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缇雅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备用的抑制贴,她手指还在抖,但比刚才挪尔里希在的时候要好一些,她咬着下唇贴上冰凉的抑制贴,虽然没多少作用,但聊胜于无。 而后她便调整了办公椅的角度,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小睡一会。 对顾缇雅来说,这是熬过这段时期最有效的办法。 因为她会做梦。 睡着前顾缇雅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进入办公室后的一切都情有可原——虽然是有点丢脸,不过顾缇雅认为自己还算是有自制力,没有一下子就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直到那个beta离开后,顾缇雅还能厘清当时的情况,然而那之后的事却让她不住皱眉。 那行文字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明明是不认得的文字,但她却觉得熟悉。 这份熟悉就像是挪尔里希的信息素气味,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在向她招手。 在对她说: 你忘记了一些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请想起来,我相信你。因为你就是—— 后面的声音被消掉了,而后又是新的一句: ——你知道的,小挪是个乖孩子,但她有时候又太乖,太好。 她会失败,我可以想象到…… 顾缇雅在半睡半醒间听见谁在讲话,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好像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抚慰她躁动的信息素,让她慢慢安稳下来。 她听见那声音在说:还记得吗?魔女的第一准则是只靠自己。 顾缇雅听见自己笑了下回答:不然呢? ——于是她便意识到,那声音就是自己。 这时她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的梦开始了,能让她每次都独自度过发qing期的梦——每一次都不太一样,但梦里那个人总是同一个。 四周都是雾,白雾渐渐散开后是一片雪茫茫的世界。 一开始什么都看不见,顾缇雅有些吃惊:这和之前的梦不一样。之前的梦只是一截小片段,梦中人会马上出现,顾缇雅总是看不清她的脸庞,但无所谓,那个人会轻轻亲吻她,帮助她抚慰身体上的躁动。醒来后,她的发qing期就会直接结束。 但这次,梦中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场梦似乎不仅是捏造的一小节片段,而是一段真实的回忆。 顾缇雅总觉得奇怪——她这才发觉自己不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她显然也不是人类的模样。 她向前轻盈地奔跑,风雪遇见她似乎都下意识躲开,她看见自己的爪子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鼻子时而翘起,似乎在嗅什么气味。 ——有了,是火堆燃烧殆尽后的气味。 就在前面,就在那堆隆起的雪丘下。 顾缇雅跑得更快了,她简直是飞速穿梭在这茫茫的雪地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淡淡的焦急,她甚至对此感到了不可思议。 片刻后她就来到了那处雪丘,她伸出爪子,白色的,毛绒绒的,身后的大尾巴垂在雪地上,拖曳出一条痕迹。 我现在好像是一只雪狐。 顾缇雅依靠眼前的线索拼凑出了这个信息。 她伸出爪子的时候风雪便在这周围骤然停歇,只是这一片,再远点的地方雪依旧呼啸而过。 面前的雪丘随着爪子画着圈圈被卷上了天空,一点点露出被埋在底下的火堆,以及一具几乎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 顾缇雅靠近,那人蜷成一团,四肢僵硬,仿佛冰块。 她那头金发上沾满了雪,就连睫毛上也是,粘着冰霜,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件冰雕的艺术品。 如果她真的是一件艺术品的话,我会很乐意收藏。 顾缇雅能听见内心的一个声音在这么说。 就这样吧。这也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烦人的人类公主,就这样冻死在这也算是省了一桩麻烦事。 她本来就不想去帮她解决故乡的难题,她也活了几百年,见过多少辉煌的宫殿与国家消失在了战火中,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缇雅默默听着,她心想:如果你真是这么想,大概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非常了解这个声音,这具身体的想法。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那人,顾缇雅总觉得那张脸好眼熟,似乎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就在她凝视许久,最终打算转身离开时,那身体动了一下,里头涌现出一些魔力,让她冻僵的身体又得到了一些能够苟延残喘的能量,但也仅限于此,她很快就会死去。 顾缇雅十分清楚这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那人忽然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大尾巴,僵硬的手指抚过雪白的毛发,她听见她声音微弱,像是风中残烛: “……拉缇雅,我就知道是你。” 这一句呼唤让顾缇雅这个人的意识暂时消失,此时此刻,那个拉缇雅回来了。 拉缇雅默默听着那人在说: “白色的……很大的熊,还有,那只白鸟,那只老虎,麋鹿,雪貂……都是你在吓唬我,你想——你想让我知难而退,对吧?” 她的幻术就这么差?看来自己得找点时间再精进一下了。 拉缇雅这么想。 “哈……我没准只是在对着一只小动物讲话,没准我真的要死了。可是,真希望……真希望你真的是那位魔女大人,那位伟大的,拉缇雅大人……” 然而那人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她的手抚着拉缇雅的尾巴,很轻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拉缇雅,可我真的好想见你一面啊。” 这是一声过于纯粹的呼唤,似乎没有夹杂其他愿望,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一眼魔女的真容,仅此而已。 任谁说都不值得相信的这句话却让雪狐在雪中显出了真身。 魔女的身体舒展开来,她举起手,向后翘出弧度,中指稍稍压下,指尖形成一个小小的魔法阵。 咒语在呼啸中吟唱,刹那间这一片的风雪都骤然停止。 春天被强行唤来,绿草生出,鲜花盛开,蝴蝶在流连。 阳光就这样肆意洒在这片大地。 拉缇雅跪在那里,等着阳光渗入那人的身体,等着她回温,等着她醒来。 回忆就停在这里。 从这里开始是捏造的梦境。 顾缇雅的意识回到了这具身体,她迷茫地看着身边的景象,忽然发现躺在地上那人徐徐醒来——她看见了,那个从来看不清楚脸庞的梦中人,金发在风中飘扬,那对蓝眼睛正对着她笑。 下雨了。 一场太阳雨。 顾缇雅被那人压在身下,她伸出手,抚了下梦中人的脸颊,她闭上眼睛心想: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的信息素感到那么熟悉,因为你就是那个梦中人。 在每一场梦境里,我都是浸在你的信息素里安然度过的。 “原来……你就是挪尔里希。” 顾缇雅再次睁开眼睛时,眼泪也顺着落下。 挪尔里希帮她擦拭眼泪,她俯身,吻了上去。 这永远是梦的开头,梦的结尾。
第26章 挪尔里希一从电梯里出来就迎上了林莺,她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挪尔里希摇摇头,她看看林莺,忽然意识到什么:“是你叫那个人过来的?” 林莺带着她往外走:“我让舅舅去找顾缇雅谈工作,但派过去的人说顾缇雅不在……你口罩怎么不戴?” 挪尔里希一惊,她赶紧戴上刚才被顾缇雅扯下的口罩,林莺烦躁地看了眼身后大厅,又要挪尔里希走快一点。 她们一坐上车林莺就说:“顾缇雅没对你做什么?” 她察觉到挪尔里希身上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一脸痛苦,似乎没有发生她所担心的事情。 “没……” 说这话的挪尔里希很心虚,她扯了扯领口,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脸颊还是有一些发烫。 车子很快就开动了,在行驶过程中林莺一句话也没再说,她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倒是挪尔里希有事想问她,她坐在那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林莺。” “嗯?” 林莺应了声。 “我想知道——就是,那个,顾缇雅,她是alpha,对吗?” 挪尔里希试探性地问,林莺闻言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是,她是alpha。” 林莺最终还是淡漠地如此回答,挪尔里希只好“噢”了一下,看起来不是很信服的样子。 而不再说话的林莺闭上眼,好像能听见过去的顾缇雅对她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但是,司徒以冬是否能靠自己察觉出真相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莺思忖了一下,她总觉得现在这个失忆的司徒以冬比以前那个要聪明一点,不仅如此性格也不太一样,她倒是希望司徒以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好的人……不过。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托腮发呆的挪尔里希,忽然意识到这么一件事: 如果司徒以冬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人,那么她还会喜欢上她么? 这是林莺才察觉的事,在挪尔里希积极回应了顾缇雅,跟着她离开的那一刻,林莺的内心好像也有一小部分跟着挪尔里希离开了。 她知道,如果是她记忆里那个司徒以冬,她一定会对顾缇雅出言不逊,也许还会在公司里闹出大乱子,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乖。 她作好了完全的准备,但电梯开那一刻,她看见的是毫发无损,只是呼吸有些凌乱的挪尔里希。 就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个司徒以冬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她也发现,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让她内心动摇,难以忘却的,永远是她身上和过去那个司徒以冬重叠的部分。 而不是现在的她。 如果司徒以冬再也无法恢复记忆,那么,她还有理由留住她么? 林莺不知道。 就在这时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林莺和挪尔里希一起下车,林莺思绪有些混乱,于是她说:“今晚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这几天挪尔里希都会在餐桌前等林莺到了才开动,因为她说自己身为客人在主人来之前吃是不礼貌的,林莺当时就问她:“我看你早餐吃得很尽兴。” 挪尔里希就很不好意思:“早餐是那个,另当别论的一餐……不是很正式,所以就不用在意那么多礼节。” 失忆了的司徒以冬像是被灌注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观念,林莺有时候太想问问题,她只好不停喝茶逼自己闭嘴。 林莺说完就直接转身进了别墅,挪尔里希看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别墅里,她缓缓吐出口气,忽然转身拉开前座的门,她长腿一跨坐了进去,门一关上她就对司机说:“我还不是很饿,你带我去周围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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