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将手中的布娃娃抱在怀里,看向坐在角落抱膝而坐的小女孩。 在看到对方后,王瑾之才突然意识到刚刚将自己揪出混乱思绪的人是谁了——是她的姐姐程晚吟,她永远的壹壹, 她的小太阳。 “晚吟姐, 你没事吧?”王瑾之站在房门口,显得手足无措。 其实,从看到程晚吟的那一刻,她就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和程晚吟相遇,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晚吟好似恢复了,身体又变小了几分,可脸上的眼球和黑色脉络全消失了。 她抬起头,目光在屋内流转,掠过眼前那些玩具和各种鲜艳的图片,最后停在了门口的王瑾之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不是孙明泽吧?” 她的神情怔怔的,但惊讶得快,恢复得也快,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程晚吟对着她张开了双臂,嘴角蔓延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看来在王瑾之经历考核的时候, 她跟随孙明泽也走了一遭。 但她依旧能分辨出“谁是孙明泽”、“谁是王瑾之”。 “程晚吟,你在说什么呀?” 王瑾之佯装不知, 顶着孙明泽那张脸歪了歪头,说道。 但那股贱贱的气息,就在无形之间暴露了她。 王瑾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依旧装作高深莫测地缓缓走到程晚吟的身边,然后蹲下身,双手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哈哈!!骗你的!” “有没有惊喜到?!” “有有有!”程晚吟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敷衍我!”王瑾之抱着她撒娇道。 “真有。”程晚吟没办法,只能学着王瑾之僵硬比心。“比真金还真。” 王瑾之这才满意,问程晚吟。“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怎么都在这里?” “因为它想告诉我,我们遗忘了什么……” 程晚吟说着,指向夜谈本身。 它在揭开自己和孙明泽都不想面对的事——最黑暗的过去。 黑暗成就了她,她走向了光明,而那个少年却永远留在了黑暗中。 选择不同,无分优劣。 都是人生。 “那你想起来了什么吗?”王瑾之问。 “想起来了一些。”程晚吟捂住了自己的头,缓缓蹲下身体,手指微微颤抖着抚摸那些玩具。她动作轻柔又古怪,就仿佛是回到了童年。 “我玩过这些东西……” 她脸上浮现痛苦之色,越回忆,痛苦越深。 “其实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不用回忆的……”王瑾之发现程晚吟的状态有点不对,想要叫停。 对方似乎正陷入一种自我折磨的困境中,试图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回那些遗失的片段。 “没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程晚吟还在逞能。 王瑾之急得要死,冥思苦想着安慰的话,甚至不惜叫来系统帮忙搜答案。 “你遗忘它,只能代表这些东西本身是不好的……”王瑾之干巴巴挤出一句。 她真不擅长安慰人。 她有真心也有感情,但最终却只能像是个最温暖的机器人,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希望她能自己走出这个困境。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两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回忆中。 屋内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程晚吟的低语,就像是在和某个不存在的人对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晚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了那些玩具中央。 “我想起了,最开始孤儿院是允许大家玩娃娃的……”她在玩具当中走来走去,最后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推倒了墙角的一个熊娃娃。 “我记得它的肚子是被划开的……” “哗啦哗啦,红色的棉花散落一地。” 王瑾之跟在她身后,看向那个熊娃娃。那个熊娃娃毛茸茸的,崭新又漂亮。 但随着程晚吟诉说,王瑾之似乎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孩子肚子被另一个孩子用餐刀划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露出了红色的脏器,像是流水一般散落一地。 “那时候起,孤儿院里就不允许玩娃娃了。” “前院长喜欢惩罚我们,将我们关进小黑屋里,不给我们饭吃。” “被他选中的孩子,会变成他们的食材。” 程晚吟走着,淡淡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罪恶,眼睛坚定而明亮。 她一直走到了娱乐室的最里面。 那是用彩笔绘制出的栩栩如生的森林、鸟儿、嬉笑奔跑的孩子,甚至有了一代知名画家的雏形。 王瑾之被这逼人的灵气和细腻的绘画手法所震撼,却听程晚吟说。“这是排名第十的画家画的。” “秦老师在我面前,用针线将他的嘴巴缝上,砍去他的四肢……” 程晚吟看着墙壁上的图画,眼泛泪光。“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餐桌上的美食。甚至为了自保,当时我都不敢站出来。” “他把我们都变成了怪物。” “嗜血的,蚕食同类的怪物。” 程晚吟抚摸着斑驳的墙壁,脑海中也再度浮现出那个孩子提笔安静绘画的模样。“这样的画,过不了一年就会被白漆重新覆盖,然后新来的画家小朋友再绘制上新的色彩。” 程晚吟说着说着,就崩溃大哭起来。 她哭了很久,但抬眸的瞬间,却能看到她哭红双眼里闪烁的坚定光芒。“我毁了这里!” “我能做的,就是阻止这一切再次发生!” “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王瑾之看着程晚吟,再度看向那灰色的水泥墙壁上五颜六色的色彩,那些蓝天白云,那些奔跑嬉笑的孩子。 “这不是你的错…她们也不是因你而死。” 整幅画里没有花朵。 因为在这个孤儿院里,花朵是死亡的化身。 “好可惜。”王瑾之沉默了很久,说道。 是的,好可惜。 无论是被当做坏孩子淘汰的人,亦或者当做好孩子被吃掉的人,都好可惜。 明明她们充满天赋,充满灵气,有着无限的未来,却来不及长大…… 现实和脑海中的记忆重叠,程晚吟说道。 “我遗忘了这里,但这里也成就了我。” “你记得你怎么逃出来的吗?”王瑾之问她。 “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孙明泽在被抓住后,都选择了潜伏起来,伪装成绩,在秦老师考核吃掉哪个狗的时候,处于不上不下的中游阶段。” “在被吃前,我们联手了……” 想到这里,程晚吟忽然愣住了。她再度看向了那个熊娃娃,掏出刀片,试图划开对方的肚子。 王瑾之拦住了她,却见程晚吟失魂落魄地对她说。 “我忘了,我记得娃娃肚子被刨开了,但我不记得是谁剖开了娃娃的肚子?也不记得娃娃长什么样了?” 程晚吟拍了拍如同针扎般的后脑,努力回想。“我明明记得墙壁上、玩具上全部都有伤痕才是……为什么不见了?” 程晚吟再度站起身,看向那个画满小动物的色彩斑斓的墙壁。 看着那么充满生机的色彩,她只感觉到了一片死寂。 “我真的出去了吗?”她问王瑾之。 “还是说,它们其实已经进入了我的身体,窥视着我,觊觎着我,操控我的一举一动?” “它对我的灵魂和肉(和谐)体垂涎欲滴,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它就都会让我去做,不会顾及我的意愿,更无视我的喜怒,更不会容许我反抗!” “不,我要分辨出来,它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这番话让王瑾之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她微笑摇了摇头,问道:“是不是这个孤儿院,曾让你有过非常不好的遭遇?” 语毕,她抬眸,沉吟了一瞬。“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孙明泽会被‘亲密的她’选中了!” 但程晚吟却好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般,咬牙切齿道。 “我要发现它们,毁掉它们!” “我要发现它们,毁掉它们!” “我要发现它们,毁掉它们!”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有一瞬间她的面容扭曲,竟然从红裙女人变成了孙明泽。他们混合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房间里回荡,最终汇成了一句话。 “唯有毁灭才能带来新生!” 但说出口后,程晚吟又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似乎害怕这番话被那些怪物听见,暴露了她的计划。 稍后,她转向王瑾之,低声说道。 “告诉你,如果你安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静静地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注视着其他人,就能发现很多之前发现不了的事……” “它们也不会将目标放在你身上…你这时候就可以慢慢标记,变成对方,改变对方。这种感觉非常爽,嗯,我经常用这种方法去做我想做的事!” “比如建立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丧尸王国。” “人类是丑陋的,不是吗?那些感情太过虚伪,排除掉它们?弱者就应该被淘汰,保护弱者的英雄也是蠢货,她以为对方会感谢她吗?” 王瑾之皱起眉头。她能感觉到程晚吟的精神正在被孙明泽污染,逐渐走向失控。 王槿之尝试抓住程晚吟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但程晚吟却像是一只受惊的野兽,拼命挣脱了她的束缚。 王瑾之看着那在程晚吟脸上不断挣扎的狰狞鬼脸,平静且错愕地问她。“你是不是以为变成怪物,就已经摆脱那些黑暗恐怖的不正常的事?” 程晚吟疯狂地点头。她脸上的少年表情也变得歇斯底里,仿佛无法控制自己。 王瑾之再次补充了一句。“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亲密的她,它或许本身就很喜欢观察别人,变成别人,取代别人呢?” 孙明泽的面容在程晚吟的脸上猛地僵住。 他的神情从诧异转为迟疑,似乎也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连连摇头。“不会的,变成别人是我的选择,是我自己的想法。” “那不一定。” 王瑾之冷哼道。“你自以为是的解脱,实则将童年的你永远困在了过去!” “你对现实世界失望,一味地逃避自我,躲避那些不寻常的现象,试图变成对方,恰恰是你深陷其中的表现!” “是你对过去的妥协!!”
第246章 丧尸迷情 “你想建一个只有你自己的世界, 完成进化,但好好想清楚,你的内心真的已经离开那家孤儿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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