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也一样,苏黎一个人出差在外,结束工作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夜里九点。 她顺手带回了傍晚时候助理订的盒饭, 里面饭菜早已经凉掉,油汪汪的猪肉混着发黑的蔬菜, 光是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但苏黎早已经习惯随便吃两口对付,简单洗了个澡之后便坐到茶几盘,一边往嘴里扒拉白米饭,一边确认明天的宣传行程。 正当她看得认真时,一通视频邀请出现在屏幕上。 看到上面显示的“沈墨”两个字, 苏黎微蹙的眉眼瞬间舒展开。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将吃了一半的盒饭推出画面外, 这才郑重点下【接受】键位。 小公主苏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妈咪。” 苏曼已经两岁大,小家伙很聪明, 讲话已经非常利索,言行举止间透露着真正在爱里浸泡长大的孩子才有的优雅从容。 漂亮的小女孩此时专注盯着手机看, 那双又黑又大的眸子里倒映出苏黎的身影。 “宝宝~”苏黎笑着与她打招呼。 离家将近一周,虽然之前也有零星两次通话, 但此时看到宝贝闺女的脸庞,苏黎仍旧有些尴尬。她抬眸看向别处, 一边深呼吸一边平复情绪,不让对方看出自己过分的想念。 “妈咪,你在哪里呀?”苏曼碰触着屏幕上苏黎的脸颊,“怎么还不回来?” “妈咪在R城。”想了想,苏黎拿起手机来到窗边,拍摄窗外流光溢彩的繁华夜景,“宝宝看,漂不漂亮?” 小苏曼撅起嘴,手指一下一下扣着屏幕:“……好看。所以妈咪一个人去看了吗?” 她很委屈询问:“宝宝不乖吗?为什么不带宝宝一起去?” “抱歉。”苏黎看着她蹙眉的模样,心脏也跟着一抽。 她深吸一口气,和孩子解释道:“妈咪是为了工作才来到这里,再等一周,不对,再等四五天,妈咪就回去了,好不好?” 苏曼皱起鼻子,头顶两个小马尾一前一后晃动起来:“……不能现在就回来吗?” 苏黎笑。 她回到床边坐下:“宝宝想妈咪了吗?” “嗯。”小苏曼点点头,“想妈咪!” 苏黎想了想,又哄道:“你先让妈妈和司康大福陪你玩,再过几天妈咪就回去啦。” “可是……”苏曼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一转,看向了屏幕外某个方向。 她压低声音:“可是妈妈也很想你。” “是吗?”苏黎一下来了精神。她问:“你怎么知道?妈妈是怎么想念我的?” 这时候,沈墨终于出现在屏幕中。 她帮小苏曼将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脑后,红着脸接过话茬:“你不要逗她。” “唔。”苏黎隔着屏幕,贪婪描摹着数千里外她的眉眼,“不逗她,逗你可以么?” 沈墨一愣,在小苏曼面前不好意思低下头。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看向苏黎:“那边顺利吗?你,吃过晚饭了?” 苏黎下意识瞥了一眼茶几上只动了一小半的盒饭,勾唇神态自若道:“嗯,吃了。” 她没有简单回答,而是给足了情绪价值:“今天的红烧肉很不错,不过味道有点偏甜,感觉你会比较喜欢。我又点想念老城区那家卤肉饭馆了,等回去后带着小苏曼一起过去逛一逛。” “好。”沈墨原本含着些许愁绪的眉眼也舒展开。 “你呢?”苏黎转移了话题,“你和宝宝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沈墨沉默几秒。 她抱着小苏曼坐在自己怀中,随后盯着屏幕道:“……不太好。” “嗯?”苏黎愣怔。 “苏曼很想念你,这两天睡觉前都在念叨你,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生。”沈墨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凌晨惊醒了一次,折腾了半小时喝了点温水才重新睡过去。” “给她准备点牛奶,让她睡觉前喝。”苏黎提醒,又问,“卧室里的助眠香薰放了么?那个是天然香精,可以多用一点。” 沈墨声音低下去:“……嗯,知道。” “妈妈也睡不好。”安静的小苏曼突然开口,插进两人之间。 “嗯?”苏黎疑惑看向她。 沈墨摸了摸她发顶:“瞎说。”她跟小姑娘解释:“妈妈是成年人,不需要像你一样一天睡12个小时。” 小苏曼嘟起嘴:“可是,昨天晚上我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妈妈,明明都还没有睡……” 她转头看向苏黎:“妈咪,大人可以整夜都不睡觉吗?” 苏黎张着嘴,颤抖着唇瓣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话。 反应过来后,她皱起眉看沈墨:“你失眠了?” “……还好。”沈墨不敢与她对视,搂着小苏曼解释:“没那么严重,就是刚好熬了一会夜。 “后面她睡着之后,我也很快睡过去了。” “……”苏黎眯着眼睛盯着她看,满脸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真的!”沈墨辩解。 她摸了摸鼻子:“我白天还要上班,真不睡的话还怎么工作?” 苏黎也不是真的要对她生气,闻言叹了口气:“……很快就回去了。” 事实上,她自己清楚她根本没资格说沈墨。离开家的这一周,不知道是不是环境改变的原因,她也没有睡好过。到现在,她已经自暴自弃,每天即使回到酒店也照常工作,一直到把身体逼到极限昏睡过去才算结束。 “还有两个城市。”沈墨接话道。 苏黎轻轻点了点头:“嗯,还有两个城市。” “明天早上的飞机?”沈墨看了一眼时间,“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她看着苏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这样赶航班,不休息足够身体可吃不消。” 苏黎扯了扯唇角:“没事,我在飞机上也能睡。” 她往后一靠,抬手伸了个懒腰:“这阵子的宣传效果出来了,你们看到报道了吗?” “嗯。”沈墨看向小苏曼。 苏曼凑到屏幕前:“我在手机看到妈咪了!好多人拍了妈咪的视频,说好看长得好看!” “噗嗤。”苏黎摸了摸下巴,“谁说我好看了?你自己识字读出来的?”” 小公主眨巴两下眼睛:“妈妈说的!” “妈妈说的?”苏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妈妈是吃醋了。” “吃醋?”小公主还不能理解这种俗语,抬眸跟沈墨确认:“妈妈,吃醋是什么?为什么要吃醋?” 说着,小姑娘五官都皱起来了:“不酸吗?” “妈妈没有吃醋!”沈墨跟小姑娘解释完,抬头看着苏黎控诉,“别瞎猜!” “瞎猜?”苏黎心情很好,用手撑着下巴,“如果没吃醋,怎么只看到说我好看的评论?” 她反问:“视频里夸赞的不应该是苏氏的投影仪产品的么?” 现在网络上流传的相当一部分视频都是公司让人放出的,也是宣传的一部分,苏黎自然知道视频的重点内容是什么。 所以刚才一听到小苏曼那么说,她就知道肯定是沈墨自己的关注点出了问题。 沈墨脸颊一下子红起来。 “我,我只是……”她大着舌头,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僵持片刻后咬着牙,“……明明是那些人偏离重点说你好看,我只是转述……” “好。”苏黎挑眉,俏皮又说了一句,“沈总真可爱。” 屏幕里,小苏曼往上一蹦:“那我呢?” “小苏曼也可爱!”苏黎隔着屏幕亲了她一下。 小姑娘终于开心起来。 “好了。”苏黎缓缓吐出一口气,“苏曼好好照顾妈妈好不好?等妈咪回去了一定给你带一份大礼物。” 小公主安静下来,眼眸上蒙起一层淡淡雾气。 她说:“我,我不要礼物,只要妈咪早点回来……” 这话就像是一把温柔又锋利的羽箭,直直插进苏黎心中。一阵酸意涌上,她有些不自然揉了揉鼻头。 “好。”她压低声音,“妈咪答应你。” “不用担心。”沈墨将小苏曼揽进怀里,“我会照顾好家里,你专心工作。” “嗯。”苏黎笑着点了点头。 又简单聊了几句,苏黎挂断视频。 她回到茶几边,笔记本电脑还停留在写了一半的工作文档上。在电脑旁边,那份红烧肉盒饭乱糟糟,越发让人没有胃口。 苏黎盖上盒饭盖子,拿着它走到垃圾桶边。 “砰。” 一声轻响后,只吃了一小半的盒饭被扔了进去。 扔完东西,苏黎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盯着垃圾桶中的盒饭看了一会儿,蹙眉像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一咬牙,回身将笔记本盖上,换了套正式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小李,我房间密码7018,你明天进去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对,你们不用管我,按照原计划先赶往下一个城市,我,我…… “我会尽快抵达跟你们汇合。” 机场内,登机广播已经催促了两遍,苏黎挂断电话,赶着最后五分钟通过所有检查进入了登机通道。 落地A城是夜里3点,搭车回到家中,苏黎走下车厢,望向东方能看到一片淡淡的乳白色。 她开了一眼手机,已经接近清晨5点。 按理来说,这样折腾绝不好受,可不知道为什么,苏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疲累。 她搭乘电梯回到公寓所在的顶层,一路上看着缓慢攀升的数字,甚至恨不能自己跑下去走楼梯。 等回到家门前,她用指纹解锁了大门。 客厅里,敏锐的“司康”听到响动,弓着腰踱步过来。 在看清她的身形后,已经非常壮实的狸花妹妹卸下所有戒备,夹着嗓子凑近,一边“喵喵”喊着一边用力蹭她小腿。 苏黎蹲下身,挠着小狸花下巴陪它玩了一会儿。 但她心里记挂着卧室内两个宝贝,根本没心情多留,摸了摸“司康”脑袋就把它哄回猫窝。 紧接着,她没有开灯,一个人沿着漆黑的走廊,完全按着记忆摸索着走到了主卧门前。 “咔哒。” 黑暗里,开门的声音非常微小,但听到苏黎耳中却像一道惊雷。 她进入卧室,悄无声息走到床边。 大床上,沈墨侧着身体,护着旁边穿着可爱睡衣的小公主睡得正熟。 苏黎眼睛这时候已经习惯了黑暗,借着床头柜那盏昏暗的睡眠灯,她能看清沈墨眼底淡淡青黑,以及闺女怀里抱着的,那个她之前专门买来送她的长颈鹿小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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