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这里处处透露出“穷困潦倒”的气息,房子都是农村自建土房,混凝土都没用上,甚至有的房子顶上还缺一块,腐朽的梁木露出。 可以想象到这屋子下雨天漏水,刮风时又漏风,冬不保暖夏不阴凉的情景。 ——明显是风吹雨打多年才变成这样。 这里的人也都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只有一两个补丁都算是好的了,最常见的就是花花绿绿的各种补丁。有很多小孩的衣服更是长到拖地,这是他们哥哥姐姐留下的衣服。 可就是这样一个穷困的村子...... 明竺微眯漆眸,朝着一个方向—— 居然立了这样一座精雕细刻的雕像。 雕像至少有五米,是米白的大理石制成,看样子是个人,穿着古代长袍,长袍褶皱纹路都雕刻得流畅精细,衣袂翩飞。 头发束冠,腰封紧紧贴在这人的腹部,但即使如此,也显得此人壮硕非凡,是一个很胖的男子。 可古怪的是,这石像从脖子到脚,都被精雕细琢过,唯独那张脸—— 光滑平整一片,就像是... 用什么锋利的兵器从发缝处利落、整齐地一刀切下。 没有五官,头上孤零零只有梳得庄严的头发。 更离奇的是石像的动作。 ——双臂高高举起,五指以一张夸张的幅度展开到极致。 似是投降,又像是在打招呼。 ...打招呼?...招手…? 明竺凝眉。 在那个神秘的传说里,提到过这样一句: [曾有人浑身是血的人逃回来。] [他说:“云雾簇拥中,有人在远处朝他招手。” ] 还有自己的梦里,那个在远处向她招手的人影... 那个拍她的肩膀的...无脸人。 都没有脸,都很高大。 是同一个人吗? 不自觉的,她陷入沉思。 …… 清冷的少女愣愣地盯着这座雕像,鼻子似乎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腥臭。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手臂上也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啊,好熟悉的感觉。 又开始害怕了,姐。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明竺虚眼,发现了不对劲。 暖阳高照,静止的雕像似乎在风的吹拂下...动了? 他的衣服,在风中起伏,光滑的脸也突起肉膜。 嘴唇的位置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在那层膜束缚下,隐隐可以窥见下面的鲜红。 “他...他在...” ——笑吗? 活了?雕像动了吗?? 经过几秒的思想斗争,她决定—— 还是上手摸摸看吧。 实践出真知。 眼见不一定为真,摸到了就大概是真的了。 “姐姐!!” 明竺眼前一阵恍惚。 “姐姐!你怎么一直站着不动!爷爷和恬恬等你好久了!!” 在妹妹清脆的童音下,少女终于翻了翻眼皮,眼前清明了些。 这才恍然发觉,眼前的雕像哪里有动,根本还是原来静静的模样。 幻觉吗? 幻觉与精神污染息息相关。 规则怪谈中会诞生许多诡异,这些诡异是由人类在怪谈中死亡转化而成的,失去人类的记忆,只有简单的思维。 这些诡异和原本能量场中的异常事物,都会产生一种污染,这种污染会慢慢侵蚀正常人类的精神和身体,最后死亡。 而精神污染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出现幻觉。 明竺心下有些不确定,但其实她并不觉得这是幻觉。 她真的认为雕像动了。 不过…梁恬一个npc为什么阻止她? ...... 诡异的阴冷感一瞬间散去。 一切都是原来的景象。 “恬恬...” 明竺靠口,刚想和梁恬说些什么,脑子里却猛然浮现梁恬那句话。 爷爷和恬恬等你好久了。 爷、爷。 外公死了那么多年,谁是爷爷? 明竺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那种奇怪的恐惧感再次快速涌上心头,迅速感染全身神经,小脸“唰”的白了。 冷汗顺着鬓角下落,划过流畅的线条,啪嗒一声重重碎在锁骨上。 只见梁恬的视线看向她... 一直向后...一直向后... 落到—— 明竺的身后。 她身后有人。 那个梁恬口中的“爷爷”就、在、他、身、后... 少女又想起梦里那个场景: 白雾,拍肩,心脏,血管,无脸人... 那现在自己的身后...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转身或者逃跑,但身体的恐惧感压住了大脑的命令。 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层层白雾,菟丝花一样,一圈圈环绕着明竺修长的腿,攀爬、腾起,逐渐要淹没她的腰、胸口、脖子、口鼻... ——而她的双眼,涨潮般升起白污,逐渐覆盖墨色瞳仁。 她看不见、听不见,残存着思维的大脑此刻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只能孤零零抵抗。 属于生命的鲜活气息正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亡的沉默感。 “姐姐!!你怎么了!!” 梁恬小朋友因为个子比较矮,并没有看见姐姐的不对劲,但少女持久的沉默和环绕他周围的白雾让小朋友感到非常不适,还是一个劲的推搡拍打姐姐的腿。 明竺现在陷入新一轮的困境,根本听不见什么别的呼唤。 梁恬见姐姐根本不理自己,泪水迅速盈满眼眶,圆溜溜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珠转了转,用自己五年在家“称霸”的经验思考片刻。当下就有了主意。 ...... . “嘶......” 明竺大腿瞬感疼痛。 这该死的疼痛感让她的身体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大脑重新和四肢五官连接上。 低头看向“罪魁祸首”—— 梁恬小朋友整张脸都在用力。 “恬恬...松口...” 明竺眉头疯狂抽动,咬牙切齿。 是的,梁恬小朋友用牙咬了她姐姐的大腿。 从裤子下陷程度加上自己的疼痛感再加上妹妹用力的表情。 可以简单的推断出—— 出血了。 哈哈,妹妹年纪虽小,牙口真不错啊。 不过…… 如果不是她刚才应该什么感觉不到的话,她还真信了梁恬可以通过咬让自己醒来。 她在帮我。 …… “明竺啊!”自己的肩头又被拍了拍,轻轻地,“你怎么了?” 身后的声音很熟悉,打断了明竺的思维。 是村长。 少女转身。 是的,刚才在自己身后的,一直是他,他就在自己身后笑眯眯地不动,笑容僵硬,倒更贴合纸人脸上用朱砂画上的嘴。 自她转身以后,他就没有再做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就像是程序突然中断的机器。 明竺腹诽。 又是你,死老头,这是根本没想让自己活啊。 一瞬间的阴鸷闪过眼眸,又很快消失不见。 “村长爷爷,”少女轻笑一声,与村长攀谈起来,“好巧啊,你也在这。” “是啊,明竺,你是来看雕像的吗?” “嗯,我看着雕像雕得很好,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 谁也没看见她眼底凝结的寒霜,甚至她自己都没注意。 现在没什么办法,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留点线索吧。 ——至于梁恬,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那里有一些小朋友,明竺确认过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离自己不远,也就放任妹妹去看看。 梁恬此时已经完全不困了,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待在自己旁边。 况且,她是npc ,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帮自己,梁恬应该算是独立npc。 在怪谈中,通常会存在两种npc,普通npc和独立npc。普通npc就像是被下了指定程序的机器人,一切的行动都是安排好的,不会变通,一般不会主动攻击玩家,也不会帮助玩家。 但独立npc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他们与高级诡异相似,拥有死前的记忆,存在简单思维能力。但与高级诡异不同的是,高级诡异对玩家只存在恶念,而独立npc对玩家的态度可能坏也可能好,一切都是他们自身的决定,属于未知状态。 明竺于是一边与村长虚与委蛇,一边分出精神注意梁恬。 太阳渐渐下沉,人群逐渐散去。 * 傍晚,明竺带着梁恬回了家。 一路上回忆着和村长的对话。 这个老头儿太狡猾了,每次一提到重要的地方,他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样略过这个话题。 一下午下来,也没得到什么太重要的信息。 总结一下,是说: 诡异的雕像是山神,前几辈村里人筹钱请人铸造的。 山神会在迷雾中招手,很多人见过影影绰绰的影子,但没有人清楚山神的脸是什么样的,于是就搁置,所以石像没有脸。 加上规则的说法: 【16,村里经常有人在白雾中迷路,如果看到有人向你招手,他在向你求救!作为山神村的后人,请去帮助他!】 现在出现了两种说法: 雾里有人招手,一说是山神,另一种则是迷路的村民。但都没有说明那个身影是否有危险性。 帮助肯定是不能帮助的,潜意识里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竺胡乱抓了两下头发,烦躁地眺望远处高山。 每次一遇到这种复杂的事她都非常想摆烂。 …… 少女低垂着头,长睫阴影下几乎看不清神色。橘红夕阳缄默,寒鸦点点跃向远方天边。 “怎么就我一个人呢…”明竺几不可查地叹息。 她轻轻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漂亮的桃花眼尾耷拉着,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月升日落,听取蛙声一片。 蓦地—— 几块碎石子从明竺脚边迅速窜了出去,翻过了好几圈,直白地表达了踢者的烦躁不满。 初升的月亮这才发现,少女嘴里还张扬地叼着不知何时摘下的狗尾巴草。有韧性的小草在她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起起落落。 石子没讨好,迅速翻滚到遥远的草丛,与夕阳诉说。 明竺忽地笑了一声,随意扯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利落地扔进草丛。 雕像和身影的问题其实并不急着解决,可以暂且放下,但村长这个眼前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他总是阻挡在自己面前,还喜欢使用精神攻击,搞得自己非常不爽。 ...... 明竺想通,随即微微扬起下颌,嗓音清越泠泠,但语气却是浓浓的倦怠,她意味深长道: “……该死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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