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该死啊! 大长公主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直到一个声音将她惊醒。 “殿下——殿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码头了,您要不要先起来更衣?” 大长公主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阿温那张担忧的脸。 而周边,是船舱的陈设, 此时船舶正一荡一荡的。 她这时候才想起,她们正在沥州转沱东再顺着沱江驶往京都的船上,这段旅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 虽然是冬季,但沱江水流量大,没有结冰,船只能正常运行。 “要到码头了吗?”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已满头大汗。 自从吃了梨花送来的药丸后,她病就痊愈了,神奇的是连带着身子也跟着好了起来,比起以往,状态都要好上不少。 像这样无端大汗淋漓,还是头一回。 想来是近乡情怯了。 “是,快到了。”阿温回道。 …… 下了船后,宫里已经派人来接应。 外边正下着雪。 她刚上车,随从匆忙来报:“殿下,大司农家的平恩县主也在这个码头下船。她说家中无人来接,看这天色,雪恐怕会下得很久,天气又这么冷,平恩县主恳求能随着殿下的车队一同进城。” 大司农因为在农业方面颇有建树,被皇帝破格给提了上来,就连他的女儿也被封为县主。 大长公主对这位平恩县主并不陌生,她们之间甚至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 只是坊间有传闻,这位平恩县主也喜欢女子,她若是不想沾惹麻烦,大可一走了之。 但既然是朝廷有功之臣的家眷,大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问道:“平恩县主可有马车?” 随从回道:“没有,原是要等着自家马车来接,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接,眼下天色不早了,再等下去,天就黑了。” 大长公主又问:“我们后面的马车可还有空余?” “有是有,但是装着行礼,稍微有些简陋,与县主身份不符,小的们拿不定主意。请殿下定夺。” 大长公主略一沉吟,道:“请她来我的马车上吧。” 随从闻声便去了。 等回到皇宫,已是酉时。 一路风尘仆仆,先去沐浴。 等出来后,皇帝带着梨花慕容锦几人,已经在殿中等候。 大长公主第一眼就看到了宇文慧,心里的歉疚排山倒海地来。 对方对她心里所想一无所知,只是由着性子,拉长了一张脸。 一年多的逃避,任谁都无法咽下这口气。 上前去给皇帝行礼,董芸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大姑姑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快坐下来一起说话。” “小姑姑已经让御膳房那边准备了你喜欢的好菜,待会儿就好。” 大长公主目光扫过那个还气呼呼的人,心里熨帖。 很快便传了膳,几人坐下来一起用饭。 大长公主好久没有和家人这么一起吃,外头狂风呼啸,屋内烧着地龙暖呼呼的,伴随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 不料刚吃到一半,就有宫人来报,说大司农家的平恩县主送了礼过来,感谢大长公主载她一程,同时归还大氅。 那大氅正是宇文慧入冬时候让人做好给她寄过去的。 原本稍有缓和的宇文慧,目光触及那件灰色大氅,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就要起身走人。 大长公主在桌子底下一把捉住她的手,紧紧拉住。 面上却不动声色,冲着来人道:“去回县主说,大司农对江山社稷有功,陛下十分看重,本宫作为皇帝的姑母,理应照料。区区小事,让县主不必放在心上。” 宫人应声退下。 慕容锦轻笑道:“难怪大姑姑今日归来得晚,原来是顺道护送平恩县主回家了。” 董芸想踩这二愣子一脚,但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宇文慧闻言,怒火中烧,刚刚因为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而升起的一丝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她猛地甩开大长公主的手。 “共乘一车,还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把贴身的大氅送给别人穿,这般体贴入微,能不耽误时间吗?” 大长公主转头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冤枉。” 她向来很少为自己辩驳,即使当初在西塞与李月娥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未曾出面澄清。 此刻能说出“冤枉”两字,已是极为难得。 然而此时的宇文慧正是火冒三丈,哪里听得进去? 脱口而出:“你冤枉什么?那平恩县主本就喜好女色,你在外面的名声和她相比也不遑多让。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避嫌?孤女寡女共乘一辆马车,还把我送你的大氅给她穿,你是想气死我吗?” 这话一出,董芸赶忙冲梨花使了个眼色。 梨花会意,对芙宝道:“芙宝,吃饱了吗,咱们到外头玩去。” 芙宝见到五姑奶生气,就知道有人要吵架了,乖乖地放下筷子,牵着梨花的手往外走去。 董芸也拉着慕容锦的胳膊,紧随其后。 其他宫女太监一下子撤了个干干净净,房间里只剩下大长公主和宇文慧两人。 “我可以跟你解释。”大长公主道。 宇文慧看着眼前这张依旧美丽的脸庞,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与前年最后一次见面相比,她甚至更显容光焕发。 果然在外头快活了,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 宇文慧心里堵得要死。 或许是因为真真切切地拥有过她,这一年多的分离让宇文慧觉得甚至比过去在西塞的十几年还要难熬。 想念和怨气汹涌而至,撞在一起,激得两眼发红。 从幻境中归来的大长公主,早已不是当初的心境,见她两眼通红,亦心疼不已。 她转头冲着外头叫来阿温:“和荣华公主说说,我们刚才是怎么回来的。” 阿温赶忙上前道:“荣华公主容禀,方才回来的时候,平恩县主欲与我们同行,大长公主殿下念她父亲劳苦功高为陛下看重,于是便把自己的车辇让给她坐,殿下去后头跟婢女挤一车子了。” “入了城,我们便与县主分开,直接回了宫。至于回来晚了,是刚好在皇城外遇到车骑将军,说了一会子的话。” 宇文慧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想起自己刚刚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懊恼极了。 但仍不甘心道:“那大氅又怎么会在她身上?” 阿温回道:“那大氅原是挂在车壁上,奴婢随同殿下下马车的时候忘了拿,都是奴婢的错。” 宇文慧听到这儿,不禁冷笑一声。 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一个小小的县主,未经允许,竟敢擅自穿戴堂堂大长公主的私人物品,这份胆量可真是令人佩服啊!” “拿去烧了!” 大长公主忙道:“不可——” 宇文慧冷哼道:“怎么,她穿过了,你不舍得?” 大长公主道:“那是你给我做的,人做错事,东西总不至于错,洗干净便好。” 宇文慧没看她,冲着阿温道:“既然大长公主不给烧,那便赏你了。” 阿温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 她倒不是馋着这好物,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听说这可是荣华公主亲自绣的上边的图案呢。 大长公主让阿温退下,道:“是我疏忽了,往后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莫要生气了。” 宇文慧吸了一下鼻子,背过身,不去看她。 她是小肚量没错,但她的怨气难道只是因为今日平恩县主的事才生出来的? 越想越难过,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道:“你好狠心。”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大长公主的心中,让她霎时面色煞白。 当年去往西塞的前一晚,少女来到自己的殿里,苦苦哀求带她一起走,却被自己无情地拒绝,最后也是留下这句话,噙着泪水走了。 慧儿在怨她,怨她这一年多以来的狠心。 她涩声道:“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走了……就算去哪里,也会带着你一起。” 宇文慧听到这话,眼里不禁有那么一寸的错愕。 她料想不到,一向冰冷绝情的皇姐,会说出这样的承诺来。 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被收买了?况且,她并不信任这个人,她抛弃自己,难道是头一回吗? 讽刺道:“大长公主的承诺屁都不值一个,权当作个玩笑话听罢了,我可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被你三言两语给迷昏了头。” 大长公主果然被这话刺得无地自容。 她脸色十分难堪,但目光一直盯着她,“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往后日子还长,你总会看到的。” 宇文慧轻哼了一声,懒得去反驳她。 大长公主这才转移了话题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还是我回头给你送过去?” 宇文慧怨归怨,但想念她也是真的。 发完了脾气,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殿内走去。 然而刚迈进门槛,门便被重重关上。 宇文慧一把拉住大长公主的手,将她压在门上,红艳的唇,就这么逼了上来,压在那清冷的薄唇之上。 这是她第二次将人压在门上了。 不出意外,对方会呵斥自己离开。 呵斥又如何。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她无论如何都要讨回几个利息。 她要先咬上几口,再等对方恼羞成怒地将自己推开。 但是没有,女人没有呵斥,也没有推开,甚至微微张了唇,让她进去。 宇文慧丝毫没有客气,火热的舌头就这么闯了进去。 一年多没见,相思蚀骨。 还是想象中的甜美,令人欲罢不能。 但这张唇,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亲了三次。这次,只能算是第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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