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南舟往后退了好几步。 陈诗转过头。 阳光总是偏爱陈诗,她所在的地方总是有光,而南舟所在的地方,除了南舟,什么都没有。 南舟面如死灰,用极致冷淡的声音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笔名吗?” “嗯。” “南周,我叫南周。” “哪个南?哪个周?” “南方的南,周而复始的周。”
第22章 南周,汉族,1978年8月21日出生于洛川省北城市,200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浪漫诗派代表,潜心浪漫主义诗歌创作。长诗《欲》曾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另有多篇短诗代表作《晚》《长街》《七水》《新墓》等。 “我的妈啊,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是我想的那个诺贝尔吗?” 陈诗缓慢地往下划拉手机屏幕,好长一篇百度百科介绍,全是南舟在哪一年,哪首诗,获得什么奖项。 以前陈诗知道南舟很厉害,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陈诗回头看南舟一眼,满眼崇拜的小星星。 “姑姑,你掐我一下吧,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知道我现在看着你是什么感觉不?我就感觉你是那古人,可有文化了,跟我都不是一个年代的那种。” 南舟嘴角扯动一瞬,声音微微往上一挑,“古人?” “对呀。” 南舟摇摇头,瞄一眼陈诗手机屏幕,“继续往下看。” “哦。” 陈诗把头转回去,继续划拉手机。 哇靠,真的有点晕字了,看多了,她都有点不认识“奖”这个字了。 得这么多奖,让别人咋活啊。 陈诗长这么大,连一张三好学生奖状都没拿过,唯一拿过一张奖状,还是初一时候,班主任是个超级年轻的小姐姐,可漂亮了,那阵子陈诗可狗腿了,总帮班主任跑腿,于是期末,她获得了人生中第一张奖状。 吃苦耐劳奖。 当时把奖状拿回家,冯怡别提有多骄傲了,逢人就夸她家小诗可棒了。 现在那张奖状还贴在书房墙上呢,字都褪没了,冯怡还是舍不得撕下来。 陈诗想着,得了空,必须得去书房把那奖状撕了。 要是让姑姑看见了,多抬不起头啊。 眼睛向下一扫,抖个不停的腿不抖了,脸上笑容消失了。 她盯着最下面人物关系介绍。 爱人,周晚之。 陈诗轻轻放下手机,终于知道南舟为什么肯告诉她笔名了,原来只是想告诉她—— 这位南舟向全世界公开的爱人,叫什么名字。 南周的真正含义,可以是南舟和周晚之,也可以是,南舟的周晚之。 zwanzhi. 南舟当真是一个浪漫的诗人,很会写诗,很会爱人,她会把爱人的名字刻在身上,刻进诗里,刻入灵魂里,然后先让全世界记住她,再让全世界记住她的爱人。 她这么会浪漫,和她谈恋爱一定会很幸福,会在柴米油盐里幸福,会在一日三餐里幸福,会在春夏秋冬里幸福。 她会和爱人待在温馨的房子里,点一盏台灯,写一首情诗,把情诗念出来,再用一个吻,把情诗含在嘴里,压在身下,她很有耐心,会把爱人的衣服一片一片地脱光,会和爱人亲吻到窒息,抚摸到颤抖,做.爱到天亮。 人怎么能不喝水呢,人怎么能不爱南舟呢。 有那么多人爱南舟,但爱人那一栏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陈诗一向自信,觉得自己哪都好,天下第一好,她觉得爱上一个人就自卑的人都有病,可现在,她会因为南舟这么优秀而自卑,她好像也有病了。 陈诗挤出笑脸,回了头。 “看完了?”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诗心里酸酸涩涩的,比吃了一百个柠檬还要酸,她突然有点小心眼了,真的不想再听南舟提起那位向全世界公开的爱人了。 看名字,陈诗已经猜到,那个人可能是女人。 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南舟都爱成这样了,陈诗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陈诗一脸忧伤地看着南舟,笑着说:“姑姑,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陈诗拉开椅子,上前两步,陪着南舟站在没有光的地方。 “你一直穿黑色衣服,会不会有一天,你会换上别的颜色的衣服。” 南舟毫不犹豫道:“不会。” 陈诗明明是带着答案问问题,可是亲耳听到答案,还是失落了。 陈诗没有掩饰什么,就算她想掩饰,也瞒不过南舟,南舟很聪明,什么都知道。 有的人是复杂的附加题,有的人是简单的基础题,陈诗是白给的送分题。 陈诗就站在那里,等着南舟来捡她,但南舟不会伸手的,白给的都不要。 陈诗鼻子很酸,有哭意了,她仰起头,将泪眼对上南舟冷淡的眼,语气轻快道:“以后,我的名字,可不可以出现在你的人物关系介绍里呀?” “可以。” “真的吗?” “嗯。” “那我是你的谁?” 南舟往后退,退到后背贴墙。 “侄女,陈诗。” . 陈玉荣当时检查出来肝癌已经是晚期了,可以进行化疗,但是肝功能已经严重损伤,化疗只会加重肝脏损伤,医生不建议,因此他们放弃化疗了。 陈玉荣最近吃什么吐什么,好几次呕出来血。 陈玉荣不想住院,可病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住院了。 于是现在面临一个问题。 长期住院,该怎么跟陈诗解释,夫妻俩商量一宿,早上,陈诗上学走了,陈宇松敲开南舟房门,他不好意思进去,站在外面。 “哥,你进来。” 陈宇松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说两句话就走。” 南舟只好站起来,走到陈宇松面前,“嗯,你说。” “是这样的,舟舟,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不能再一直待在家里了,以后估计得长期住院了,但是小诗那边,我们一直瞒着她,没敢告诉她……” 南舟打断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瞒着陈诗,自己爷爷生病了,她不应该知道吗?难道瞒着她就是为她好吗?” “她还是个孩子。” 南舟表示非常不理解,“她都成年了。” “在我这里,她不管长到多大,都是孩子。” 南舟无奈道:“好吧,那我需要做什么?” “舟舟,小诗这不还有半个多月就要放寒假了嘛,那就得天天在家了,我担心,担心她知道她爷爷住院了,指定不放心,得往医院跑,医院人多嘴杂,再有谁跟她说点什么,可怎么办啊,你也知道,这孩子胆儿小,抗事能力不行,万一……” 南舟听不下去了,“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 陈宇松咳两声,清清嗓子,“这段时间,你能带小诗去你市区那边的房子住一阵吗?那离家有点远,小诗不可能三天两头往家跑。” 他看了南舟一眼,见南舟微微皱眉,补充说:“你放心,老爷子不会在医院待太久的,他也待不住,我们就在医院给他好好调理调理,等身子骨好点了,就让他回家,到时候你和小诗再一起回来,行吗?” 南舟走到桌前,盯着垃圾桶里几团废纸看了能有一分钟。 “行。” “那太好了,舟舟,这事就说定了啊,就这两天吧,行不?” “嗯。” 陈宇松关门前,叮嘱说:“舟舟,你可千万别把老爷子生病这事告诉小诗啊。” “嗯。” 陈宇松走后,南舟再次盯住那几团废纸,那是废稿,便利贴上数字已经停留在76很长时间了,她已经好久好久没为周晚之写过一首满意的情诗了。 她好像失去灵感了。 但她还可以写别的诗,就是无法再为周晚之写诗了。 她们相爱那几年,她可以看着周晚之的脸,随时随地信手拈来一首情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写不出来了。 南舟慌乱提笔,不停在纸上写周晚之的名字,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她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们曾经有多相爱。 可是,她竟然写着周晚之的名字,想到陈诗,想到刚才陈宇松那番话。 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入侵孩子的生活,控制孩子的所思所想所为,你说这是中式家长的控制欲,他说,不,这是爱。 陈诗生在一个不是大富大贵,可以算得上是小康的家庭吧,陈宇松和冯怡共同经营一家生鲜超市,冯怡本职是会计,也算是省了一笔雇工支出,这些年,大钱没挣着,小钱倒是没少挣。 在北城这个四线城市,拥有一套郊区四居室,一辆代步车,已经很幸福了。 物质支撑的幸福度真的能持续很久吗?或者,物质真的能支撑住幸福度吗? 陈诗很善良,她相信人性本善,相信一个人说为她好,那就是真的为她好,她怀着善意去看这个世界,因此她的幸福度很高很高。 单纯小白兔都有黑化一天,何况是人呢。 幸福的反义词是什么? 是不幸吗? 不。 幸福的反义词,是南舟。
第23章 郊区到市区四十分钟车程,塞车的话,需要将近一个钟头。 出租车停在盛水苑门口,后备箱打开,中年司机殷勤地跟着她们下车,帮忙提行李。 南舟说:“谢谢。” 司机将墨镜推到头顶,露出色眯眯的眼,“我在北城跑这么多年活儿了,还从来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正的美女,既然遇见了,那就是缘分,妹妹,要不要跟哥交个朋友啊?” 陈诗把书包往背上一甩,“你这人……” 南舟抓住陈诗胳膊,把她往后拉一下,再摸摸她的头,“走,回家,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你这人……好坏哦。 陈诗看南舟一眼,脸唰地红了。 南舟很会穿,皮革外套搭配复古做旧牛仔裤,破破烂烂一身黑,年代感拉满,硬是穿出一种时髦的感觉。 她不是固定某一类型的美女,她的美具有多面性。她是空中转动的风车,五颜六色,自由自在。她可以把自己打扮成野性风情的拽姐,也可以做一回纯欲的知性姐姐。可以在今天狂野叛逆,也可以在明天温柔忧郁。 她是一本永远都翻不完的书,是一行永远都读不透的字,你可以把她买回家,你也只能把她买回家,然后放到书架,让她从崭新变为陈旧,从宝贝变为破烂。 没有风的话,风车还能转起来吗? 陈诗看着身边跑过去的小女孩,追在她妈妈后面喊:“妈妈,妈妈,我想要大风车,你快给我买……” 陈诗笑了,胳膊肘顶南舟一下,“我也想要大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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