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对生自己的人想象过,但常金文都说了她是他买回来的,那也没必要抱有其他侥幸的念头了,哪有正常人家卖孩子的,不是生太多,那就是家里一屁股债。 也没什么好多想的,估计也是个火坑。 她年纪不大,可心思倒是很多,房间很大,装潢也很华丽,可惜后来都被她搞得阴沉沉的,窗帘总是拉的严严实实,推开门像是只有黑夜,投影出来的电影轮播着,地上散落的一堆漫画,还有被撕碎的纸张,以及墙上乱七八糟的涂鸦。 好在许涵和常金文从来不来她这里,保姆来打扫,也不过是收拾一下垃圾,根本不会多嘴。 不分昼夜像是不会清醒的梦,她倒是格外喜欢,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像是她的路早就被人设了路障,走到一定时候,一定会被遣着回头。 回到一开始就错了的地方。 常盼把毕业证揣进兜里,想着再不济也是个初中文凭,没得上学也不知道也怎么办,虽然没什么热情,但她还是知道书要读的。 这场毕业典礼也是草草结束,她顶着一双困眼在外头商场溜达了不知道几圈,最后满载而归地回了窝。 晚上的时候杨迎雪翘了课,把她带出去玩了,杨迎雪的朋友都比常盼大,虽然也没多大,但还是揣着前辈的架子,对常盼倒是都不错。 进了老地方之后就开始群魔乱舞,各种鬼哭狼嚎伴随着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倒能让人暂时忘记先下的烦忧,恨不得跟着嗷上一嗓子。 可常盼难得的放松也没持续多久,她这会才跟杨迎雪摇了会儿骰子,居然接到了常金文打的电话。 她对常金文倒是一点也不怕,肆无忌惮地接了起来,这边吵闹不堪,甚至有点听不清常金文在说什么。 她喂了几声,干脆挂了。 常金文找她从来只有一件事,只会问三个字—— “你妈呢?” 说得特好听,可谁都知道不是亲妈。 慢慢大了之后,常盼也没怎么喊许涵妈了,顶多人前装模作样一会,人后爱答不理。 可没过多久,常金文又打过来了。 常盼皱着眉头盯着玻璃桌面上自己不断震动的手机,坐在一边的杨迎雪瞧见了,挑了挑眉,“不接?” “烦死了。” 常盼舔了舔嘴唇,拿起一边开了的啤酒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抓着手机就出了门。 杨迎雪盯着常盼的背影,若有所思,一边的狐朋狗友凑了上来,姑娘浓妆艳抹,跟杨迎雪动手动脚的,没过多久就开始开黄腔了。 走到外面,常盼看着依旧不断震动的手机,接起后不耐烦地回:“我不知道许涵在哪。” 那边沉默了片刻,“没问你这个。” “明天你就走吧,车票我会让人买好的,你自己收拾东西。” 常盼站在走廊,玻璃的,能看到外面的小院子,这酒吧一向不怎么像个酒吧,花草倒是挺旺。 她也沉默。 半天之后哦了一声,挂了。 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突然觉得特没出息,明知道总有这一天,做了好多年的心理准备,还是会眼角酸涩。 我好虚荣。 她这样想,另一方面又开始恐惧,未来对她来说总是一团迷雾,看似坚强的活了好多年,其实每长大一岁,她就越没安全感。 生怕猝不及防地被赶出去,又怕要一辈子面对常金文夫妇。 她很少哭,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已经没印象了,此刻像是突然开了闸,就有点控制不住,哗哗的。 走廊的尽头是洗手间,她走过去,洗了个脸。 转头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杨迎雪大夏天穿的衣服也都奇怪,短袖胸前位置有铜面狮子,脖子上也挂了个金属球,这么一撞,常盼顿时觉得额头有点疼。 “哟,哭啦?” 杨迎雪和她太熟,说话的强调都没人前那么装模作样,贱兮兮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吸鼻子的常盼,“唉额头都撞红了,我这球居然这么毒,疼吗?” 常盼:“……” 她觉得有点丢脸,愣是没抬头,就这么兀自走回去了。 包厢内依旧群魔乱舞,常盼和杨迎雪前后脚进来,刚才跟杨迎雪开黄腔的那姑娘哟了一声,冲杨迎雪说:“你是她姐啊,这么黏糊?” 今天一起玩的不止是杨迎雪的朋友,还有她朋友的朋友,生面孔挺多,常盼倒是没注意,自顾自寻了个角落坐着。 “得了吧,我可伺候不起这种妹妹,”杨迎雪嘴上这么说,又黏了上去。 常盼冷哼一声,推开杨迎雪,“我还不要这种姐姐呢,没皮没脸,哪里像个人。” 她说话刻薄杨迎雪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她一点也不生气,还凑了过去,“我没皮没脸?”她摸着自己的脸,“盼盼熊,那我这啥?” 旁边人笑得不行,“把你给牛的,一身假皮。” 又闹成一团。 常盼到底也没跟杨迎雪说,第二天她就提着东西走了。 想得倒是很决绝,走的时候自己是觉得不会难受的,可真正走了,她又觉得不舒服,不是那种仓皇,也不是不甘心,只是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居然都不知道别人和父母之间的相处到底要怎么得到,也不知道被保护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栖身之所过于冰冷,以至于安全感从未降临。 抵达的时候大雨滂沱,她望着迷蒙中的破烂县城,又陡然生出一种凄惶。 这满天雨丝,伞花朵朵,都又既定的方向,可她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算了,她想:“总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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