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果然来了消息。 原本的走秀让给郭蓓蓓了,是上头的意思,孙奕的秀也掉了档次。 宋玉给明澈放了五一长假。 她还处在宿醉将醒的头痛之中,半晌没晃过神来,待到清醒了,先是狠狠的骂了两句,而后快步走到冰箱,拿起全脂牛奶往嘴里灌了几口。 明澈翻出手机,给温璃回了条信:“我也去。” ----
第11章 寺庙 江城郊外山中有一座百年古刹,香火鼎盛。 五一长假温璃有自己的安排,她要去寺庙里替过世的姥姥烧纸祈福。 这一天也是老人的冥寿。 明老板操心库里的存货,得知两人没见成,催着她去见这位姓阮的公子,稍微示个好,先把燃眉之急解了,明澈听的心烦,为了寻个清净,索性将手机关了机。 温璃开着自己的新车,偏头瞧了眼:“要不要让我爸……” “不用。”话还未完,明澈便拒绝了:“这点事帮什么。” 路上有点堵,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在正午前抵达了寺庙。 小沙弥引着两人进了山,路过正殿,有人再给门框润油,里头的佛祖露出半张垂眸的脸,温璃停住脚,微微弓身行礼,后殿的僧人给她们收拾好了寮房,两人便住在这里。 中午吃了斋饭,素得很,只有土豆萝卜,两人倒也没挑,吃的餮足,没剩下一粒米。 下午,温璃跟着僧人到了大雄宝殿东侧的地藏殿,殿前有个巨大的黄色灰炉,旁边站着六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僧人。 温璃的奶奶小时读私塾出身,后赶时兴上了高级中学,一辈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 她生活的颇有条理讲究,小到茶碗、衣料,大到家具、住房,都要讲究个雅致,每天的发髻都要盘的规整精致,后头插上点翠的珠钗。 下午,陪温璃练完画,还要摆上几块点心,再喝一壶黄山毛峰,睡前扮上相再唱两句黄梅戏,哪怕观众只有温璃一个小人儿。 温家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信鬼神,只有奶奶信佛,而且很是虔诚,初一十五都要拉着温璃吃素,平日里最喜欢抄写经文,腕上总缠着一串檀珠。 自打奶奶意外离世,温璃每年都要去庙宇替她祈福念经。 幽幽的诵经声中。 忽然刮了一阵风,林间树叶飒飒作响。 她换了一身素衣,头发也小心的用帽子裹好,脸埋在帽檐和灰炉的阴影中。 一片树叶打了几个旋落在她的肩膀上,温璃愣了一下,眼角是浅淡的红。 她语气十分谨慎,皱着眉去问一旁握着佛珠的老僧人。 “方丈,灵魂会回来吗?” 老僧人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手掌合十定定的擎再身前。 他的眼皮苍老枯干,连下眼睑都覆盖住了,他张了张嘴,吐出的依旧是渺远低沉的梵音。 明澈觉得闷,在寺庙周遭逛了几圈。 穿过几条游廊,有一条很长的林间栈道,直通到山顶,中午道边洒扫的小沙弥说风景很好,晚上可以远远的看到江城市中心的夜景。 明澈看着陡峭的台阶,终究是放弃了登山的欲望。 越过寺庙的黄墙红瓦,有束热浪裹着火星冲上天。 穿过门洞,明澈看到温璃一个人跪在蒲团上,一张一张的往灰炉里递纸。 僧人念完经已经散去了。 空气中还余留着火焰的温度。 明澈走上前去,轻轻揽住温璃的肩膀。 此时正值春夏相交,新生的树叶哗哗作响。 每年这时候,温璃的奶奶会在院子里用小陶罐熬八珍汤,扇着蒲扇慢熬许久,明澈去找温璃玩,也要被按头喝一大碗。 那时温璃淘气又活泼,两个人偷偷把药液倒在墙下的一颗蔷薇根上,端着空碗回去邀功,后来奶奶意外去世,翠屏山的院子没人打理了,唯独那颗蔷薇像是疯了一般生长,开出的花能覆盖住一整面墙。 如今又到春夏之际,那碗八珍汤却是再也没喝过了。 明澈也有些伤感,捏起一把纸钱,学着温璃的样子,一张张的送到灰炉里。 烧完最后一张纸钱,温璃起身拍了拍膝盖,轻声说了句:“走了。” 道旁松树上还挂着去年秋天的松果。 明澈瞧温璃情绪低落,便指了指山顶:“去爬山啊?小僧人说风景好看。” “你腿可以?” 明澈踮了踮脚:“没问题,t台都能走,爬山算什么。” 于是两人沿着栈道一路向上爬,夜幕四合中,果真看到了江城的夜色。 倒也没那么美。 硕大的城市被浓缩成几米长的一条灯带,灯光荧荧,半边渺远的天空也泛着些黯蓝的亮色。 山顶有个小小的重檐八角亭,两人坐在坐凳上,各自倚着一根柱子,明澈脚下踢着一颗小松塔,瞧着远处出神。 寺里有规矩:过午不食。 爬山费了不少力气,明澈看着温璃面色虚浮,惨白的额面上出了层薄薄的汗,知道她有低血糖,从冲锋外套里掏出三块长条士力架,自己留一块,另外俩留给了温璃。 “喏,病号,拿着。” 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小瓶白兰“咚”的一声搁在凳子上。 “这么能藏?”温璃倒让她逗笑了:“还有么?” 明澈摊开冲锋衣,摆了摆手:“没了。” “庙里能喝酒吗?”温璃话还没问完,明澈挑了挑眉,旋开瓶盖给自己灌了一小口。 “暖暖身子,没什么的!” 说罢又合起手掌冲山下的寺庙拜了拜:“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喝了酒,明澈脸红彤彤的:“那个姓阮的到底打什么主意,上次说有事情不来了,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弄得我提心吊胆的。” 温璃一愣:“阮?” “嗯,他给我发的信息只署了个阮字。” 明澈起身站在亭子中央,山中的夜色拢在她的侧脸上,她看着山脚下的远灯,骂起人也低声细气得:“这个狗东西,有两个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其实她倒也没多埋怨这么姓阮的人,明澈只是心里有股气,骂出来,也爽快了。 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话,温璃就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看着远处的灯火,温璃到底没喝酒。 山中空气极好,夜色笼下来时,半山腰就开始升了雾气,迷迷茫茫的,连远处亮着光的天际线都氤氲了。 两人在寺里住了三天,鸟鸣山幽,禅意十足。 温璃跟着主持诵经祈福,腕上是一串姥姥留下的檀珠。 明澈则跟着小沙弥在后山练功,有模有样的学了套五禽戏。 五月三号上午两人才返程。 江城的天阴晴无度,上午在山中还是晴空万里,上了高速,往城区方向走,挡风玻璃上便考试落起了毛绒绒的雨点。 明澈开着车,身上是一件十分宽大的冲锋外套,窗户开的很大,微凉的风裹着雨丝刮在脸上。 温璃换了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装,衣料松垮的搭在身上,金色长发挽了个马尾。 直到远远的看到了江城大厦,打转向拐下高速岔道,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场雨到晚上也没停。 剩余的两天假期,温璃也没浪费,在校时她参加了登山协会,大一跟着去四川爬了两座雪山,还留了副日照金山的油彩。 第二天下午,她跟着协会去爬了明溪山,明溪山位于江城市南,一千多米的高度爬着也不费力。 上山时正是夕阳余晖的时候,她拍了张照,又架起画板画了张水彩。 蒋女士嘱咐她趁着假期回趟家,可两人临时又都出差去了,好在温璃也没打算回去,去寺里祈了道福,再爬座山放松放松,好过回一个空空荡荡的家。 队员大都撤了下去,只有一个男生倚在一旁的石头上很有兴致的看她画画。 温璃瞧了眼,没同他搭腔。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温璃打着手电筒,下的很是小心,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免不了要摔跤。 好在她手肘在地上撑了一下,擦破点皮,温璃忙去检查手腕上的串珠,好在没什么磨损。 她索性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 从这个角度恰巧能看到江城市最为繁华的夜景。那一簇最亮的、中央拥着江城大厦的那一圈是最繁华的商务区;一河之隔,稍暗一点的是从前的老城区,前些年江城搞商业重心迁移,那一块便落魄了些,沿着河道往前,最暗的那一块是翠屏街,八九十年代时最繁华,也是温璃自小长大的地方。 蒋善微和温书韫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一起创业,三十多岁才结了婚,两人虽是老来得女,正是事业发展的时候,也无暇顾及。便千里迢迢的将温璃送来了江城。 温璃小时淘气,只会惹是生非,招猫逗狗,奶奶却也耐心的教她握笔,调色,给她量身定做了小画板,六岁的第一个礼物,便是一对金丝楠木的镇纸,尽管后来温璃用它敲破了邻居的窗户,可奶奶却依旧笑吟吟的。 姥姥似乎总是笑吟吟的。 天冷了些,温璃看了最后一眼夜景,小心翼翼地下了山。 ----
第12章 赶上节假日,咖啡店里忙碌了许多。 江倚青围着深棕色的围裙,胸前的背带上夹着英文工牌,上头是手写的花体英文——Holly,这是她的英文名字。 店里只有五个员工,前厅一人打扫桌台,后厨一人备品,两个男生躲在休息室里吃盒饭。 江倚青负责制饮品,正在不锈钢的咖啡机后头忙碌。 她的长发挽成马尾,露出一段纤细修长的脖颈,白色的衬衫领规整的折叠平铺在莹白的锁骨之上,遮覆住更深处的光景,倒平生出几分曲径通幽处的意味。 一旁的烘豆机散发出浓稠的焦香,馥郁的咖啡香气宛如浪潮一般一波波散开。 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江倚青的手指灵巧,动作也熟练。 压粉、扣粉碗、打奶泡、拉花,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咖啡馆门前有棵巨大的紫花泡桐,正值花期。 下午时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吹落打散了许多花叶。 偶有客人推开门,后背上沾着深色的雨点和萎靡的紫色泡桐花。 “叮!” 江倚青抬眼去看。 咖啡机很高,挡住了柜台外的人形。 只望见一根骨感秀逸的指,重重的按在柜台上银质的接待铃上。 江倚青暂时搁下粉碗。 她抬起手拢了拢鬓角的散发,眼神瞟一旁着烘豆机中快要成熟的豆子,匆匆的移到柜台前,语气里裹着些许疲惫,却依旧温婉有礼:“您好,想喝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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