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音才落下,李持盈心中便落了一团焰火。 湛明真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是这样假正经。” 李持盈顿时落荒而逃。 湛明真望着她背影沉默了片刻,她“啧”了一声,将探头探脑的小黑团揪了出来。 “到了吗?”黑豹的声音有些迷糊,大梦方醒。 湛明真扬眉一笑,温温柔柔地询问:“你家在哪里?” “在犀、犀角——”“犀角巷”三个字还没出口,黑豹便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危险,觑了眼湛明真满是笑意的面庞,她忙不迭改口,“就在这里,我最喜欢这里了!” “这样才乖。”湛明真注视着黑豹,柔声道,“去修炼吧。” 浑身炸毛的小黑团从屋中如飓风飚出,正撞见了摘了一束扶花回来的李持盈,她跑得就更快了。 李持盈没在意那一团从身侧刮过的小黑风,将新鲜的扶花插入了铜瓶中,她才转向湛明真:“先前路过扶木的时候,发现扶木上有新鲜的割痕,但是没有流浆。” “怎么?不给扶木休养的时间呐?”湛明真随口应道,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凑近了那铜瓶中的花枝,伸手便薅下了一团扶花塞入了嘴中,速度之快连李持盈都没来得及阻拦。 李持盈:“你怎么什么都吃 ?” 湛明真扬眉一笑,道:“自然的馈赠。” 李持盈低头看着铜瓶中被湛明真摧残过的花枝,伸手在铜瓶上落了个禁制,她又道:“听说扶木三年不流浆了吧。” 湛明真呀了一声:“罢工了?” 李持盈:“……”她抿了抿唇,总觉得湛明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又多瞧了湛明真几眼,果真从她的脸上找到了“看个热闹不嫌事大”的快活。“先歇一晚,明日再出去打探消息。”李持盈又道。 湛明真捧着脸忙不迭点头,扬着笑朝李持盈道:“院子中有扶木,直接采点扶花回来,我要吃扶花糕。” 李持盈看着仍旧停在大厅中花里胡哨的璀璨之轮,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持盈的悟性极高,连灵膳都做得出来,更别说是区区的扶花糕。 湛明真盘膝坐在了榻上,吭哧吭哧地埋头苦干,转瞬间便解决了一整碟糕点,身上沾满了扶花馥郁的香。“世人都道扶木流浆是好物,可这扶花才是人间一流的风味。”湛明真眸光清亮,笑嘻嘻地望着李持盈。 李持盈:“……”要是九州都像湛明真这样什么都爱吃,那兴许扶花会比扶木流浆更受欢迎。 湛明真点了点李持盈的胸口:“接下来做什么灵膳好呢?五行汤怎么样?”“五行汤”是灵膳中最滋补的一种,五行聚合化阴阳,能够消磨体内的杂质,至于药效视作为食材的五行之物而定。 “我……不会。”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持盈有些赧然。 湛明真一怔,片刻后又笑道:“练一练就好,明日我们就去采办五行之食材,今夜便先共枕眠吧!”说着,拉住了李持盈就往床榻上躺。 浓郁的扶花香透过了薄薄的窗纱,明亮的灯光照得屋中如昼。 乌发雪肤的湛明真躺在了榻上,合着眼眸,似是顷刻间便入梦了。 李持盈失神地望着她,往常这时候,湛明真总会黏着她,依偎在她的怀中,好生哄了才会老老实实地睡觉。可这日不同过去,她的心间仿佛缺失了一块。恍惚间,李持盈的心绪越发显得空茫。半晌后她才窸窸窣窣地起身,盘膝坐在了床尾打坐入定。 - 远山朦胧。 淅淅沥 沥的雨落在了身上,给眼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幽渺空灵的笛声从远处传来,李持盈微微仰头,便瞧见了坐在了雕花栏杆上晃悠着双腿吹笛的人。一袭绯衣在微风中翻飞,艳丽而又张扬。 “我这一曲价值千金,如何?能抵消欠你的灵石了吧?”清澈的嗓音自上而来传来,可落在李持盈的耳中总有几分幽渺,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李持盈抬眸,隔着雨帘想要瞧清楚那张朦胧的脸,她不受控制地出声:“笛音无用。” “你这呆子,不是熟读道典吗?怎不知无用方为大用?”绯衣人轻哼了一声,收起了玉笛张开了双手,从那高楼的栏杆上坠落。李持盈心中微微一惊,下一刻如疾风飞掠,顷刻间便将楼下坠落的人接入了怀中。那隔着雨雾的朦胧面容逐渐真切起来,风流妩媚的眉眼与湛明真叠合,多了几分肆意和轻狂。 “怎么,怕我摔死了没人还你灵石啊?”湛明真指尖缠住了李持盈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询问。 一道含笑的声音倏然间传来。 “持盈是担心你,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发疯敛了灵力。” 李持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一个云鬟雾鬓、着绿绣衣的少女款款而来。 “流丹?”李持盈瞪大了眼睛。 - “流丹?” 啪嗒一声响,李持盈那恍惚的思绪骤然变得清醒,她一垂眸便见湛明真与她面对面而坐,手中还捏着从窗畔折下的花枝,而她的手背上则是停留着一道浅浅的红痕。 “九嶷元君往常就是这样入定清修的?心心念念惦记着郁流丹啊?”湛明真笑吟吟开口,花枝在李持盈的胸前轻点,慢慢地又挪到了她的下巴上。 “我没有。”枝条化作了面颊有些微痒,李持盈偏了偏头,有些窘迫地开口。 “你是想说我耳朵不好,听错了嘛?”湛明真又道。她将花枝丢开,伸出了纤细如葱白的手抚摸着李持盈的面颊,笑了起来,“怎么,不说话了?” 李持盈没有否认:“我梦到了流丹。” 湛明真面上笑容更盛,她的眸色幽幽的,凑近了李持盈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你还真是坦荡呢。” “也梦见了你。”李持盈又道,或许不能说是梦。 湛明真笑说道:“梦见了你如何纠缠着我要同我耳鬓厮磨?如何死皮赖脸地喊姐姐?” 李持盈:“……笛声。” 湛明真作恍然大悟,她抚掌笑道:“你我唇不离腮、亲密无间,你抚琴、我吹笛,这是应当的。” 李持盈觑了湛明真一眼,又道:“价值千金。” 湛明真:“啊?我困了。”说着,湛明真便作势躺了下来。 李持盈无奈地望着她。 湛明真当真是乏了,只是在入梦前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不迭地拉住了李持盈的衣袖,命令道:“不许梦她。你的梦里只能有我。” 李持盈一夜未眠。 大清早的时候黑豹在院子里撒欢呼号,李持盈伸手笼住湛明真的双耳,不然那吵闹声扰她清梦。她的袖子拂动,一道剑气自屋中飞掠而出,激起了满地的小石块噼里啪啦打在了黑豹的脑袋上。黑豹委委屈屈地呜了一声,夹着尾巴快速跑走。 可纵然如此,湛明真还是没有睡太久,她挣开了惺忪的睡眼,呆呆地望着遮在了眼前的雪色衣袖。半晌后她的意识才彻底清醒,一把拉住李持盈,兴高采烈道:“天亮了,我们换身衣裳出去买五行之材!” 清晨的长街颇为清静寂寞,只有几个小摊贩懒洋洋地在叫唤。 三生城中器阁、丹阁、灵草阁一应俱全。按照李持盈的习惯,她只会直奔目的地,采买所需的食材。可湛明真和李持盈不同,她的视线在街上转动着,好似什么都能引起她的注意,连花落都能招来她灿烂的笑。李持盈被湛明真拉着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家简陋的街边馄饨摊子中。 馄饨摊主是个中年人,他面无表情地往煮沸的汤中下馄饨,一举一动似是被精确操控着。 湛明真也没在意摊主的古怪,催促着摊主来那么两大海碗。 三生城中最多的植物便是扶木,走到了哪里都沾着扶花的清香。 李持盈垂眸望着青花瓷碗中的馄饨没有动。朝食摊子比大街热闹,可这简陋的摊子前客人仍旧是屈指可数,让李持盈在意的是一个瞧着七八岁的小姑娘,她板着一张小脸坐在了椅子上,胖乎乎的双手交叠。 这小姑娘是妖族。 湛明真吹了吹馄饨汤,拿着汤匙蹙眉道:“有些烫。”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可那摊主却听见了,他手中握着大铁勺,猛地转向了湛明真,劈头盖脸道:“烫?那就不要吃了,快滚!” 湛明真:“……”有这么做生意的人吗? 李持盈拧了拧眉,她冰寒的视线落在喋喋不休、唾沫横飞的摊主身上,凌厉的剑意仿佛要冲出躯壳。 湛明真没和摊主计较,毕竟钱都付了,总不能浪费了。哪知道尝了一口就噗嗤一下吐了出来,没忍住道:“太难吃了!”她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样糟糕的东西! 摊主被湛明真的这句话挑动了神经,阴着脸猛地将大铁勺往锅里一砸,大声嚷嚷道:“老子请你们来吃了吗?不吃快滚,少在这儿妨碍老子生意!两个臭——”污言秽语在“碰”一声中消得一干二净。动手的并不是湛明真二人,而是那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她一巴掌就将桌子拍成了碎末。 那摊主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弓着腰朝着小姑娘赔笑:“您稍等,快了!”转头的时候还啐了李持盈、湛明真二人一口,巴不得她们两快滚。 李持盈都要被摊主气笑了,这“柿子挑软的捏”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换一家吧。”湛明真道。 摊主是凡人之躯,态度恶劣算不上是罪,总不能提剑将人劈了。 李持盈无奈地颔首,可谁知道一连去了好几家摊子,摊主的脾气都格外地暴躁,甚至在李持盈刻意释放出一缕威压的时候,也毫无知觉,他们只对妖族化成的人卑躬屈膝。 回到那奢华精致的府邸中,李持盈的心情不大好。虽然要采买的食材都到手了,可没有一件是还价成功的。她只是多问了几句,那掌事的就瞧她不顺眼,要是真开了口,恐怕会被对方提着扫帚赶出去。 “咱们到时候卖五行汤的时候提价嘛。”湛明真笑眯眯道。 李持盈垂眸望着那一堆五花八门的材料:“尚不知是否能够做出五行汤。” “实在不成的话,我亲自动手。”湛明真凑到了李持盈的跟前,扬眉笑道,“李持盈,我养你呀。” 李持盈被她这句“真心话”一噎,半晌才带着三分委屈道:“是用我的灵石买的。” 湛明真假装没听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枚金色的铃铛,使劲地摇了摇。片刻后一团黑影从扶木上跳了下来,在草地上翻滚了一圈,眼巴巴地望着湛明真。 “小煤球,在这儿等着喝汤。”湛明真伸手抚了抚小黑团的耳朵,笑眯眯道。 黑豹闷闷地开口:“我有名字。” 湛明真笑着道:“但你现在要重新做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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