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几乎占据阁楼一半的床铺,一个很大的木制衣柜连接着一套已经生锈的铁制桌椅,床上堆满了衣服,挪尔里希抓起一件比对了一下——尺寸合适,是原主的衣服。 仔细闻闻好像还有一种淡淡的洗衣粉味,挪尔里希猜测这是原主刚把这堆衣服洗完带回来,可能没时间整理就扔在了床上,或者她本来也不在乎衣服放在哪里,挪尔里希看见这堆衣服中间有一些凹陷,像是被人躺过的痕迹。 这倒是个不错的发现,最起码挪尔里希现在不用再让别人给她买衣服了——虽然大多数衣服她不是很喜欢,不过有的穿就行。 书桌上有几支笔和一罐已经干掉的墨水瓶,除此之外还有一堆过期食品泡面胡乱放在桌上,椅子上,床上和地上,原主虽然对外很挑剔,可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似乎很随便。 “一个人的时候,我和生活在垃圾堆里没有两样。” 忽然,原主这句自言自语闯入挪尔里希脑海,她皱眉,意识到原主的过去或许比她想得还要黑暗。 但她又摇了摇头想:不能让这成为她原谅原主的理由,她可以理解原主的所作所为,却不能代表别人原谅她,毕竟原主对他人造成的痛苦也是无法被轻易磨灭的。 这时她看看床上那堆衣服忽然想:如果衣服都堆在床上,那么那个衣柜里放的都是什么? 心里升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记忆所致,挪尔里希来到衣柜前,她敲了敲柜门试图通过声音判断出里面有什么。 ——好像塞得很满的样子? 她看见柜门的缝隙中露出白色一角,她凑过去看了半天,意识到夹在这中间的是一封信。 挪尔里希后背莫名泛寒,她忽然就想起了原主来到这里的最后一天,她彻夜伏案写信,脸上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最后她把完成的信件封好,站在挪尔里希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将这封信从缝隙里强硬塞进去,最后没办法了,司徒以冬看着露出来的白色一角耸肩:“再说吧,没准我也活不到写下一封信的时候了。” 回忆结束,挪尔里希的手放在柜门把手上,最后用力一拉—— 衣柜里飞出爆满的无数封白色信封,瞬间淹没了整个阁楼。 挪尔里希躺在床上,那堆衣服里,她身上也有几封信,她随手拿起一封,只见背面写着:“林莺收”。 挪尔里希意识到林莺想要得知的真相,此时正在自己的手里,唾手可得。 挪尔里希拆开信封,原主的字确实很丑,万穆言没说错,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学生的字体。这封信密密麻麻写了三大张,挪尔里希细细读完,其实越写到后面原主的语句就越没有逻辑,单纯是感情的发泄罢了。 甚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污秽语句,不仅是针对的林莺,这个社会,还针对靠近林莺的原主自己。 挪尔里希放下信纸,她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但还不够,她需要读更多。 她捏起几张信封,而上面的收信人无一例外,全都写着林莺。 她又打了个寒颤,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我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啦……” 挪尔里希嘟囔了一句,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打起精神,准备把这些信件都读完。 她拍了拍脸鼓励自己:“小挪,加油!” 。 凌晨的时候挪尔里希才回到林莺的家里,她一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甚至没能爬起来去跑步。 她在梦里被原主扭曲,痛苦,绝望的情绪困住,睡得很不安稳,感觉那些谩骂也渗入了自己的身体,同时那个坏女人——挪尔里希已经决定要把那个高高在上,不仅嘲笑她,还挑唆了原主的女人叫做坏女人,她实在是太让人厌恶了。 坏女人的声音也在挪尔里希的梦里不断环绕,以至于她半睡半醒间觉得自己牙齿酸痛——是睡觉时咬得太用力了。 她翻身时又觉得眼睛湿润,手指触一下,发现泪珠不知何时滚落。 为什么要哭呢? 挪尔里希不知道啊,她就是觉得好沮丧,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必须要遭遇这些,哪怕她自己也挺惨的,可这并不能阻止她共情自我折磨的原主,共情无辜的林莺。 她想爱啊,爱啊。原来爱情也不一定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人生死不如,是良药,也是毒药。 挪尔里希蜷在自己的手臂里,她眼泪不停流出,肩头也在颤。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纹身亮了一下,挪尔里希忽然听见一段轻轻的歌声在她的梦里响起。 故乡的摇篮曲,索尔纳的雨滴歌。 这歌声悠悠而来,为她抚平心上的皱纹,波动,所有一切痛苦。 歌声让挪尔里希暂时褪去那些记忆带来的灰暗,她的呼吸逐渐冗长,沉入了一个正在下雨的梦里。 她听见一声叹息,谁在她的梦里轻声细语。 唉,小挪,我的小挪。 要如何让你自私一点,不去和他人的苦痛感同身受呢? 我能做的,大抵也只有让你好好睡一觉……只有这样而已。 ……魔女好像也不是无所不能。 。 挪尔里希醒来时已是晌午,她揉着眼睛出来,吃过中午饭,对着阿姨道谢,帮她洗碗以后就看见林莺背着背包走出来,准备去学校上课。 看得出来林莺昨晚也没有睡好,她今天的妆容有一点厚,遮住了深深的黑眼圈。 挪尔里希看见她以后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只好低头小声问好:”林莺……早、早上好。” “不早,已经是中午了。” 林莺的语气也很疲惫,她带上一杯热咖啡出门,挪尔里希紧随其后。 发觉自己被跟着的林莺回头:“今天我要上课,你不用跟我过来。” 挪尔里希还是吞吞吐吐的,林莺觉得奇怪,她便停下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她眼神格外尖锐,挪尔里希被这么一问反而收了声,见她也不回答,林莺只好先坐进车里,她催促:“再不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挪尔里希刚要开口,她余光一瞟,突然发现司机换了,今天的司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正对她微笑点头致意。 “——司机换了?” 她下意识问,林莺本来就没睡好,顾左右而言他的挪尔里希让她心里一阵烦躁:“对,他今早来电话说是要回老家,我临时从家里调来一位司机。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挪尔里希突然俯身,对着车窗里的林莺认真问:“林莺,我想问,如果我最后想不起来我对你态度转变的原因,那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林莺没办法对上挪尔里希那双眼睛作肯定回答,她最后移开视线说: “那么,你就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了。” 说完她就让司机开车,车子开始移动,挪尔里希后退几步,最终看着车子渐渐离去,只剩下一个小点。 也是啊,肯定会变成这样的。 挪尔里希并不意外,她现在和林莺能好好相处,甚至和她住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就是帮她找出真相,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就连之前的保护也是——挪尔里希认为林莺正是因为不知真相,所以还保留一丝爱的侥幸。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不知道真相要更好一点? 反正原主已经死了,能知道这个真相的只有挪尔里希一个人。 可她有这个资格决定这件事吗? 挪尔里希叹口气,她忽然有些累了,以前还有同伴们在身边分担,但来到这世界后她一直是单打独斗,从来没有对谁透露过半分心里的事,因为她怕别人不信自己,怕给别人添麻烦。 这时她又想起换司机的事,一定是因为昨晚他暴露了,所以顾缇雅才会把他换掉。 ——不,顾缇雅也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就挪尔里希对她手下那群人的了解来说,很可能是那个司机自知暴露,察觉到危险才主动脱离这个位置的。 想到这里她眼前慢慢浮现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一个过于认真,另一个又过于冷漠。 她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第28章 中午的时候天气阴,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唐今雨出了咖啡厅后厨的门,倚靠在小巷子的墙边,灰色衬衣被蹭在脏兮兮的墙上也不要紧,反正是员工制服。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唐今雨对脏东西适应性很高。 她抬起下巴叼了根烟,打火机打了几下没成功,唐今雨很有耐心,也不皱眉也不烦燥,就默默伴着雨声,一下一下打着火。 就在火苗终于出现时,身后的门吱呀开了,过来的同事正想戳下她肩膀,唐今雨身子一晃就躲了过去:“干什么?” 同事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他挠挠头:“有人请假了,经理要你补一下位。” 唐今雨看了眼手表:“我的休息时间刚开始三分钟。” “反正经理让我来叫你……你不去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同事耸耸肩,他见唐今雨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笑嘻嘻凑上去:“咱们一起翘班也行啊,一个人肯定会被骂,俩个人就——” 话还没说完唐今雨转身就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明显一瘸一拐的,同事赶紧叫住她:“哎……今雨啊。” 唐今雨站住回头,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同事心里嘀咕:真像个木头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唐今雨这才想起来,于是把叼着的那根烟掐在手里,收进掌心。 她回了句“谢了”,然后就穿过后厨回到咖啡厅里,这里头干净舒适,灯光柔和——客人也不少。 这家咖啡厅兼餐点,空间又大,饭点的时候甚至会排长队,其他时候比较清闲。 经理一见到她就说:“抱歉啊今雨,我知道你伤还没好,但人手实在不够,你看我都忙不开——” “知道了,没事。” 唐今雨淡淡说,她洗手的时候看了眼收银台前的客人数量,轻微叹了口气。 唐今雨其实有些后悔当初选择来这里打工,之前还好,但现在太累了,她计划着过几天就辞职,找份更轻松的工作好养伤,毕竟只是为了掩饰身份的兼职,无所谓。 而且身上的伤总是不好,是会被某个小矮个嫌弃的。 唐今雨撩起袖子的时候又看见缠在手臂上的绷带,上头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好好工作”四个大字,幼圆体,谁都不会猜到这可爱的字迹出自于那个说话跟机器人一样的小矮个。 要是总在心里叫她小矮个,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通过什么高科技技术分析出来? 唐今雨难得想了些有的没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她熟练地站在收银台前服务来到面前的每一个客人。 经理见她终于站上岗位心里松了口气,唐今雨一个人能顶三个好吃懒做的员工,她不仅讲话清晰干脆,制作饮品时也十分准确谨慎,几乎是零差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8 首页 上一页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