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瀑的蓝色长发垂落在许明习的颈间,凉丝丝的,像海草一样柔软。 她低头,想要避开对方的亲近。 然而人鱼像是打定主意要跟她绑在一起,不论她怎么后退,对方总能紧追不舍。 直到许明习的后背从礁石挪出去,她才停止了这场无聊的拉锯战,向执拗的人鱼示弱投降。 对方看起来很得意,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翘的很高。 许明习摇头,闭上眼睛不想理她。 过了两秒,许明习又主动睁开眼睛。 她的手,正好握住人鱼伸过来的手。 人鱼发出一个单音节,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惊慌,反而兴致勃勃,像是想要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是一条过分淘气并且毫不胆怯的外向人鱼。 许明习面无表情在心里给对方贴上一个新标签。 她松开人鱼的手,想要闭眼,又硬生生忍住, 人鱼小姐看起来很失望,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相安无事一会儿,人鱼忍不住侧过头来问:“你为什么回来了?” 当然是不想再活了。 许明习在心里回答。 她本来就对生活充满消极情绪,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处理着日常琐事和公司大事。 被人蓄意谋杀,其实也算得上一种顺应内心的逃避。 就在坠入海中后,她甚至庆幸自己消失得这样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多余的人。 这样就很好。 许明习没有说话,她意味不明看了一眼人鱼,对方应该不会明白人类复杂的情感。 不知从这个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人鱼撇了撇嘴:“你不相信我。” 出乎意料,人鱼居然很敏锐。 许明习指尖点了下沙子,对眼前这条人鱼产生了一些探索欲。 “我虽然还很年轻,但我不是嗷嗷待哺的幼崽,你这样是在轻视我。”人鱼闷闷不乐地说。 许明习垂眸,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一点失落和受伤。 她刚才,似乎无意中伤害到了这条人鱼。 人鱼的失落像风一样,来得快走得也快,许明习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对方就已经重新变得开朗活泼。 “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这里没意思,我想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人鱼眨着那双蓝眼睛,满含期待地提议。 这一次,许明习很难摇头。 她迟疑的空档里,对方露出一抹笑,开开心心说:“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 说完,人鱼起身,顺便把许明习也拽了起来,重新往沙滩上走。 许明习微微侧头,余光瞥着无忧无虑的人鱼,心情复杂。 对方看起来太过单纯清白,根本不懂在与人的交往过程中,不应该随便给出承诺。 如果听者较了真,纵使不愿兑现,也覆水难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作为一个熟练掌握丛林法则的成年人来说,许明习早就清楚不论对方说什么,都不可以放进心里。 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反败为胜。 许明习早年吃过亏,自然懂得巧言令色,利用人心。 她有一颗坚如磐石的心,最是刀枪不入,坚硬如铁,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令人闻风丧胆。 但就在刚刚,许明习感觉自己稍稍触动了一瞬。 这是不应该的。 对方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她却差点想要去较真,丢盔弃甲,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许明习心乱如麻,她抬手,示意对方暂停一下。 她重新细致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纽扣系好,衣摆捋平。 西服晒干后皱皱巴巴,质感差了一大截,勉强能穿。 兜里的手机和银行卡还在,但前者大抵已经不能再用,她没拿出来。 将剩下的唯一一只袜子脱下来丢掉,许明习赤着脚,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面前的跨物种生物。 几息之间,许明习调整好了状态,恢复到往日的冷静理智。 在她整理的过程中,人鱼大概是感觉无聊,蹲在旁边用贝壳戳沙子玩。 那副懵懂无知的姿态,映衬得刚才那句话,更像是无心之谈。 许明习呼了口气,摇摇头,试图将心头的乌云挥散开。 触碰到的手微凉光滑,细腻如豆腐,指骨很鲜明,不讲道理和她掌心相对,指甲还偶尔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点痒意。 人鱼小姐看起来,很是热衷肢体接触。 长这么大,许明习从来没跟谁有过这么结结实实的握手时刻。 哪怕是谈合作,也只是礼节性虚虚碰一下,不会如此紧密接触。 握手拥抱亲吻,这些在人类文明中,都代表着一定的亲密程度。 许明习没想过和哪一个人建立起亲近关系,除了收集宝石和认真工作,她无欲无求。 也是因此,人鱼无意识的靠近和亲昵总是让许明习感到不自在,想要悄悄把手缩回来,或者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 然而人鱼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手指看着纤细,实则力大无穷,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许明习没辙,只能暂时接受这样令人别扭的牵手行为。 本来刚才想要回到礁石边继续等死的计划,现在看来也只能被迫搁浅。 “我记得,这里是一个大渔村,住着很多人,应该会很有意思吧。”人鱼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兴高采烈,“这样一来,我也是上过陆地的了。” 许明习微微挑眉,留意到对方眉梢飞舞的弧度不似作假,不禁又下意识开始头脑风暴起来。 照这么说,在她之前,难道还有别的人鱼也来到过陆地吗? 而且,人鱼小姐看起来对海域周围的渔村分布很熟悉,连人口疏密都知道,对人类社会必然有着更为丰富的认识。 思索下来,之前的担忧和心软似乎显得多此一举。 不知怎的,许明习有点不太高兴。 她的一只手被人鱼握着,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触碰到了在沙滩上捡到的鳞片。 本想还给对方的,但现在她不准备这么做了。 谁捡到了,就是谁的。 许明习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但又莫名产生了孩子气的理直气壮,像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刚才的不悦。 她睫毛掀了掀,指尖轻轻压了压鳞片,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人鱼。 没有任何回应,人鱼小姐也很开朗乐观,喋喋不休说着对不远处渔村的期待和憧憬。 起初,许明习真的信了对方的鬼话,以为走一阵子就能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直到她们越走越偏,周围树木繁茂高大,遮天蔽日,将最后一点光芒都阻挡在外面,许明习这才觉察出不对劲。 她太阳穴一突,在对方想要往更深处走的时候,轻轻拽了一下人鱼的手。 人鱼回过头来,诧异地睁着眼睛:“怎么啦?” 许明习朝面前的路指了指,摇摇头,又往来时的方向指了指,点点头。 人鱼表情迷惑了片刻,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也认为我们刚才走过的路都是对的是吗?” 许明习:“……” 她差点原地表演医学奇迹。 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样的解读。 许明习耐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在最后的时候,她犹豫两秒,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拽着人鱼返回。 人鱼唔了声,不太情愿地说:“可是我想去大渔村,那边只有一个很小的村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玩。” 闻言,许明习更加坚定了返回的决心。 渔村大小无所谓,起码有人类居住活动,但再往前走的话,看到非人类生物的可能性更高。 高中生物课上,热衷于帮学生拓展课外知识的老师曾在电子白板上投映过一些影像资料,那些丑的千奇百怪的动物们让许明习戒了一周的荤。 海边树林里会有什么原住居民,许明习并不是很想亲眼目睹。 只是想想,她就已经开始汗毛直立。 许明习目光坚定地指了指来时的路,用眼神告诉对方,这件事没得商量。
第05章 Chapter5 重新回到沙滩上,看着不远处的礁石和大海,许明习松了口气。 人鱼小姐看起来没那么高兴,嘴唇轻轻嘟着,似是不满她半路折返的决定。 对方身上的海草短裙方才被石块划破,恰好在腰侧留下了一条裂痕,随着女孩的走动,雪白的皮肤时隐时现。 许明习顿了顿,停下脚步,将西装外套脱下来。 她微微弯腰,用单薄的布料盖住那一条裂痕,造价昂贵的纯手工西装发挥了最后一点作用,牢牢挂在人鱼的腰上。 对方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哪怕许明习的动作没有丝毫情|色意味,也像是在用手指丈量对方的身体。 再无旁人的沙滩上,只有海浪拍岸的声响,使得她们之间的触碰愈发清晰明了。 偏偏人鱼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很不老实地扭了扭腰。 许明习不喜欢和别人有亲密接触,被对方撞了几下手背,微微蹙眉拍了拍对方的后腰。 本想警告对方别乱动,结果人鱼似乎领会错了意思,又开始扭。 或许也不是不懂,只是想要气一气她。 许明习有点无奈,忍耐着把西装外套系好,遮挡住那条裂痕,免得对方走光。 外套被胯骨撑开一点弧度,让人鱼本就不盈一握的腰看起来更加柔软纤细,裸露的皮肤隐约泛着莹润的光泽,看起来很好摸。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灵动清澈,仿佛会说话,静静看过来时,也有着别样风情。 纯洁的秾丽,复杂又矛盾,充斥着令人想要探究的神秘感。 莫名的,许明习想起了塞壬的传说,人鱼最大的利器就是歌喉和外貌,以此蛊惑水手,毁坏船只。 她转过身,捻了捻指尖,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 人鱼跟上去,走在她身旁,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反复无常,刚刚看起来还算温和,现在却冷冰冰的。 人类都是这么阴晴不定吗? 不知道,只捡到过这一个。 人鱼歪了歪头,紧跟许明习的步伐。 注意到人鱼亦步亦趋跟过来,许明习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只是没走多远,人鱼小姐忽然惊呼了一声。 许明习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像是一幅以天地为背景的油画,漂亮如精灵的蓝发人鱼被锋利碎片割伤,羊脂玉一样的足看起来仍是好看的,纤细瘦削,充满骨感美,甚至因为那处伤口平添了几分战损美感。 光线恰到好处,将女孩微微皱起的眉心和红润饱满的嘴唇染上亮色,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对方弯着腰,把一块玻璃碎片从脚底拔下来,鲜红的血液顿时争先恐后流出来,将沙子染成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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