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以为南舟会严肃起来,训斥她几句,没成想南舟只是把艺嘉发来的那条全是小说名的消息删除了,随后一声不吭地把手机还给她了。 陈诗接过手机,微微诧异,“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南舟摇头。 “不打算骂我几句?” 南舟眨眼频率变快了,“我为什么要骂你?” 陈诗以同样频率眨眼,“你为什么不骂我!” 南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理取闹,又有点可爱,确切来说,不是这个问题可爱,而是陈诗可爱。 南舟时常会很无厘头地觉得陈诗可爱,的确,陈诗是个很讨喜的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总是笑嘻嘻的,性格大大咧咧但很有分寸,不会让人不舒服。 南舟想不出她觉得陈诗可爱的原因,使劲想一想,可能跟她喜欢柯基差不多吧,柯基腿短,陈诗嘛,她看一眼陈诗盘起来的两条小短腿,轻轻笑了。 陈诗摸不着头脑,“不骂就不骂嘛,你笑什么嘛?” 南舟收住笑,眉头微微皱起,像在思考什么,“这种情况下,我应该骂你几句吗?” “对呀。” 南舟为难道:“可是,我不会骂人。” 陈诗扑哧笑了,往前一凑,小声说:“要不要我教你几句呀?” 南舟已经对陈诗时不时的突袭免疫了,没躲,她先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是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过去能有一分钟,她开口说:“陈诗,关于这件事,我没必要骂你,但我确实应该说几句。” 陈诗认真道:“姑姑,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删去那一条消息吗?” 陈诗想了想说:“因为那不是我这个年纪该看的。” 南舟摇头,“跟年龄无关,其实我并不是绝对不允许你看那种东西。” “啊?”陈诗张大嘴巴。 “但有前提。” “什么前提?” “第一,你自制力足够强,不会因为看小说耽误正事。第二,你拥有成熟健全三观,不会被某些小说里传递的某些不健康思想所影响。第三,你分得清是小说还是现实,不会去模仿小说里的情节。” “就这三点?” “嗯,但你现在,并不具备。” 陈诗仰头看着天花板,摇头晃脑地笑了,“那我都能做到的话,是不是就能看啦。” “嗯。”南舟点头,又说:“人们好像都弄错了,觉得十八岁是分水岭,觉得高中毕业是分水岭。十八岁之前不能做的事,十八岁之后就能做了。高中毕业之前不能做的事,上大学就能做了。好像一个人从出生之后,条条框框都给你安排好了,到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到什么阶段就该完成什么目标。每一岁都在焦虑,每个阶段都在紧绷。生怕出错,生怕自己比别人走的慢了。我觉得这样很奇怪,你呢?” 陈诗似乎懂了,却没完全懂。 “是很奇怪哈,但是,怎样才算不奇怪呢?” 南舟指着陈诗的手机说:“之前没收你手机和小说,是因为你没有节制,熬夜看,上学看,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看,但以后,只要你能做到那三点,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要小说要手机,我都给你。” 陈诗捧着脸,声音微微兴奋,“真的呀。” “真的。” 陈诗犹豫后说:“到时候,我可以去看任何小说吗?” “嗯。” “像刚才艺嘉发给我的那种也可以?” “嗯。” “我的天啊,姑姑,我没听错吧,你怎么这么好,这么开明啊!” 南舟眼神聚焦在陈诗脸上,“你不是问我,怎样才算不奇怪吗。你记住,分水岭不是十八岁,也不是高中毕业,阻碍你去做一件事的因素不是年龄和身份,而是是否拥有成熟心智和健全三观。陈诗,我没有走出那个怪圈,你替我,走出去吧。” 陈诗快速捕捉到南舟眼中一闪而逝的泪花。 很亮很满一团,在眼眶里蓄起来,你不知道那些泪水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飞走了一样。就像南舟,她就在你面前,但你很不安很惶恐,你怕她随时会走。 陈诗可以接受坦坦荡荡的告别,就是无法接受一场不辞而别。 陈诗说:“你会看着我走出去吧。” 南舟看着她,没有说话。 陈诗又说:“如果你看着我,那么我一定会走出去。” “如果我不看呢?” 对视两三秒,陈诗失落地低下头,“如果你不看,那么,我也会走出去。” 南舟又不说话了。 陈诗抬起头,目光坚定,“因为,你希望我走出去。姑姑,我听你的,从头到尾,我都会听你的。” 南舟好像笑了,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风车,“给你。” 陈诗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见水,这才后知后觉,南舟刚才出门,是专门给她买风车了。 这个五色塑料风车,中间镶嵌一朵太阳花,好幼稚,分明就是儿童玩具。 陈诗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南舟站在卖风车的摊前,“我要一个风车。” 卖风车的奶奶看着就特别和蔼,八成会跟南舟闲聊几句,八成会问她:“你家孩子喜欢风车呀?” 南舟性子冷,百分百会沉默,不去解释。 孩子的话,该管南舟叫什么啊,叫妈妈。 陈诗联想到刚才那句被南舟听见的、十分羞耻的话,没忍住脸红了,头很重,慢慢低下去了。 南舟问:“不喜欢?” “没没没,喜欢,我特别喜欢。” 陈诗连忙接过来,吹了一下,风车转了起来,南舟的眼睛跟着弯了起来。 陈诗看见了,想让南舟一直开心,于是她一直吹,吹到呼哧呼哧喘粗气,吹不动了,腰一猫,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姑,我这……我这肺活量还可以吧?” “还可以。”南舟满足了一下陈诗的虚荣心。 陈诗特容易满足,手肘撑住腿,把嘴挡上,偷偷去笑。 南舟站起身,边往阳台走边说:“别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 “你没挡住。” 啊……这…… 为什么总是出糗啊。 陈诗转移话题说:“姑姑,刚才你听见我说那句话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不正经啊?” 南舟拉开阳台门,“哪句话?” “哎呀,就那句话呀。” “哪句?” “那句那句嘛……” 南舟微一侧头。 粗心的陈诗终于发现,南舟上扬的嘴角。 陈诗恍然大悟,站起身,朝南舟小跑过去,“你逗我呢,姑姑,你怎么变得这么坏啦。” 南舟身体似乎往边侧了一下,给陈诗让出一点位置。 陈诗站过去。 她们一人扶着一侧门,深深看着对方。 南舟说:“我不觉得你不正经。” 陈诗笑着歪歪头,“如果我非要不正经呢?” “你喜欢孟子池,你是直女。” “你喜欢男人,你也是直女。” 南舟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嗯,所以你不能不正经。” 陈诗的目光没有一瞬间舍得离开南舟,她心酸地笑了,“知道了。”
第25章 “妈,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不会给姑姑添乱的,哎呀,不跟你说了,你把电话给爷爷,我要跟爷爷说几句话。” “爷爷,这两天身体怎么样呀,过几天就期末考了,等考完试,我和姑姑就回家看你……” 陈诗在次卧打电话,南舟在厨房准备晚饭。 今天是她们住进来的第三天,家居生活用品基本买齐了,绿植一盆盆摆上了,置物架也没空着,每一层都塞满陈诗爱吃的零食。 蛮有家的感觉。 只是吃饭成了大问题,外卖不健康,天天去外面吃也不现实,只能自己在家做。 南舟真的跟厨房不对付,真的不会做饭,忙活半天,一道菜没做成功,她没半途而废,还在研究百度搜索出来的菜谱。 陈诗打完电话出来,吸了吸鼻子,“姑姑,怎么一股糊味儿啊?” 进厨房一看。 好家伙,一片狼藉。 “我靠。” 锅里一条鲤鱼已经烧糊了,陈诗拽住鱼尾,把整只鱼竖着提起来,从上到下欣赏一遍,啧啧嘴说:“果然是小鲤鱼历险记啊。” 南舟叹口气,碎念的声音意外有点可爱,“明明跟食谱步骤一模一样,究竟哪里出错了。” “你放了多少油?” “两滴。” 陈诗一脸无语道:“两滴?就是做小鱼崽也不能只放两滴油啊。” 南舟抬头,看向陈诗,一本正经道:“油放多了,会腻。” 陈诗把鱼扔回锅里,仰天长叹一声,“我就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我。” 她佯装无奈地摆摆手,“姑姑,你出去吧,以后做饭烧菜的事,还是交给我这个贤惠的侄女来做吧。” “贤惠的……直女?” 陈诗把拿起的抹布扔到灶台,大声反驳道:“是侄女,不是直女。” 南舟似乎听不得这话,严肃道:“你是直的。” 陈诗忽然感觉很烦,没来由的烦,她拿起抹布,使劲去擦灶台,带着怨气说话:“没错,我是直的,我就是直的,直成鱼刺了,等会儿我就把鱼肚子剖开,看看到底是鱼刺直,还是我直。” 南舟像做错事一样,垂落身侧的手慢慢蜷曲起来,她没讲话,无措地站在陈诗身后,看着陈诗通红的耳朵。 陈诗一生气耳朵就会红,估计眼睛也是红的,因为她刚才说话声音都抖了,抖得小心翼翼,委屈巴巴。 一个从小到大,被所有人惯坏了的女孩子,遇见南舟之后,学会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了。 南舟总是强调直女直女,其实对方是不是直女她们早就心知肚明了,却还要说这种双方都知道是谎言的谎言。 好像只有这样,她们才能以姑侄身份,坦然相处。 陈诗很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可她赌不起,她不敢做一个赌徒,不是因为自身懦弱胆小,不敢去争取爱情,而是怕给南舟徒增烦恼,怕南舟不开心。 她宁愿自己烦恼,宁愿自己不开心。 发泄怨气一般,更用力地去擦灶台,把台面擦到反光,一回头,南舟果然不在了。 本就不该期待什么,南舟永远走在她前面,永远不会站在她身后。 陈诗双手攥着抹布,一下又一下把抹布拧成麻花结,心里也出现一条同样的结,越拧越乱,乱成死结,再也解不开了。 脑袋一点一点低下去,嘴角一点一点撇下去。 她的心里下了一场绵绵细雨,从东向西,从南往北,四面八方,一望无际。 小太阳的世界,出现乌云了。 . 陈诗的确有做饭天赋,看着菜谱,学的是有模有样,至少从厨房里端出来那两盘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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