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牧由明白第三战区被攻陷是迟早的事,可其速度之快依旧是她始料未及的,同时暴虐的行动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意味着事情正在一点点脱离原本的预测。 她没有能联系上明辞或光宁的手段,也拿不准明载的态度是否真诚,想要摆脱如今任人宰割的处境,就必须要冒一点险了。 咔—— 弹匣归位,外面的最后一盏路灯也熄了光,街上巡逻的士兵稀稀疏疏,全都是一脸的不情愿。 牧由拉开窗户,将以前做好的绳子系在窗边的栏杆上,揣着枪爬下去,大半个诺克顿城都陷在黑暗之中,她只得凭着记忆向军工业区摸索前进。 为了给后天一早的亲征做准备,午夜时分的军工厂依旧灯火通明,这其中大多是生产子弹与炮弹的车间,它们与生产机甲人的厂区相隔甚远,自然就没有向这边拨送太多卫兵。 牧由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备好的麻醉弹匣,配合着消音效果击倒门口的两个守卫,接着用义军处顺来的破解器打开了第一层大门。 再往里面走就没有了守卫,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微型红点摄像头,它们与水泥墙、高压电网交替排布,24小时抵御着每一个入侵者。 牧由不是潜伏专长的,对付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御设施,她的方法异常简单粗暴——挖地道! 冬天的夜晚漫长得可怕,这为她提供了充足的作案时间;且诺克顿的地下土壤潮湿松软,很难建立完善的防御设施。 况且自己是吃饱了来的,正好一身力气没处使! 牧由找来一根树杈,在地上画出了每个摄像头的视野范围,将它们叠加在一起,就可以找出一个摄像死角,剩下的就是技术含量不高的重复工作了。 被融雪沁润过的土壤格外松软,稍一用力就可以铲起一大块,只是铲子与土壤摩擦的声音未免有些太过响亮,但愿这些摄像头没有接收声音的功能…… “三个K!” 新兵可怜兮兮地坐在监控屏幕前,听着身后这几个老兵油子玩得尽兴,自己也忍不住心痒痒。 沙沙沙—— “大哥,几位大哥,”新兵一听到扩音器里有了声音,连忙跑到棋牌桌旁边打报告,“外面可能有入侵者,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吵吵什么吵吵,”年纪最大的人把他推到一边,“监控画面拍到人了吗?” “呃,这倒没有……但肯定有人的声音!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有人跑进去,国师肯定会……” “去去去,少拿国师来压我们,”另一个人捏着牌朝他挥了下手,“我告诉你,只要屏幕上没拍到人,那就是没有!不然你还真想为那个混蛋卖命啊?” “行了行了,你回去坐着去吧,别影响我们打牌,”一开始出牌的人把新兵按回大屏幕前,又扭头向着另两个人嚷嚷,“你俩别搁着看热闹了,快点出牌!” “三个二!” “妈的,要不起……” 地洞的深处又潮湿又冷,牧由也没带任何的照明工具,只能将手贴在阴冷的土壁上摸索方向,因为手套被长期磨损得变薄,土壤里的凉气很快就把手指冻得发红。 “前面的土好像变薄了,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牧由用铲子向前捅了一下,脆弱的薄土立刻破碎倒塌,露出了一个稍大些的新地道。 “这里的土也很潮湿,应该是刚挖不久的,”牧由走进大的地洞中,发现它的方向竟然与自己要去的方向一致,“难道也有其他人在调查这件事?” 不管来者是善还是不善,这条路都帮助牧由省了不少的力气,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枪,尽可能安静地跟了上去。 只是对方的速度显然要快得多,牧由一路都跟到了出口处,也没有遇见那个挖洞的人,但她确实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 与其说这里是军工厂,倒不如称其为生化实验室,夹着炭纤维片的150mm钢板搭成了一个全封闭式建筑,建筑周围没有任何的捷径可以进入,有的只是一座上了三道锁的大门,但也已经被他人破解了。 果然,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牧由有些失落地推开大门,一股刺鼻的氨水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直打喷嚏,但地面上没有落下太多灰尘,说明停产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 建筑内的房间多且杂乱,过道也是七扭八拐的,不过牧由有辨认方向的办法。 对于某些特殊的大型电子机器来说,关机往往会造成巨大的能源损耗,甚至有损坏内部零件或数据的可能,所以在短期停工时它们也不会关闭,而这种大家伙只要还在运行,就不可避免的会发出声响。 牧由把耳朵贴在金属墙壁上,很快就感受到了微弱而稳定的震动,循着震动的来源前进,就可以在建筑深处找到一扇贴有辐射标志的门。 可能是为了方便复工,这里的门都没有上锁,牧由翻出潜伏专用的微型相机,从这个房间开始拍照搜查。 这里的房间和设备固然很多,但基本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就辐射室桌子上遗留的记录还有些用处,但牧由对这方面并不精通,所以只能看懂了个大概。 一轮搜查进行下来,牧由依然没能得到想要的信息,只能一筹莫展地找了个椅子休息,同时思考手头已有的线索。 啪!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惊起了牧由一身冷汗,她立马握住手边的枪,对准了身后的不速之客。 “冷静一点,牧由,”对面的声音有些熟悉,“你怎么出门也不带个灯呢?” “你是谁?” 对面的人拧开手电筒,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一下,“是我,恩戈布。” 牧由怔了一下,再三确认对方不是谁假扮的,这才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松镇的事传到我们那边,大家就提议要趁着这个机会潜入诺克顿,”恩戈布把手电筒叼到嘴里,转身关上了房间的门,“他们现在都驻扎在雪松镇,而我是先一步潜入探取情报的。” “是吗,那我也算是有个帮手了,”牧由的手依旧紧握着枪,只是枪线被转移到了地面上,“最近城里并不太平,详细的我们出去再说。” “恐怕我们出不去了,”恩戈布苦笑着摊开手,“跟我一起来的人中出了个叛徒,他刚才把我的位置给泄露了。” “什么?!”牧由刚想再说点什么,但外面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没事,至少我还抓紧搞到了这里的数据,”恩戈布摸出一个数据卡,直接放到了牧由的口袋里,“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键信息,但量挺大的,你回去慢慢找吧。” “为什么把它给我,你想干什么?” “那个叛徒不知道你的存在,待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就趁机带着数据逃出去,”恩戈布刚要推门离开,忽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别忘了拷贝一份送到雪松镇,顺便带上我的死讯。” “等等,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寻死觅活的,”牧由把枪丢到角落里,空着手追了出去,“以后做事别不商量一下,我有能救下我们两个人的办法。” “真的吗?”恩戈布停下脚步,等着她说下去。 “当然,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得活下去,”牧由把恩戈布身上的武器也丢掉,“现在离天亮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先假装投降拖延时间,等天一亮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他们会搜身的,这样数据就带不出去了。” “放心,我有办法。” 牧由从角落里翻出一个还算干净的小刀片,在自己胳膊上避开血管的位置划了一刀,然后把仅有指肚大小的数据卡塞到伤口里面,等伤口结痂后就完美隐藏住了。 “得,你还真是够狠的,”恩戈布佩服地竖起拇指,“这样伤口不会感染吗?” “顾不上那么多了……走吧,他们快进来了。” ---- 下一章就完结本卷,正好最近有点事,所以更新时间调到下午六点(仅限下章)
第83章 第四冲程 咕噜咕噜…… 黑色的潮水涌上来,包裹了明辞身体的每个部位,它们嘶吼着灌入她的体内,从口鼻到胸腔,无一幸免。 这里……是哪儿? 白色的光幕在她身边轰然倒塌,逃散的白光在她耳边哀泣又咒骂,直到它们一同被黑色的浪头卷入,连哭声都尽皆消偃。 咔—— 身后微弱的开门声惊醒了明辞,她睁开眼睛想去观察,却被恐惧牢牢地囿囚于黑暗之中,无力挣扎,更无法自拔。 血红色的大门有节奏地被推开,向她发出了令人焦躁不安的邀请,黑潮推搡着她向下坠去,而后,连最后一块光幕也碎掉了。 咕噜咕噜…… 久违的空气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在天空中下坠,只是坠落的速度很慢;而黑色的潮水依旧盘旋在她上空,将星星般的光点揉捏成碎片,再轻柔地洒落在她的四周。 哗—— 点火的声音吸引了明辞的主意,她机械地扭过脖子,看到十二三岁左右的自己正站在一栋教学楼的顶层,而那两个熟悉的欺凌者也站在上面,魁梧的抓着她的衣领耀武扬威,而高瘦的则拿着一本笔记和打火机。 “居然敢把我们写在里面,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高瘦的向着她不断嘲弄,还时不时地翻开笔记大声喊道,“还把我们写成了被打败的反派?你还真当自己是英雄了呀!” “我看就是平时收拾你的次数少了,才让你又开始飘了,”魁梧的人直接给了她一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女孩咬着牙摇头,不愿意开口说话。 “不说是吧?那就和你的宝贝故事说再见吧,”高瘦的人将打火机对准笔记本,待它燃烧起来后,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地上,“再见咯!” 火势迎着风越发壮大,在油墨与纸张的滋养下,一个黑色的影子逐渐显现在火焰里,漠然地欣赏着眼前的戏剧,随着他“咯咯”的笑声愈发响亮,一本新的书在他的手中显现出来,并与他一同消失在火的熄灭中。 一阵大风吹过来,让明辞重新闭上了眼睛,但一切却不会因为她的逃避而停止。 “哟,看来光用火烧还远远不够啊,”他看着火焰熄灭后留下的黑色碳化物,又狠狠地把它踩成了飘扬的灰烬。 嘭—— 原本沉默着的女孩突然挣脱了魁梧者的束缚,将眼前毫无防备的高瘦者扑倒在地,剧烈的撞击意外伤到了他的眼睛,让他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敢反抗!” 魁梧者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然后一下子把女孩整个拽了过来,用力掼在了楼顶边缘的栏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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