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的,连横幅上的字我都想好了——状元七晓鹤到此一游。”周星失落地叹口气,转身领着七晓鹤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但很可惜,这里的技术不能支持短时间绣出这么多字。” 七晓鹤耸肩,无比庆幸地点点头:“挺好的,感谢上天高抬贵手让我免于社死,请和我一起说感谢神明——只要足够虔诚神便会显灵。” “怎么还把脑子考傻了。”尹慕怜爱叹息。 神仙当然没有显灵,倒是来了几个面熟官员。 这些官员七晓鹤曾远远见过一面,都是都是些皇上身边勤勤恳恳的忠臣。 “七小姐。”为首的那人作个揖,“您不能出去,请随我们入住客栈。” 尹慕脚步一顿:“哦?圣上的命令?” “是的,”较为年迈的老臣耐心解释,“今日午时圣上下令,面试者今日需入住客栈,换洗衣物已派人送至屋内,如若执意回府则视为弃权,还请七小姐配合。” 三人脸色均是微沉。 最终七晓鹤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个僵局:“劳驾您带路了。” 尹慕和周星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为难他们,转身回到了车上。 七晓鹤则是坐进了另一辆更为朴素的马车上,那几个官员就坐在她的身旁盯着她。 七晓鹤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缓慢移过的道路,显出几分睡意朦胧的状态。 “七小姐,到了。”一旁的官员提醒道。 七晓鹤抬眼望去,这确实只是一家临时被征用的普通客栈,客栈外还停着几辆马车,有些许还处于迷茫状态的考生随着车夫下车。 她轻微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宋落停准备下黑手。 她站起身,指尖一松,袖边锋利的刀片悄无声息的滑落至马车底座。 七晓鹤下了车,有考生频繁地望向这边,七晓鹤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自己身旁的官员人数确实是多了几个。 但她对这点倒是毫不意外,如果皇上派少了人监视丞相身边人那才是脑子不大好使。 想到这,她的脑子里突然自动播放起以前刷视频时刷到的某太监:“皇上,大清完啦——” 还是循环播放。 救命。七晓鹤轻微抿唇抑制住快要扬起的嘴角,微低着头随着官员们入了客栈。 “就是这了。”还是那个为首的官员开的口。进去前,七晓鹤余光瞄见其他有官员冲她遥遥翻了个白眼。 能看出来丞相是真的不讨喜了。 看得出来,官员们没带她住狗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官员们离开前照例锁了门。七晓鹤在这间屋子里转了转,这房子居然还是一室一厅,房间内只有基本的家具,墙上连个贴画都没有,应当是为了防备考生作弊。 ……一个面试能作什么弊。 七晓鹤往后一倒,大字型倒在了床上。 这床还是可以的,香炉内的气味也好闻,但七晓鹤闻着闻着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她瞄了一眼炉子,这里面应该是被人加了些有助于安眠的药物之类的草药。 睡意朦胧间,有人开锁进门,把一木桶搬进了屏风后。 待到人走后,七晓鹤才懒洋洋地直起身,她掀开木桶看了一眼,里面满满一桶水,水面上甚至还漂了几朵不知名的花瓣,活生生把七晓鹤看笑了。 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什么泡澡的雅兴,洗完了澡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新皇帝不简单,明天就要面圣,应当如何藏好穿越者的身份是个难题。 在安神香的熏陶下,七晓鹤没能被这个问题烦扰太久,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她换上了由官员们送来的白衣黑纱帽草鞋。衣服挺好,视野也被遮得完美,就是有点废头。 当她从房间里面东撞西撞终于在变成脑震荡之前撞出门时,恰好听见来接他的那位官员小声感叹了一句:“这样子就算是丞相来了估计都认不出这是他女儿。” 错了哥们,其实就算不戴黑纱帽丞相都认不出来。 七晓鹤在那个官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急急缓缓行驶了近一刻钟,终于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 “小姐,请。”官员重新扶住了她。 “感谢。”七晓鹤下了车,跟着那个官员走,直到官员停下了脚步。 七晓鹤垂眸盯着鞋面,她的身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她紧紧盯着那片阴影,直到前面的人突然往后一踩,险些踩到她的鞋上。 七晓鹤在刹那间看清了他的鞋子,一直紧绷着的背也跟着放松下来。 是和他一样的草鞋,看来宋落停没有疯得试图要在殿试之中解决掉她。 身旁的官员似乎感受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以为是七晓鹤情绪紧张,低声安慰道:“别担心,圣上不吃人的,带着黑纱帽圣上认不出你们哪个是哪个,不会因为你是丞相女儿就把你的排名改成倒一,相信咱圣上。” 七晓鹤:“……” 但他的确转移了七晓鹤的注意。 先前她就注意到这个官员声音还很青涩,话也未免太多了点,大概是哪个年龄较小刚入朝廷的新人。 她比较好奇这个官员在朝廷上是什么职位,但现在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好奇心加上大热天披着黑纱帽的她被熏得有点烦躁,又迟迟没有被宣进殿,她更烦了。 连午饭都是在原地解决的,要求面试者只能撩起一半的纱帽,不得露出眼睛。 万幸那位新任官员会在一旁帮她拉一下纱帽,尽显绅士风度。 然后一边抱怨天气太晒一边催促她快点吃。 在下午火辣的太阳晒出七晓鹤的满腔怨气的前一刻,新人官员告诉她她前面那位面试完,可以进去了。 七晓鹤被那官员领着往前走。 过了一个转角,七晓鹤余光瞄见自己踩上了红毯。 要到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新任官员突然止住了脚步:“圣上。” 七晓鹤冲着前方行礼道:“圣上万吉。” “平身。”皇上的声音比七晓鹤想象中的年轻,却也要比那位新任官员要成熟上许多。 “那尔先来讲一讲对朕的看法。” 直截了当,说的好入朝廷说不好下狱子。 七晓鹤假装略微思索了一阵,态度依旧恭敬探探口风:“鄙人不敢。” “朕让尔说尔便说即可,不必如此拘谨。”皇上依旧淡然。 探不出来。 七晓鹤答道:“圣上是一位名垂千古的明君。” “明君?”皇上加重了语气,“那朕杀戮数人,酒池肉林也是明君?” 皇上身边的人有几个似乎没忍住笑出声了,但声音又戛然而止。 “明君犯错实在是正常之事。”七晓鹤思考着答案,“就如您的最新下令的考试改革便是明君之举。” “说来听听。”皇上不急不缓,七晓鹤甚至还听到了茶杯被端起的声音。 “掌握地形便可抵御外族入侵,掌握史书免于重蹈覆辙,掌握品德变更社会风气,掌握外语能与别国来往顺利。”感谢历史课由班主任亲自上,感谢伽君的震慑力远超旁人让她认真听课。 “那么算数呢?” 知识点盲区,难不成要把天文建筑圆周率什么的全部扯上解释一遍。七晓鹤腹诽着,仗着皇上看不见自己翻了一个白眼:“恕鄙人愚钝,但鄙人见前四门都有用武之地,想必此门用武之地只是鄙人未曾发现。” “那对于朕之前的治国之法呢?”皇上漫不经心地品着茶,“尽管说,不必拘束。” 话虽如此,七晓鹤眼皮还是被问得突的一跳。 太直接、太了当,步步紧逼不给人片刻喘息机会。 一念之差,命定生死。 ………… 静默片刻,台下那人终于开了口。 “真要直言?那便是草菅人命黑白不分昏庸无道。”七晓鹤低垂着眼嗤笑,终于确认了这位新皇上的身份。 大不了猜错身份就玩一盘九族消消乐,谁怕谁。 “大胆!”皇上还没有张口,领她来的年轻官员便是脸色巨变。 皇上轻轻晃动着茶杯发出细微地响声,声音依旧不带怒气:“爱卿的敢说倒是让朕念起位故人,但朕曾因他口出狂言而动用过十大酷刑。” 赤裸裸的警告。 有了这声警告,七晓鹤反而放松下来,她想了想,耸了耸肩,认真回答:“此事鄙人略有耳闻,实不相瞒,鄙人前几久才经历过一件酷刑。” 朝上众人:“?” 七晓鹤回忆着:“石板的重量压在鄙人的脊背,将鄙人的整个脊椎都压成了渣渣。” 朝上众人:“嘶……” 七晓鹤:“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我能活生生再次站在这,已然是恩赐。” 朝上众人:“……” 朝上一片静默,就连皇帝也没再开口。 半晌,引她来的新任官员颤着音问:“你到底是谁?” 七晓鹤笑了:“王清麟,你猜猜看。” 王清麟倒吸一口冷气,惊恐万分:“你知道我名字?” “你还猜不出来?”七晓鹤被她后桌的智商征服,她索性抬起头不理那倒霉玩意,“妄老师,我能通过了吗?” 皇椅上坐着的妄伽君:“。” “皇上,我能掀纱帽了吗?”七晓鹤声音依旧平缓。 得到妄伽君默认,她掀起了纱帽。 她的目光从主位的龙袍天子上扫过,近乎迫切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熟悉的面容,不谙世事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都是同学。 与丞相府、与反穿者勾心斗角斗惯了,在各种礼仪内禁锢久了,再度看到这些面容时,她忽然有些感叹。 这才几个月没见面,恍如隔世。 七晓鹤叹道:“还得是你们啊。” 他们没有在那场灾难中真正的死去,大概是这三个月七晓鹤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一群人默默注视着她,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既然是熟人大聚会,那便有得玩了。 妄伽君轻敲桌面:“殿试依旧继续进行,我会在此之后给你赐个官职入朝——我不会偏爱自己的学生。” 七晓鹤回了神:“嗯。” 她将纱帽摘了下来。 其实也不用偏爱。 “谢谢老师。”七晓鹤还是鞠了一躬。 妄伽君扫了一眼他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学生,如同旧日在办公室一般忧愁地他们的未来叹口气,然后大手一挥:“王清麟,带她去外殿,我还需继续挑人,我争取通融通融让你入个榜。” 妄伽君最后一句是用半玩笑的语气提出的,他并不知晓原主的成绩好坏,也并不要求七晓鹤能上榜。 换句话说,自己学生穿来前都是些什么玩意他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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