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聆秋见她当哑巴,也没说什么。 那天说了哪种话,总得让人缓缓,有脾气也是正常的。 电梯到了。 岑聆秋等喻明皎先进去。 喻明皎推着轮椅往前,一个轮子卡在了电梯口的缝隙里,她动了动,没变化。 她咬着牙,又推了推轮椅扶手。 岑聆秋便扶着她的轮椅往前一推,进去了。 喻明皎咬唇,偏过头不看岑聆秋。 岑聆秋按下按钮,电梯门被关上。 狭小的空间寂静无比,最后还是岑聆秋开口打破气氛,“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 她冷漠决绝:“不。” 人都这样说了,岑聆秋也不强求了,在快到一楼时,岑聆秋把包里的早餐塞给了她。 “这是我早上做的,学习很辛苦,好好吃饭。” 喻明皎皱眉,想还给她,岑聆秋看出了她的意图,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把她推了出去,而后朝她挥了挥手,“再见。” 话音刚落,电梯门被关上了。 在电梯门外的喻明皎神情闪过一丝不明所以,她低头看了看突然被塞的早餐。 透明盒子里躺着几个可爱的兔子馒头,捏的很逼真精致,看着很有食欲。 还有点热气。 喻明皎想扔掉,但一直没找到垃圾桶。 岑聆秋的车在负一楼,她开车出了公寓,又很巧合地看见喻明皎的背影。 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安静地跟在她后面。 喻明皎慢慢地推着轮椅,一路上有好几个人路人的目光都会在她的身上扫过一眼,然后又匆匆地移开赶路。 她看见喻明皎戴着帽子一直低头。 这孩子自尊心实在太强了。 对于她来说,每次出门想必都是一种折磨。 岑聆秋跟着她,差不多走了十多分钟后,喻明皎就到了学校。 岑聆秋想,幸好学校离她近,倘若路程遥远,喻明皎一个双腿不便的人,还是挺危险的。 见她安全到学校,岑聆秋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 喻明皎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车,从她出了公寓门,这辆车就一直跟着她了。 等到她到了学校,这辆车才停住另一个方向离开。 是凑巧吗? 还是故意跟着她的。 是谁。 喻明皎眉眼阴郁,没想出什么来,转过了头。 手上的面点还没动,因为一直没找到垃圾桶,不知不觉就带到了学校里。 喻明皎塞进书包里,打算等会丢。 学校很大,喻明皎又走了好久才到自己的教室,她坐了下来,随手把面点放在了桌子上。 “明皎。”一个短发女生看到她便坐在了她旁边,“今天你来的挺早啊。” 女生叫安梧,长相很秀气,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很凑巧上了同一个大学又是同一个专业,安梧自来熟,看到熟人便情不自禁地凑上来和人搭话。 虽然大部分时间喻明皎都不怎么和她说话,但安梧也不在意,她是个顶级颜控,对长的漂亮的人容忍度极高。 所以,安梧也是这个学校唯一会和喻明皎说话的人,毕竟大多数人都因为她古怪孤僻的性格而止步。 喻明皎嗯了一声,就当是回应了。 “我早上起太晚了,都是跑着过来的,累死我了。”安梧抱怨,“早饭都没吃,饿死了。” 她瞥见桌子上的面点,挑眉“明皎,你终于想开了,乖乖吃早饭了啊。” 喻明皎:“不是我的。” “嗯?那是谁的。” 喻明皎也不知道怎么说,敷衍冷淡道“不认识的人给我的。” 安梧了然,“啊,肯定又是想追求你的人给你的。” 喻明皎:“……” “给你。”她把早餐推向安梧,“不是没吃早饭吗?” “哦,天呐。”安梧表情夸张,“明皎,你第一次关心我哎,还和我说了那么多话。” 要知道平常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喻明皎瞥了她一眼,又不理她了。 安梧也不客气,“那谢谢了啊。” “不过你这个哪里买的,好可爱。”安梧吃了一口,眼睛眯起,“味道也好好,比我们学校的好太多了,你下次也帮我买一下呗。” 喻明皎被她一连串反应吸引,侧过头看她。 “你也吃一个吧。”安梧递给她。 她静静地看了几秒,兔子笑容很是憨态可爱,一团团地躺在包装盒里,她完全不敢相信岑聆秋那种恶劣的坏女人能做的出来这种可爱食物。 几秒后,喻明皎还是收回了视线。 “你吃完吧。” * 自那以后,岑聆秋晚上如果在家,便会多做一些给喻明皎送去,但喻明皎似乎更排斥她的接近了,基本都不开门。 为了不和岑聆秋撞面,她早上要么出门很早,没有早课时就很晚出门,躲开了一切能和岑聆秋碰面的机会。 她不想要岑聆秋的补偿,像是某种施舍一样令人恶心。 岑聆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反常和想法。 但她也无策。 她过去的任务大多都是作恶多端的恶毒配角,不然就是平平无奇的中立角色,既不需要讨好人也不需要害人,基本没有这种赎救性质的。 这是她第一次接这种救赎性质的任务,因为做腻了那些任务,所以就想尝试一下这种任务。 但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太适合。 除了工作之外,她很少和人打交道。她死之前因为一直忙着学习和不停地做家务,就没有多余时间去和人相处。直到死去之后来到这里,她也失去了兴趣去进行人际关系。 这么多年的孤独生活,让她在“讨好别人”这方面感到有点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去接近一个人的内心。 因为从来没感受过,所以她没有正确标准的方向。 岑聆秋坐在沙发上,轻轻地叹气。 闻芝坐在她对面弹吉他,看了她一眼,“叹什么气,我吵到你了吗?” 岑聆秋摇头。 “那你突然叹气做什么?”闻芝放下吉他,“对了,我这几天出门有几次都碰到了喻明皎,你看到她了没。” 岑聆秋心想她想碰也碰不到。 “要不要再换房子?”闻芝善解人意地问,“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她吧,防止你再去祸害别人,我们还是得重新搬家啊。” 闻芝总是早出晚归的,甚至晚上都不回来,所以她也没看到岑聆秋给她送饭的场景。 “没必要。”岑聆秋抿了一口水。 要是搬走,她就无法一直看到喻明皎了,万一这小孩又想不开了怎么办。 闻芝啧啧:“那这样也太尴尬了。” 岑聆秋笑笑,没说话。 * 夜晚。 喻明皎洗完澡之后来到客厅,她从冰箱拿出冰水刚准备喝。 啪—— 客厅突然陷入了黑暗里。 喻明皎吓住了,手一松,冰冷的水倒在了身上,但她全然不知,她眼睫颤抖,想去开灯。 但客厅太黑了,她手机不在身边,一点路都看不到。 灯。 灯。 灯在哪。 喻明皎的双手开始抖,藏在黑暗的面容已经是一片惨白。 她很怕黑。 很怕很怕。 心脏剧烈地跳动,手也抖的不行,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到了恶心的老鼠声。 吱吱吱。 她捂着耳朵,想隔绝这种幻听。 但这些声音像是透明的风,无论怎么挡住耳朵,都躲不了。 她厌恶黑暗,厌恶老鼠。 双腿残废那年,那天家里也是停电的夜晚,她和妹妹又吵架了,妹妹是个报复心很强的小孩,她在一个停电的夜晚将死去的老鼠偷偷放进了她的房间,然后把门反锁了。 喻明皎感受到身上有潮湿而冰冷的柔软物品,她随手一摸,手心一片湿润。 她开始惊慌,把那东西给丢了出去,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和床上都是绵软潮湿的软物,她想去开灯,但是停电了。 她急急忙忙地去找自己的手机,手机却不在原本的位置。 妹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姐姐,我刚刚放了很多死老鼠在你房间里哦,姐姐要是和我道歉,我就开门进去帮你把老鼠抓走。” 老鼠。 死去的老鼠。 十七岁的喻明皎前不久没了双腿,心性已然十分脆弱,眼下又面临着一床的老鼠尸体,她彻底崩溃。 她尖叫,想逃离这里,但她走不了,一个翻身滚落到了地上,瘦弱的身体骨骼压倒了一些老鼠尸体,她能感受到某种潮湿的液体。 她疯狂地想逃离这个房间,她想要灯光。 太黑了。 未知而看不见的恐惧席卷了她。 但妹妹似乎还不满足,她放了几只活的老鼠进去。 那些老鼠跑到喻明皎的身体上,在她耳边吱吱地叫。 她大声尖叫,癫狂地挥动双手想赶走老鼠。 老鼠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不停地叫。 喻明皎看不到她们在哪,她也爬不起来。 老鼠尸体的血腥味,聒噪刺耳的吱吱声,无穷无尽的黑,这一切彻底逼疯了喻明皎。 于是她一直在尖叫,哭泣。 喻明皎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夜晚。 她捂着耳朵,眼眶赤红,她深深地低着头,脊背弯了下去,身体剧烈地颤抖。 好黑。 好黑。 好黑。 好害怕。 谁来过来帮帮她。 喻明皎死死地咬着唇,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拜托了。 不管是谁,来个人陪着她吧。 她真的—— 很害怕。 咚。 咚。 好像有敲门声。 为什么还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错觉吗?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来找她的啊。 呼喊她名字的声音一声地接着一声。 或许,真的有人来找她吗? 岑聆秋拿着蜡烛敲了好几遍的门,一直没人应。 小区停电,岑聆秋觉得喻明皎家里应该不会备着蜡烛,便想着给她送去。 万一她需要呢? 但一直没人开门,是睡觉了吗? 她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应,便以为她睡觉了,刚准备想走,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撞击的声响,因为隔着门,声音很小。 什么声音。 “喻明皎,你在家吗?”岑聆秋按了按门铃,又敲了敲门。 门突然被打开。 岑聆秋敲门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走近了她,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怎么了吗?” 喻明皎眼睑下方红红的一片,仔细看那块皮肤已经破皮流血珠了,不仅如此,她的嘴唇也掺着一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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