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自然道:“好,我们明天出发。” 站在木屋门前时,夏蔓挡在了谢自然前面。 “我先去点灯,等我喊你再进来。” 谢自然迟疑了一下:“好。” 昏黄的灯光从窗户中透出,将玻璃染成温暖的颜色。谢自然站在门口,几度想要探头窥视,又生生忍住了。 如果偷窥,夏蔓肯定会生气。 “你进来吧。” 谢自然看着面前的门槛,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踏出第一步。 一盏油灯在窗边的高凳上摇曳着,那昏黄的光芒照在一扇半透明的隔扇上。细看之下,谢自然这才发现那隔扇是由一片片打磨好的贝壳粘合而成,四边用木板做了边框。 这贝壳的打磨工艺像是江羽的手艺,圆润光滑的边框像是出自夏蔓之手。 这就是江羽今天来这里的原因吗? 贝壳隔扇上出现两道影子,一高一矮,皆很瘦,被两根木棍支撑着。 谢自然还看见了夏蔓的影子,缩在隔扇的衣角,头上似是盖着什么东西。 “那个人死了吗?”这是夏蔓掐着嗓子,又老气横秋、又故作幼小的声音。 “谁?”那声音又变成了夏蔓本来的声音。 “你喜欢的人。” “……死了。” “那我只好委屈一下。” …… 谢自然终于意识到这是在演什么,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轮回发生的事,但是那个山洞、那场对话,随着夏蔓的声音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矮小的影子忽然拔高,变得和那高高的影子一样高,两个影子合在了一起。 “这是印章,你以后不能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等我成年了,我就来娶你。” 夏蔓将两根木棍握在一起,空出的另一只手连忙去摸地上的红布。 灯火摇曳之下,两道重叠的影子手忙脚乱地齐齐低头。 “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鞠躬,敬新人,良缘夙缔。” 一块红布盖在新人的脑袋上,看得谢自然神情恍惚。 “礼成。” 红布随着新人一起落幕,谢自然看着贝壳隔扇边伸出一只手,似是在摸索着什么。 谢自然瞬间从恍惚中脱离,她走过去,伸手正准备扶住夏蔓的手,却被夏蔓猛地一拽。 两人一起跌落在地上,红布遮掩住两人的身形。烛火摇曳着,将两道交织的身影映到贝壳隔扇上。 夏蔓的声音藏着几许笑意。 “新人,你终于愿意过来了。” 红布并不能完全隔光,所以夏蔓能清晰地看见谢自然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烛火透过红布,那明丽的红光落在谢自然的脸上、眼睛里,给那张素来矜持的脸添上了几分朦胧而绚丽的色彩。 过近的距离让谢自然心生窘迫,耳朵的颜色比红布更鲜艳,脑中的绮丽幻想如同春日的水泡一样,悄悄地浮起、悄悄地炸开,散发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太窘迫了,窘迫到根本没法思考,也没法说话。身体不是身体,嘴不是嘴,仿佛全身都不是自己的,唯有那颗热烈跳动的心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是真正存在的人。 “新人,你怎么不说话?” 夏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棕褐色的眼珠被红光染成了琥珀色,如同烛火下的葡萄酒,诱惑着人一尝芳泽。 谢自然的身体在隐忍、在颤栗,她看着夏蔓眼底的笑意,指尖动了动。 “谢自然。”夏蔓的膝盖在地上的蒲苇席上动了动,她的手环在谢自然的脖颈上。 谢自然下意识地闭眼。 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夏蔓只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你是我的新人吗?” “你愿意做我的新人吗?” 谢自然垂下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愿意。” 柔软的、带着夜色的凉意的,轻轻地落在谢自然的唇上,其间仿佛掺杂着几丝野草莓的清甜。 夏蔓是偷偷吃了野草莓吗? 谢自然来不及细想,只能被迫臣服,在夏蔓的怀中压抑地喘息着。她的指尖蜷缩着,抓紧了夏蔓的衣领,烛火跳跃的光芒以及身下的蒲苇席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别在这……”她紧张地道。 夏蔓直接将她抱起,走向房内。 窗边的烛火燃了一夜,直到天明也未曾熄灭。 第184章、番外:笋菇鸭汤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骷髅房车上飘出来,夏蔓裹着小被子、坐在铺着软垫的蒲苇垫上,将右手从被角中伸出,接过谢自然递来的热水。 小灶上的小陶罐正冒着热烟,桂枝、芍药、生姜和红枣混合而成的药汤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有点发涩,又有一点红枣的甜香。 夏蔓一闻到这股熏人的药香就想吐,她想打开玻璃墙却被谢自然勒令禁止,只能委委屈屈地向强权屈服。 石楠湖上的浮萍越来越茂盛,可惜夏蔓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为了避免遇到江羽,谢自然特意让骷髅房车围着草原行走,避开沿海地带。 “不去海边吗?” 一口热水从喉咙穿过肠胃,夏蔓总算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围着山林走,也方便补给物资。”谢自然道。 夏蔓又咳嗽了几声,没有继续再说话。 骷髅房车行过鸭鸭湿地的蒲苇丛边时,谢自然下去熟门熟路地捡了一篮鸭蛋上来,那些被惊扰的鸭群只能忌惮又愤恨看着这个光明正大地捡鸭蛋的人类。 谢自然还折了一些蒲苇用于烧火,那些蒲苇全被折断,用麻绳系在一起。 夏蔓抱着盛有桂枝药汤的碗,脸皱巴巴地苦成一团。见谢自然低头折蒲苇,她左顾右看,立刻从小被子里爬到白骨门边,准备偷偷将药汤倒掉。 “夏蔓!” 那仿佛含着冰渣子的声音从蒲苇丛里传来,将夏蔓的身体瞬间冻住,她讪讪地转身,不情不愿地缩回小被子里,尬笑道:“那什么,有点烫手,我让寒风吹吹,吹吹……” 这话一出口,夏蔓自己都不信。 药汤是谢自然亲自为她盛的,都是提前凉好的,怎么可能会烫手。 谢自然的目光一直盯着夏蔓,显然是要看着她喝完药汤才肯罢休。 夏蔓看着木碗里的药汤,鼻子一皱,眼睛一闭,一口气直接喝完。 药汤的味道从口腔里蔓延到肠胃里,令夏蔓忍不住直拍胸口,想要将这药汤吐出来。 谢自然瞬间皱眉。 “夏蔓!” 夏蔓立刻将手缩回被子里,如同一个鹌鹑一样乖巧地坐着,眉也不皱了,胃也不翻滚了,连咳嗽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谢自然这才弯腰继续割蒲草。 骷髅房车继续向前行走,谢自然手上抓着一只清理好的鸭子走上了房车,湿地上的鸭群们仿佛瞬间松了一口气。 谢自然一个人忙的团团转,鸭血、鸭肉、鸭肝、鸭肠、鸭胗,今天她准备煲一罐鸭汤给夏蔓补补身体,再加点菌菇和干笋,夏蔓肯定爱吃。 夏蔓撑着脸颊,看着玻璃墙外的世界发呆。 不让她干活、不让她吹风,她好无聊啊! 好想吃虾,蘸点蘸料肯定好吃。 海鲜汤也不错,滋补又美味。 江羽啊江羽,你怎么还不出现,快送点海鲜过来啊! 不远处的海岸旁,正清理着开工战利品的江羽忽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看着四周。 真奇怪,她也没感冒啊,怎么今天狂打喷嚏? “小宝。”江羽拍了拍身边的黄花梨木箱子,“你想喝海鲜汤吗?” 根本不需要进食的黄花梨木箱子毫无反应。 “唔,要不我们去夏蔓那蹭碗汤?” 黄花梨木箱子静默不语。 “真不错,我可真是机智的一批!” 江羽从黄花梨木箱子里翻出一条麻袋,开始四处搜集海鲜。 撇去油沫的鸭子汤很清润,笋和菌菇也很鲜。夏蔓无视自己碗中扎堆的肉和菜,看着谢自然身旁的辣椒碎碗,差点流出了口水。 好香啊! 她也想吃辣的! 鬼神催使般,夏蔓向着谢自然的辣椒碗伸出了筷子。 筷子与筷子在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忌口!” 夏蔓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成一团。 天天都是清淡的汤汤水水,她早就腻了。 “我想吃……” “不行。”谢自然一脸冷漠地拒绝了,“是谁前天晚上偷偷吹冷风?是谁咳嗽了一周还没好?” 夏蔓偷偷撅着嘴,哪敢出言反抗。 生气的谢自然简直比天塌了还可怕,不肯相让半分,软磨硬泡也没用,晚上还会残忍地推开她讨好的邀请。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谢自然直接又夹了一筷子食物。 “吃饱了才有力气养病。” 夏蔓看着堆在碗里的食物,简直欲哭无泪。 天啊!来个人救救她吧! 她要吃辣椒! 她要喝海鲜汤! 来个人让她解脱吧! 骷髅房车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道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 “夏蔓!谢自然!” 一只手在不远处挥舞着。 夏蔓眼前一亮,噌的一下站起来。 “江羽!” 她欢快地向那越来越近的身影招手。 谢自然抿着唇,肉眼可见地不愉快。 黄花梨木箱子使出了百米冲刺的态度,飞快地闪现到白骨门面前。 “看,我又给你们带海鲜来了!” 江羽挥舞着手里的麻袋,鼻尖微微动了动。 好香的肉汤啊! 夏蔓激动地拉着江羽的手,拽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两眼汪汪地道:“你来的正好,这是谢自然炖的鸭汤,你也来喝一碗,可香了。” 江羽和谢自然面对面地坐着。 对面是谢自然冰冷的目光,身边是夏蔓求救般的眼神,她顿时觉得如坐针毡。 拼了!她一定要喝到这口汤。 “你感冒了吗?”听着夏蔓哑哑的嗓音,江羽好奇地问道。 一被问到感冒的问题,夏蔓瞬间觉得有些尴尬。 “额,有点。”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内心期望着江羽能跳过这个问题,“快喝汤,可鲜了。” 夏蔓赶紧给江羽盛了一碗汤,试图用食物转移她的目光。 奈何谢自然的目光太冰冷,江羽根本没法专心喝汤。她的目光在夏蔓和谢自然之间转悠着,笑嘻嘻地问道:“前几天去你家时,你不是还蛮健康的吗?这几日天气转暖,怎么忽然就病了?” “就……受凉了。” “怎么受凉的?” 夏蔓被问地有些窘迫,只能假装吃饭,斟酌着词语试图蒙混过去,却听见谢自然神态自若地道:“和我一起在蒲苇垫上躺久了,风寒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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