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聆秋会带喻明皎回家陪张黎,张黎对于她们的关系没有意见, 对于她们的到来, 张黎只觉得欢喜。 她还会带喻明皎去很多地方,见很多没有见过的美景。 短短一个月里,她们在一起见了很多次日落。 有时候喻明皎会觉得像在做梦。 现在太幸福了。 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愉悦的同时, 又觉得十分不安。 或者幸福本事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它是无法长存的。 幸福停留的时间越久,遗留的弊端便越发严重。 喻明皎开始慢慢察觉到岑聆秋的不对劲。 最先察觉到的异常是她最普通的做饭水平,岑聆秋是个很会做饭的人,不管什么菜,味道都很恰当适宜。 而这几天却总是出错。 不是过于咸了,就是没有一点味道。 喻明皎以为她是故意的,但那天她做了一道糖醋里脊,很期待她的反应,喻明皎尝了。 一嘴的盐,没有一点甜味。 “怎么样?”岑聆秋撑着下巴,“会不会太甜了?” 喻明皎神色如常, “你可以自己尝尝,聆秋姐。” “不好吃吗?我看看。”岑聆秋夹起一块吃了一点, 脸色闪过一瞬的僵硬茫然,但转而一见,又是一副平静如雾的表情。 “我觉得还行。”岑聆秋用一种细微的探测语气,描淡写地开口“你觉得呢?” 喻明皎微微笑了一下,“我很喜欢。” 说着她便主动夹起了那道菜,不停地往嘴里塞。 这已经不是喻明皎第一次吃这种味道奇怪的菜了,岑聆秋最近做的菜味道都很奇怪,但无论多难吃,喻明皎都吃了。 岑聆秋见她都吃了,微不可几地松了口气。 她发现她尝不出味道了,刚刚那道菜她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她做饭喜欢边做边试味道,但是总感觉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很多时候只能凭感觉来。 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在慢慢崩坏的过程,先是味觉,后面或许就是视觉,听觉,她真的没有时间了。 或许是呛到了,喻明皎捂着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咳的很厉害,眼泪不停地流。 岑聆秋慌了,连忙跑过去拍拍她的背,又给她递水。 “来,喝点水。” 喻明皎接过,喝了几口,她不咳嗽了,眼泪却还在流。 “没事了,慢点呼吸。”岑聆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背,用空闲的手给她擦眼泪。 “不哭了,娇娇。” 喻明皎眼眶红红的,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她捂着唇,别过了脸,没有去看岑聆秋的脸。 明明是生理性的泪水,看着就像是哭了一样。 – 喻明皎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某种预测,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等待着岑聆秋亲自和她说。 但岑聆秋却迟迟没说。 这种隐藏的危险在后面的一天里才终于被撕开面目。 岑聆秋很想去一次水族馆,她挑了一个好天气要带喻明皎去水族馆,在二人即将出门时,岑聆秋的包放在卧室里忘记拿了。 “我去拿包,很快的。”岑聆秋大步走向卧室,拿到包走出卧室后,眼前突然一黑,身体顿时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一阵头重脚轻的猛烈晕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拎着的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几乎站不住,腿一软,全身泄力一般软倒在地。 她睁着颓然的眼皮,虚力地看着喻明皎的方向。 她看到喻明皎慌张地转着轮椅朝她跑来,神色慌张无比。 岑聆秋没有一点力气,她根本无法爬起来,喻明皎太急,整个人摔落在地上,她抖着手,颤着声音。 “聆秋姐……” 她惶然地岑聆秋的脸上摸来摸去,被巨大的不安感包围,她开始语无伦次。 ”你怎么了啊……是太累了吗……晕倒了……“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为什么会这样,聆秋姐,我们不是要去水族馆吗……” 岑聆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很疲惫,连带着每根骨头都像是被腐蚀了一样,疲软无力。 她就只能用一点朦胧的视线看着喻明皎。 喻明皎是个傻的,只知道去摸她的心脏,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一样。 岑聆秋脑袋晕的厉害,她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张绝望哀伤的脸庞。 _ 岑聆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洁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转了转头,这点轻微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床边人的注意力。 喻明皎正闭着眼休息,她已经守在岑聆秋守了将近一天。 “聆秋姐……”喻明皎眼眸含着一点光亮,“你醒了?” 岑聆秋撑着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我昏了多久?” “九个多小时。”喻明皎的嗓音有点颤。 “这么久吗?”岑聆秋想用轻松的语气调和一下喻明皎的不安,“昨晚都没怎么睡,今天补回来了。” 喻明皎的情绪根本就没有转变,她抿着唇,神情冷冷淡淡,拼命压抑自己躁动无比的焦意。 “聆秋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岑聆秋神色平缓地回,“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没事,不要在意。” “岑聆秋!” 喻明皎加重了语气,脸色又冷又凶,一急起来,连敬称都没有了。 “不要敷衍我!说实话。” 岑聆秋轻叹口气,依旧不好好回答问题。 “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八岁,叫姐姐。” 喻明皎咬着唇,眼圈通红,脸色冷冷的,漆黑的眸子装着矛盾而哀伤的冷意。 她一眨也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岑聆秋。 尖锐般冷感,猩红潮湿一样的悲伤。 岑聆秋知道,这件事无法瞒下去了。 有些事,是必须要说的。 她托着喻明皎的后脑勺,亲了亲她的嘴角,轻声轻语“娇娇,我们回家吧。” “回到我再告诉你所有。” – 岑聆秋的身体检测不出任何问题,医生也无法说明她晕倒是什么理由。 喻明皎见她无大碍,晚上便回去了。 一路上,喻明皎都沉沉默默的,情绪很阴沉,直到回到家,二人洗完漱,喻明皎都不说话。 岑聆秋洗完澡出来后,喻明皎坐在床上,头偏着看向窗外,她的身上仿佛有一层晦暗压抑的壳子,叫人难以走进。 “娇娇。” 岑聆秋走到她身边,俯下了身子,凝视着她的脸,“把头发吹干。” 喻明皎垂眼,一声不吭。 岑聆秋便自顾自地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完头发。 头发吹完后,喻明皎冷不定地开口。 “聆秋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岑聆秋沉默一秒。 紧接着,喻明皎再次开口。 “或者说,你又会离开我吗?” 喻明皎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自从岑聆秋再次回到她身边,她总是逃避似的躲过这个问题,直到最近岑聆秋的异常,让她再也忍受不住。 她害怕岑聆秋的异常会是她离开的理由。 岑聆秋坐在床上,摸着她的脸,语气很轻很淡。 “娇娇,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过去吗?” “我告诉你我的一生吧。” 岑聆秋说了很多很多。 她告诉了喻明皎自己孤独,麻木的童年,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无休止的任务,以及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间,为什么总是离开。 她将她的所有不堪的,乏味的,都告诉了喻明皎。 然后,她终于说出了喻明皎最不想听的话。 “娇娇,我……还是会离开的。” 明明很短的一句话,却重的让岑聆秋弯不起腰。 喻明皎神情空洞,她的表情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如同坏死了的机器一般,僵硬无比。 慢慢的,理智走回来一点,她的嘴唇病态地颤抖着。 “又是这样……”喻明皎双手捂脸,嗓音一颤一颤的,泣音从唇齿间流落,她近乎是癫狂的笑了起来,肩膀抖个不停。 “我就知道,又是这样……” “为什么!” 喻明皎无法理解。 “为什么!” 她抬起猩红的眼,嘶声质问,“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岑聆秋!你告诉我!” 她难以喘气,便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不过只和你相见了一年多,为什么我要等你这么多年!” 岑聆秋闭上眼,微微别过脸,她不敢直视喻明皎悲泣的脸。 喻明皎嗓音空空的,“聆秋姐,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死掉。” 岑聆秋猛地抱住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哄她:”我知道,娇娇,我知道的,娇娇。” “我宁愿你死掉,我陪着你一起去死,总比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等,我不想等你岑聆秋。”喻明皎瞳孔是一种失焦的无神,“我为什么要一直等你,我明明可以直接去死的,为什么我要活着等你,为什么啊岑聆秋。” 岑聆秋又去亲她湿漉漉的眼皮。 “岑聆秋,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真的会死的。”喻明皎死死地拽着她的衣领,头颅深深地低着,紧紧地靠着岑聆秋的胸口,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近乎是绝望的哽咽 。 “你想要我死吗……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你不是说会疼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一次又一次离开我,我真的……很痛苦。” 好疼啊,聆秋。 岑聆秋只觉得一阵巨大的痛苦包围住了她,她快被喻明皎的痛苦淹死了,口与鼻仿佛被浸了水的海绵捂住,呼吸都十分艰难了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只能不断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对不起我给你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对不起让你爱上了我。 对不起抛弃了你。 娇娇,对不起。 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你。 让你生不如死地等我。 实在是……对不起。
第51章 喻明皎哭的太厉害了, 岑聆秋无论怎么哄她,都不管用。 她整个人陷入一种没有理智的癫狂,又哭又笑, 或许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她的眼泪就像是刀片一般,一寸又一寸地割落着岑聆秋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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