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皎左耳进右耳出,无视她的撒娇,表情平淡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安梧气哼了一声,有点不开心“明皎,我是真心诚意想邀你去的,别总是不回我的话啊。” 喻明皎推轮椅的动作顿了顿,脑子里莫名想起停电那天晚上岑聆秋说的话。 那个女人说忽视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会令人不开心。 她抬眼看向安梧,歪了歪头,眉眼无辜又冷淡,“你在不开心吗?” 安梧撇撇嘴,“是个人都会不开心。” 喻明皎:“……” 但那个女人就不会不开心。 喻明皎走出校门,安梧还在不停地絮叨,叽叽喳喳,如同蝉叫。 甚至还拉着她不让人走。 喻明皎受不了,抽回被她握着的双手,“知道了。” “位置发我。” 安梧笑了起来,“好的。” “哎,明皎,那个是你姐姐吧。”安梧眼尖,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岑聆秋。 岑聆秋来学校接过几次喻明皎,安梧见过她,岑聆秋对外说她是喻明皎的姐姐。 喻明皎抬起眼皮。 岑聆秋穿着一件白色缎面衬衫,搭着一条垂感的深灰色西装裤,黑色细高跟,栗色长卷发随意地散着,左脸颊下方还贴着一个创可贴,可能忘了戴隐形眼镜,脸上架了一副银色眼镜。 她低头看着手机,创可贴并没有影响她的美感,白皙清丽的五官依旧沉静清冷,有种和晚夏不同的冷感,气质独特。 安梧感慨,“明皎,你姐真的好有气质哦,和周围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喻明皎记得这女人过去极爱艳色,穿的衣服都露骨而妖媚,很丑。 “她不是我姐。”喻明皎不知道第几次说明了。 安梧不关心,“嗯嗯嗯,我知道,有时候姐姐的称呼也只是一个情趣而已。” 喻明皎:“……” 什么跟什么。 岑聆秋收起手机,看到喻明皎,朝她走来。 “回家吧。”她说。 “我自己回。” 岑聆秋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我顺手的事。” 喻明皎没看她,“我想自己回。” 岑聆秋眯着眼看她。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情绪,但这次却更添加了些僵冷的排斥。 岑聆秋感觉喻明皎比之前更摈斥她了。 为什么呢。 眼看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古怪,安梧便开口缓和气氛“那个,姐,我送明皎回去吧,刚好我两要逛逛。” 见喻明皎没拒绝,岑聆秋也不强求,“嗯。” 两个人离开岑聆秋的视线,安梧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明皎,你和那个姐姐吵架啦?” “不是。” “那你们怎么了,你们两今天关系怪怪的,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她。” 喻明皎抿了一下唇。 她的确是不想见到岑聆秋。 自从那天自己心里对她产生了感谢的念头,她便开始惶恐。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忘记岑聆秋带给她的痛苦,转而沉浸在她的陪伴与好意里,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她将自己脱离困境的记忆里。 这是恐怖的。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关切,无论是父亲,喻穗安,那些与自己至亲的人都是虚情假意。 遑论是这个女人。 她并不想被欺骗戏弄,不想重蹈覆辙过去的痛苦,不想背叛自己。 所有的都是虚伪的。 喻明皎不断地往脑海里塞进仇恨的棉花,两种大相径庭的情绪撕扯着她的理智,她能做的只有漠然。 就像在家里那样,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拒绝,沉默而孤独地固守着一个人。 所以她又开始更深层度的疏远,冷漠,排外。 而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依然没有很相信岑聆秋。 - 安梧的生日宴在粤居举办,粤居是一家很有名的餐厅会所,其食材调料都是高品质,且都是空运过来的,价格昂贵,一些追求高质量的人经常是这里的常客。 安梧的生日宴在走廊尽头的包厢里,她的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没空回来,这次的生日宴就只有一些亲戚和朋友。 喻明皎是最后一个到的,她一进门,包厢叽叽喳喳的声音便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她推着轮椅,无视了人群,对着安梧道“我坐哪?” “这里。”安梧赶紧跑过来,“你坐我身边。” “嗯。”喻明皎将礼物给她。 “哇塞,谢谢。” 喻明皎在座位落下。 包厢才开始恢复声音,一些没见过喻明皎的人没忍住偷偷议论。 “我去,她好漂亮。” “这皮肤是真实的嘛,好白。” “她好瘦啊。” “这脸简直了,像漫画里的女主角,你知道吧,就那种漂亮阴郁的女鬼。”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女鬼,真不礼貌。” 喻明皎听力很好,自然能听到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全都忽视了。 “但是,她是残疾人吧。” 一道细细的男声突然插嘴,“看她坐着轮椅,好可惜,这么绝逼的一张脸,偏偏是个双腿残疾的。” 说话的男生戴着眼镜,他喝了酒,脸通红的,正和旁边的人叽里咕噜地说悄悄话。 旁边的人立马捂着他的嘴,小声说“闭嘴吧你,乱说些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喻明皎,刚好对上喻明皎冰冷如蛇类一样的阴冷瞳孔。 安梧开始调和气氛,“好了,人都到齐了,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喻明皎。” 喻明皎冷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当是礼貌回应了。 同龄人的聚会就是喝酒玩闹,中途不乏有想和喻明皎喝酒的人,要么被安梧给挡开了,要么就是被她森冷幽静的神情怔走了。 就像那个声音所说,喻明皎像个漂亮的阴郁女鬼,她穿着一身黑色裙子,衬的肤色雪白,嘴唇红艳,因为这几日莫名置气,又不好好吃饭,显的下巴尖尖的。 因此,就算她生了一张昳丽惊人的脸庞,却太过于阴冷,没什么人过来和她说话。 喻明皎不喜欢喧闹的氛围,很吵。 她讨厌吵闹的环境。 和安梧说了一下,她便出去了。 喻明皎想去洗手间洗手,刚走几步,迎面撞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林栋今天和父母以及爷爷在粤居家庭聚餐,出来想抽根烟,便看见了喻明皎。 他还记得喻明皎设计把她弄进警察局的事,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狼狈的时刻,被警察询问,缩在拘留所里,像破败的狗。 后面被爷爷捞出来后,又被爷爷打断了一根肋骨,面壁思过一个月,到现在肋骨还是疼的。 这一切都是喻明皎的功劳。 他小看了这个柔弱美丽的女人。 “很巧啊,明皎。”林栋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喻明皎知道自己现在逃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待着原地,看他想做什么。 “托你的福,我的肋骨断了一根,又关了一个月——”林栋俯下了身,唇边勾起邪冷的笑,“你还满意吗?明皎。” “当然不。” 喻明皎直直地逼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因为你还没死呢。” “你死了,我才满意。” 林栋额头冒起青筋,他的笑容越来越冷。 她拽着轮椅,直接将人拉进隔壁还未清理完的一个包厢,大力关上门,将门反锁。 门外清洁员工着急地敲着门。 林栋毫无所觉,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两侧,“明皎,你真的很令人意外。” 喻明皎回应他的是一个冷笑。 “我本来想将你安置在庄园里,最好一辈子,但我没想到,我姐竟然带你离开了。”林栋很不能明白他姐的所作所为,他眯起眼,“我姐最近似乎对你很不错啊,甚至都不再告诉我你的行踪和所有事了。” 那个女人过去是监督喻明皎的存在,无论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林秋都会添油加醋地告诉林栋,从而让林栋生气发火,喻明皎的苦难之一也就开始。 而林栋现在却说这个女人已经停止了这种恶劣愚蠢的打小报告行为,她不再监督自己了。 喻明皎过去真的挺讨厌被她监视的,就好像自己是一条狗,需要被监视。 现在,她已经放弃这种愚蠢举止了吗? 喻明皎缓慢地眨了眨眼皮,眼眸低垂着,暗自走神。 林栋还在好奇,“我很好奇,明皎,你对我姐做了什么呢?我姐可不会是容易心软的人。” “为什么呢?” 喻明皎手指随意地点了点脸颊,仿佛也在不解,而后勾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告诉你。” 林栋眼神一沉,掐着她的下巴。 “喻明皎,适可而止,你以为我姐是真心对你好的吗?别想了你,你要不是有几分长的像宁珈,无论是我,还是我姐,都没有人会理你的。” 他又恶劣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无情自私,“你该庆幸你长的像她,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活着就跟死了一样痛苦。” “哈——” 喻明皎捂着唇突然笑了起来,眼睛深深地弯起,头颅笑的低了下去,很好笑似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她明明在放声大笑,却没有一点笑意,因为幅度夸张,反而有几分渗人的味道。 林栋面无表情“你笑什么?” 喻明皎半掩着唇,眼眸微弯,轻轻地开口:“我笑你可怜呀。” “在一个活人身上找死人的影子,你不可怜吗?” 她歪了一下头,音速很慢。 “而且我听说,宁珈可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所以跳海死了。” 喻明皎仰起头颅,直视着他,用平静不解的口吻说:“她宁愿去死,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在深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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