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绣娘的家里有田,有劳力,还养了牲畜,她自己也能做活儿补贴家用,那样的日子虽然劳累但是充实,如今的绣娘“失去”了唯一谋生的手艺,望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她的心底会不会很惶恐,很绝望呢? 或许…… 在拿到自己赚回来的那区区五个铜板时,绣娘是很开心的,至少日子有了进项,有了盼头?所以她才会一大清早就起来为了这笔所谓的“供应生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绣娘吸了吸鼻子,将一双冻红的手插到了枕头下面,笑着说道:“这树也不是我砍的,没费多大的功夫只是走了些路。说来也是巧了,分家被送出来的那天在来的路上我恰巧看到路边躺了一截树,昨儿你一说劈柴供应,我一下子就想起它来,还好,还在那儿!” “是啊,挺好的,够往百味楼送几次的了,你把棉袄脱了给我,我去把木头给拉回来。” “嗯,好。” 绣娘站起,背过身去,脱下吴蔚的棉衣,吴蔚拿起棉衣穿上,里面还有绣娘的体温。 她顺手拿了斧头,想着万一拽不动就劈成小块带回来,到了才发现绣娘居然找到了自己放在堂屋墙角的安全绳,那是从蓝星带过来的,难怪能拖动这么沉的木头。而且绣娘还利用枯藤和树枝经过特殊的捆绑手法后,使树干和地面之间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滑轮组”虽然效果不是太好,也可能是这一路已经磨损的差不多了,但还是给吴蔚省了不少力气。 吴蔚边走边笑,暗道:劳动人民的智慧,闪闪发光。 吴蔚把木头拉回到院子里,绣娘正好穿戴整齐开门迎接,吴蔚看了看绣娘,拿手在树干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正好,弄一截下来给你做个艾灸盆,剩下的劈了送到百味楼去,一举两得!” 见吴蔚笑,绣娘也跟着笑。 “蔚蔚,进屋吃饭了。” “好,来了!” “哎,绣娘,你绑木头的手法是和谁学的?”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入冬前爹和大姐夫都会进山一次,砍几棵树回来冬天用,我看他们都是这么绑的……” “绣娘你可真厉害,滑轮组耶!” “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我饿了。” “好~。”
第19章 来龙去脉 吃完早饭,吴蔚到义庄去取了两根之前砍的竹子回来,坐在院子里劈成竹篾,打算再编个竹筐,这门手艺还是吴蔚穿越到这里之后自学成才的,因为要挖黄土储备起来,还要保存一些过冬的物资,竹筐正是最好的容器。 在距离义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竹林,虽然吴蔚编筐的手艺有待提高,好在竹子韧性强,能弥补制作上的不足。 吴蔚来到这边也两个多月了,离开了电子设备以后,她发现其实一天的时间能做好多事情,戒断电子产品的过程是痛苦的,习惯之后呢,反而会觉得内心充实了不少,再也没有过因为躺在寝室床上刷了一天的手机,看到外面天全黑了的那种空虚和焦虑了。 吴蔚一边编筐,一边用闲聊的口吻问道:“哎,绣娘?” “嗯。” “我记得你那个没成的夫家,是和我一个姓啊?” “嗯,是。” “哦,那……你能给我讲讲你们的事儿吗?” “什么?” “就是你和吴家公子的事情。” 绣娘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如实答道:“我们连面都没见,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哦。”绣娘的回答初步印证的吴蔚的猜测,这位神秘的吴公子与吴蔚的调查基本吻合。 吴蔚整理了下语言,继续问道:“那你能给我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吗?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讲。” 绣娘低头纳着鞋底儿,平静地答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其实这件事儿我到现在也是迷迷糊糊的,我记得是芒种过后的一天,突然就有媒婆登门了,那天娘去市集了,家里只有我。我就去田里叫回了爹和大姐,事情是爹和大姐还有那位媒婆在东屋关起门儿来谈的,我一直在院里剁猪食来着,没一会儿媒婆就开心地走了,拉着我的手说:今后要享福了,是个有福的。之后大姐就把单独叫道了西屋……”说到这儿,绣娘抿了抿嘴,吴蔚敏锐地察觉到,相比于那位已逝的吴家公子,绣娘好像更不愿提起她这位大姐。 沉默良久,绣娘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大姐把我拉到西屋去,问我……是如何搭上吴家公子的。我答不出……她便扭我的肉。” 吴蔚感觉一股热气直冲百会,拳头都攥紧了,常言道:长姐如母,长兄如父。这是什么大姐啊?难道她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名节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难道她不了解自己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吗?就这样把脏水往自己的亲妹妹头上泼?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吴蔚没有插话,她觉得像绣娘这样单纯又一门心思只知道干活的人,根本悟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等有机会问问柳家二姐。 绣娘继续说道:“后来爹在外面喊我们,大姐才停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爹才说今日给我说成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县里绸缎庄老板的小儿子,比我大了两岁,等问了名,就定日子。” “后来呢?” 绣娘摇了摇头:“后来他就死了,吴家的家丁来索聘,被大姐抄着扁担打跑了好几拨,后来爹的身体也不好了,再后来……里正来了,我吓得躲到了牛棚里,只听到里正吼了一句:聘礼和人,你们家不能都留。大姐哭嚎了一阵,里正他们带走了聘礼,爹病得更严重了,没救活。” 吴蔚听着绣娘用最平常的语气讲述着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只感觉胸口发堵,在她所谓的那个家里,在这场所谓的婚姻中,绣娘连一丁点儿自主权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旁人安排的,没有尝到丝毫美好,独独承受了所有的苦。 绣娘没有哭,她依旧做着手里的活儿,吴蔚却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吴蔚也曾在网上,书里,新闻里,看过各种各样的不幸,可绣娘经历的这些,直直戳中吴蔚的心。 吴蔚把自己从市集上打听到的情报与绣娘的口述结合到一起,事情逐渐清晰了。 特别是那句:“聘礼和人你们家不能都留。”犹如开启密室的钥匙,让吴蔚把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了一起。贤逐副 若吴蔚推断不差,事情的完整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清庐县里有一个吴家,祖上是养蚕出身,到了吴老爷,也就是差点成了绣娘公公的这位吴老爷这一代,改做丝绸生意并得以发家致富。 吴家有了第一桶金后,逐渐开始扩大经营,经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养蚕,丝绸,布匹,成衣。 很显然这是两条从原料到成品的生产线,而最能提高丝绸商品价值的工艺就是——刺绣。 这位吴老爷是位非常精明的商人,他看中了绣娘的手艺。而把绣娘的手艺收归己有,最彻底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绣娘成为吴家的人。 可他又看不上柳家的门第,就让自己一直病恹恹,无力经营家业的小儿子迎娶绣娘。关于这位吴公子,吴蔚没有打探到太多信息,市集的人们对这位吴公子知之甚少,而关于吴家其他几位公子,市集上的人都能说个一二三出来,结合绣娘的陈述,吴蔚推断出这位小吴公子的身体很不好,是以才深居简出。 这场商业婚姻的结果很不幸……吴公子在成亲前夕病死了,绣娘平白背上了个“克夫”的名头。 吴公子虽然死了,吴老爷大概还是想让绣娘过门的,但柳家舍不得绣娘这颗摇钱树,当然也不排除绣娘的父母不想让绣娘过去守寡的可能。柳家不放人也不退聘的行为,惹恼了吴家。 柳老爹大概也是被这一连串儿的事儿给气病了,再被吴家和里正几波人那么一吓,饮恨归西。 吴家是成衣铺和布庄的上游大东家,在清庐县几乎形成了垄断,市集上那些人口径一致的离谱,只要是柳家三娘的东西他们绝对不要,想必也是吴家下的死命令了。 吴蔚想:柳家难看的吃相只是一方面,吴家之所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对绣娘精湛手艺的觊觎。想通过这种方式最终让柳家妥协,把绣娘送到吴家去,可惜那位精明的吴老爷高估了柳家话事人的智商,绣娘的大姐在确定了绣娘没有利用价值以后,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而绣娘呢?也是个实心眼儿的,背上“扫把星”的名头以后,干脆就放弃了谋生的手艺。 在吴蔚看来:最好的破局之策就是搬家,离开清庐县。 绣娘有手艺,搬到远一点儿的地方,用不了几年就能顶起一家门市。 可吴蔚暂时还不能给绣娘提这个主意,吴蔚没办法陪绣娘一起去,绣娘的阅历太浅了,她就像一颗行走的摇钱树,孤身一人到底是不安全的,万一被歹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怎么说在清庐县绣娘还是安全的,娘家在这儿,有二姐和二姐夫的拂照,里正也认识她,多少能得到一些保护。 而且……吴蔚还不了解这里的法律,不知道迁居所需的手续,要是一不小心让绣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黑户可就麻烦了。 “绣娘!” “嗯?” “清庐县离毗邻的县城有多远?” “不知道,不过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咱们清庐县虽然不富裕,却是个大县,方圆几百里。一路往东走就是京城,往西走就是燕王老千岁的封地,咱们这儿是个风水宝地!” “……啊!”吴蔚叫了一声,刚燃起的希望破灭了,方圆几百里?自己没有交通工具得走到什么时候啊?看来拿着绣娘的作品到别地方卖的办法,短时间内行不通了。 “绣娘,这儿离二姐和二姐夫家有多远?” “坐牛车的话,小半天就到了。” “过几天咱们上二姐家走一趟吧,你想她不?” “真的?”绣娘的眼睛亮晶晶的,随后又有些担心地问道:“不会耽误了给百味楼供柴吧?” “真的,不会的,我会先去卖几趟柴,买点儿棉花回来给你作身棉衣,再去湖里凿个冰窟窿捞几条鱼给二姐和二姐夫带去……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怎么了?”绣娘问。 “你说百味楼收不收野味啊?我下回要不要带几条鱼去试试?” “我还纳闷儿呢,这冰天雪地的,你是怎么捉到鱼的?” 吴蔚的笑容逐渐灿烂,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找到一条赚钱的法子了…… 真是学好数理化,穿越也不怕啊! 吴蔚用了三天的时间给绣娘做了个艾灸盆,那些艾草在火炕上烘烤了几日,去除了多余的水分,吴蔚和绣娘一起将艾草加工成粉,再放到竹筒里压实定型,脱模,切片,简易的“艾条”就做好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17 首页 上一页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