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薇将牛车停在山坡底下看得见的位置,并没有挡着往来的路,尽管就她今日看来,这条路上鲜少会有人经过,高松也没有一直跟着她们往上爬,坐在半道上,一面在附近玩耍顺便找找小毛茛,一面看着牛车。 初薇和望春便往上多走了一段,仔细寻找着,寻得一片便蹲下来小心地挖,因着不能破坏了根,挖这小毛茛也不是那么容易,两人小心翼翼挖了许久,连半个背篓都没装下。初薇要往更高的地方去,望春也想跟着,初薇看了看底下的高松和牛车:“你要不在这儿等着罢。” “怎么?你瞧不起我?”望春伸出手去,示意初薇拉她一把。初薇是知晓她的脾气的,好说话的时候温柔极了,倔脾气上来那是比她还倔,只能伸手拉住她的手,望春跟在她的身后,两人穿梭在荆棘枯枝之间,寻找着四散各处的猫爪草。 “呀!杜鹃花已经红了。”望春远远瞧见一片红色,侧着头仔细看了看,是一丛杜鹃花。初薇也伸着脑袋去看,望春跑了过去,初薇赶紧跟了过去。 那杜鹃花长在山坡上,旁边都是绿草和长满绿叶的枝条,衬得这片花尤其娇艳。可花跟她们之间隔着一条沟,望春伸手探了探,够不着。初薇放下背篓,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跨过那条沟在山坡上踢了几脚后踩在上头,望春赶紧拉住她的衣裳。初薇伸手折了一枝杜鹃,伸手往后头递去,望春没有接过花,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花开得正艳,望春接过花枝,有些兴奋:“这花可以吃的。” 初薇好似头一回知晓,看着娇艳的花,像是少女的笑靥:“炒着吃?” 望春挑了一朵最干净的摘下,将花蕊摘去,喂到初薇嘴边:“就这样吃。”初薇将信将疑地张嘴将花瓣咬进嘴里嚼了嚼,没有想象中的苦涩,酸酸的,却有一股清香弥漫唇间。望春已经摘了一朵除去花蕊放进嘴里:“是不是很香?” 初薇点点头,又背起背篓:“刚才我看见那边有小毛茛。”望春跟在她的身后,将那一枝杜鹃放进初薇的背篓里。 待两人从山坡上下来,背篓勉强装满了,天也暗下来了。高松等了她们许久,见到她们回来,连忙跑到望春边上,拉住她的衣角:“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天都要黑了!” 初薇将背篓放在牛车上,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拉着牛调转方向,三个人才上牛车。高松往背篓里一看,惊呼起来:“哇!这么多!”这一背篓少说也有十几斤重,昨天望春收了整个村的也不过比这里多一些。 “是呀,今天运气好,竟然给我们找到这么多。”可见这一片还没有人来挖过,兴许是这边的土比较适合猫爪草的生长,生得比叶村那边几个村的多些。 “是我姐姐运气好!”高松马上把功劳往自己姐姐身上揽。初薇似乎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确实,还得带着你姐姐才行。”望春摇着手中的花枝轻轻打了她一下:“你还真信他的。” 眼看着牛车没有往叶村的方向去,望春侧头看向初薇:“你还要去哪儿吗?” 初薇正驾着车去镇上:“带你们去镇上吃晚饭。” 望春看看天色,这时候并不算晚,有些人也才回家做晚饭呢:“我们回去吃罢,家里兴许都还没吃。” “你们跟着我跑了一天,总不能连口饭都不管。今天借了你的光,挖了这么多小毛茛,能挣几百文,买点吃的没什么。”初薇在午饭时便做好了这个决定,后来能挖出这么多猫爪草,心里更是高兴。高松一听是去镇上买吃的,高兴得不得了。 望春见她高兴,也没说什么,只是当初薇想要带她们去饭馆里时拦住了她:“我看路边有几个小摊也很香。”初薇扭头望了一眼街上还有几个摊子没有收摊:“哪儿有饭馆里的香?”望春拉着高松径直往摊子走去:“我说香就香!”初薇只得跟上。 走到摊边,那香味扑鼻而来,初薇也就不再坚持去饭馆了,往日经过这几个摊,她可没少馋,她自然也知晓哪几个摊的生意最好,随即点了三碗肉馄饨,又去一旁买了两个肉烧饼和半只烧鸡。 肉馄饨里只有肉,都没掺点豆腐,三人都是头一回吃,高松狼吞虎咽吃了几个,见初薇拿着烧鸡过来,眼睛更是直勾勾盯着。在初薇动手前,望春已经伸手将鸡腿撕下,初薇原以为她是给高松撕的,正打算待会儿将鸡翅膀撕下来给她,不料望春将鸡腿放进自己碗里:“累了一天了,快吃。” 高松眼看着姐姐手上的鸡腿放进小草姐姐的碗里,也没说什么,方才小草姐姐去买烧饼时,姐姐就跟他说了,小草姐姐的钱挣得很不容易,他不能乱花。 初薇将鸡腿放进望春碗里:“给你买的,你吃。” 望春没有跟她争执,将鸡翅膀撕下来夹给巴望已久的高松,而自己低头咬了两口鸡腿后,将鸡腿放到初薇碗里:“我吃过了,给你吃。”说着,已经拿起桌上一个烧饼,撕下半个吃了起来。 初薇也不再争执,咬了几口鸡腿,忍不住喟叹一声,见望春笑着看自己,忍不住道:“怎么?本来就好吃嘛!” “我是看你攒点钱自己都不舍得花,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望春吃着碗里的馄饨,不得不承认今天这顿晚饭是她这般大以来最丰盛的一顿,过年也会杀鸡也会有肉,可那大部分是高松和爹的,自己无法吃得这般畅快。她不得不承认,初薇说的多挣钱多攒钱是对极了的。 “我爱对谁好就对谁好,你管我呢!”初薇将鸡腿啃得干干净净,又伸手将剩下的鸡肉夹进望春碗里:“知道是为你买的就多吃点,别白费我的血汗钱。”
第9章 高松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餍足地躺在牛车上,昏昏欲睡。 望春看向一旁赶着牛车的初薇:“我的手帕呢?”初薇不大情愿地掏出手帕,递给望春:“望了拿给你,放身上吸了汗又臭了,要不我拿回去重洗过。”嘴上是这般说,她哪儿是忘了,她是希望望春忘了这件事,这帕子就归她了,她今天请她吃这么美味的晚饭,连块帕子都不舍得,真小气。 望春接过帕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臭。”说着,又捡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杜鹃花,折了一朵递给初薇:“这个香,这个给你。”初薇接过花,盯着花看了一会儿,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花,明明是她已经看了大半日的花,此刻在她手上的这朵似乎尤其艳丽。 “你知道我为何叫望春吗?”望春看着手上的这枝花,初薇的视线从手上的花上挪开,看着望春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她的名字好听,却从来不知有什么含义。 “我出生的时候,辛夷开得正旺,辛夷有另一个名字,就叫望春,所以我爹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望春还是头一回主动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辛夷花大家也不陌生,可“望春”这个称呼大伙儿并不知晓。那些套近乎的男孩儿总是会问她,她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她从来没有回答过。不知为何,初薇望着那朵杜鹃认真的模样,她便想让她知晓,自己的名字也是一种花。 “辛夷也叫望春?”初薇十分惊讶,尽管辛夷花并不常见,但村长家门口就有一棵,原来望春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因为你的名字好听,我也去上叶的叶秀才那儿请他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初薇。” 望春更是惊讶地转过头来,她头一回知晓小草还有这样一个名字:“可是草头薇?”她是识字的,初薇一说出她的名字,她竟立马便能想到是哪两个字。初薇并不知道什么草头不草头的,拉过望春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将“初薇”两个字写完。 望春也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望春知晓她没学过字,写得很慢很慢,初薇收拢手掌,将她的名字握在手心,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兴许是练会自己的名字起了点作用,她尽管只看了一遍,却将望春的名字牢牢记住了。 望春先去上叶将牛车和小锄头归还了,背着背篓先将望春和高松送到村长家,再往家里走去,家里已经习惯了她总是不回来吃,也已经吃过晚饭了,初薇便拉着小蝶跟她一块儿去洗猫爪草。 望春拉着高松才进院子,便见野深知站在门口,瞪着她的眼里充满怒气:“高松,你先回屋。”高松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姐姐,望春推了推他:“你先回屋睡觉,没事的。”高松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野深知转身走进前厅,望春跟了进去。 “你看你成何体统!跟着那野丫头,连家都不回了?”说着,一眼看见望春手上拿着的那枝杜鹃,一把夺过扔在地上,花瓣四散摔在地上。望春低着头没有说话,只看着那花出神。 “你自己要野我也不管了,你还带上高松!高松是要读书考功名的,你成天带出去撒野也就罢了,还带他跟那野丫头在一块儿,你不知她名声吗?你非要拖累你弟弟名声吗?”野深知气急败坏地教训着,望春只是低着头不吭声,野深知骂过之后仍不解气:“跪下!” 望春似是早已习惯,听话地跪了下来,野深知抄起一旁的细竹竿,抽在望春背上:“我对你太宽松了,竟叫你敢带坏弟弟!”野深知抽了几下,张娟冲过来抱住望春,挡了几下:“她知错了,她知错了,你饶过她罢。” 野深知又骂了几句“慈母多败儿”,扔下竹竿便走了。张娟心疼地看着望春背上的伤口:“先起来,娘给你擦药。”她将望春扶起,望春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张娟已经拿了药来,掀起她的衣裳替她擦药:“你爹也是担心你,晚饭没看见你们都急坏了,幸好有人瞧见你们喝小草出去了。” 望春其实跟着初薇去镇上吃晚饭时便有这个准备了,她出门前特意没有告知爹娘,他们定然是不能同意的,原本想着早些回来他们也不会察觉,可挖完小毛茛便不早了,初薇又兴冲冲地想带他们去镇上,她并不忍心叫初薇失落难过。 “娘,没事的。只是这几日恐怕会常常跟小草出门,你们不必等我。高松要读书,我不会带他去的。”望春起身回到自己屋里,过了好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是高松。 “姐姐,爹又罚你了吗?”高松担心极了。望春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的,就是跪了一会儿,只不过下回我和小草姐姐出门,你不能跟着了,你在家里好好读书,有什么好东西,姐姐带回来给你,好吗?” 高松也明白,姐姐这多半是因为自己挨罚,并不闹脾气,点点头:“等我长大了,我带姐姐出去玩。”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来找望春收小毛茛。这猫爪草明明是初薇替大伙儿寻来的,可大家信的夸的却是望春。听着大伙儿的夸赞声,野深知又只是欣慰地笑笑,并不管。初薇昨日便给了她一些钱,望春按照初薇说的两种价格收,因着已经挣过一回,这些人倒是积极得很,早将猫爪草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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