜。 “大宝小宝都回来了。”宋雪意柔声安抚着爱人:“都去给你忙病房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江枝抬手擦拭掉泪,有些不满:“她都不关心我。” 她的话是娇嗔,比起埋怨更像撒娇。 只是江宜不吃这一套,她淡声道:“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说什么你就做吗?”江枝的声音渐小,因为她发觉自己说完后,江宜的表情微变。 江宜轻哼了声,双手环胸,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说个什么所以然来的模样。 江枝还是试探着说:“反正家里是空的,要不你们姐妹俩回来一个人在家里住?” “如果不愿意和我们俩住一起的话,反正家对面的房子也是出租的状态,下个月赔了租客钱把房子收回来,到时候一个人住在对面也是好的。” 听着江枝支支吾吾的话,江宜冷冷一笑,笑意里满是讽刺。 早在赶来时,薛静鸢就找同事要来了江枝的诊断记录。 诊断书上显示江枝只有肋骨和腿受了伤,并且在摔伤时并没有出现神志不清或者低血糖的的情况。 这就说明江枝摔跤时是清醒的,最起码在她受伤的时候是有能力规避风险的。 如果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跌伤,身体会做出最基本的反应伸出手去抵住降低伤害,这是生理反应,人下意识的举动。 可江枝巧就巧在只伤了腿和肋骨,手腕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擦破皮或者碰出来的淤青都没有。 所以她这一跤摔得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更加巧妙的是,今天刚好在自己搬去和宋卿同住的第二天。 江枝就在自家浴室里摔伤了。 “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是傻子啊?”江宜语气冷冷,话说的毫不留情面。 她的眼神更是锐利,盯着江枝的脸,似乎将她整个人都剥了个干净。 江枝没想到江宜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动机,脸色渐白,支支吾吾道:“满满...妈妈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妈妈也不是故意想摔跤的。” 她的声音弱下去,垂着眉眼可怜极了。 宋卿有些看不下去了,嗔怪道:“江宜,不要这样子对妈妈讲话。” 虽然江宜和江枝的矛盾从小就存在,但宋家母女俩并不知道真正导致母女俩剑拔弩张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的原因。 这么多年,宋家母女夹在江家母女间左右周旋,试图为母女俩瓦解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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