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想死的感觉。 天上的光照进来,照在专注的陈诗身上。 一束光找到南舟,想把自己送给她,南舟躲开了。 南舟翻开一本书,首页左上角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77,南舟撕下它,在手里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再拿来一张崭新的,将其粘到原位,写上76。 合上书,南舟低下头,阳光走过之处,皆没有南舟。 晚之,再等等我,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 另一边,孟子池一家走了,陈玉荣推开房门,招手让陈宇松和冯怡过来。 他俩兴致都不高,尤其是陈宇松,一张脸快拉到地上了。 陈玉荣躺在床上,冯怡和陈宇松一人站一边,给他盖被子。 陈玉荣语重心长道:“小诗的事我都知道了。” 陈宇松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冒出来,“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翅膀硬了哈。” 他气得一屁股坐下,咬牙切齿道:“我女儿那么单纯,肯定是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 又一拍大腿,他下定决心说:“我一定得想法子把他俩拆散了。” 冯怡也坐下,附和陈宇松的话,“是啊,你看小诗,都钻进舟舟房间学习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勤奋过,指定是怕我们拆散他们,我看啊,现在她是为了爱情撒野学习了。” 陈宇松不爱听这话,纠正道:“这哪是爱情,小诗这个年纪懂什么是爱情吗,这就是年轻时候脑子不清醒犯得糊涂错!” 你一句,我一句,陈玉荣被吵得头疼,摆手示意他俩停嘴。 分别看了他俩一眼,陈玉荣顺口气,用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说:“小诗和子池这事,我不反对。” 陈宇松和冯怡几乎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陈玉荣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照片,看着照片苦笑,“因为舟舟。”
第18章 “宇松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和你南叔,周叔,住在一个院子的时候。” “记得。” 陈宇松诧异,不是说小诗的事嘛,老爷子干嘛扯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啊。 陈玉荣抬起颤巍巍的手,抹去照片沉灰,忆起往事,眼中不禁闪烁泪花,“真快啊,刚认识他俩时,我才二十几岁。” 他仰了仰头,忍住泪水,“怎么一转眼,就剩我一个人了呢。” 当时陈宇松还小,这么多年过去,陈宇松都有妻女了,也渐渐忘记那几年院子里的事了,偶尔回忆起来,也只能记起小时候,他和南舟还有周晚之,是非常要好的玩伴。 南叔,也就是南舟的父亲,南军,还有周叔,周晚之的父亲,周成,他们和陈玉荣是非常好的朋友。 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们三人同为国营工厂的员工,工资待遇还不错,周成是个很聪明很有野心的人,并不满足于现状,某天,他兴致勃勃地说他想开办制衣铺子,本想邀请陈玉荣和南军一同入股,谁知陈玉荣和南军不相信他能做成这事就算了,还把他贬低了一通。 周成心里憋了一股气,直接拿出全部家当创业,从只有几台二手老破缝纫机的铺子做起,短短三年,发展做成连锁大厂。 周成是混得风生水起,渐渐成为服装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后来,周成一家从院子里搬走了,三兄弟从此变成两兄弟了。 陈宇松依稀记得,有一年春节,周成一家人提着贵重礼物,来给陈玉荣和南军拜年,但没人理他们,周成一家一直在门外等,陈宇松感觉这样不好,于是他跑去敲南舟家的窗户,想叫上南舟一起去陪他们说说话。 “舟舟,你出来一下!” 听见陈宇松喊,本来还在专心看书的南舟不解地走出去。 南舟迈出门槛,匆匆一瞥,躁动的风将她的视线吹给眼前人。 眼前人,正是周晚之。 那一年,是1993年,周晚之20岁,南舟15岁。 算起来,她们也有快十年没见了,但她们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周晚之长相成熟,五官艳丽,微一勾唇,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1993年,那个张扬明媚的笑容,让南舟乱了阵脚。 这一乱,就是好多年。 … 陈宇松不禁感慨道:“如果那年春节,爸和南叔能出去见见周叔,我就不会喊舟舟出来,舟舟和晚之碰不上面,之后的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 陈玉荣默不作声。 老一辈的事陈宇松一直很好奇,他问道:“爸,你和南叔为什么……” 陈玉荣眼神瞬间黯淡无光。 冯怡给陈宇松使眼色,陈宇松会意,不再说了。 陈玉荣无奈摇头,“宇松,你是想问我和南军为什么不肯见周成吗?” 陈宇松点头。 “不是一路人了。”陈玉荣看着那张三家人一起拍的合照,心酸道:“不是一路人了啊。” 陈宇松和冯怡同时叹气。 陈玉荣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抽屉,无人察觉,他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的确,不是一路人了,但这并不是他和南军疏远周成的真正原因,他永远都不会和儿子儿媳讲,当年,他和南军疏远周成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嫉妒。 明明一开始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很穷,兜里都没几个子儿,凭什么周成运气这么好,轻轻松松身价千万了,陈玉荣和南军不服,于是,他俩默契地把周成从三人帮里排挤出去了。 全是嫉妒心使然。 不过,这将永远成为秘密,陈玉荣不会说的,就快入土的人了,他不会坏了自己一辈子的好名声,他要做大家口中光明磊落的君子,不必真的是君子,只要面上做的像就够了。 陈宇松又问:“爸,但是这些事跟小诗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怡接过话头,“是啊,爸,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因为舟舟,你就不反对小诗早恋了?” 陈玉荣捏了捏眉心,声音喑哑道:“你们说,如果舟舟没有喜欢晚之,晚之还会死吗?” 冯怡摇头说:“可能不会。” 陈玉荣这么一点,陈宇松倒是全想通了,他眼神蓦地亮起,“不是可能不会,而是一定不会。” 冯怡一脸懵,“为什么?” “因为她俩搞同性恋,不搞同性恋就不会死了。” 陈宇松看着冯怡说:“所以从一开始,舟舟就不应该喜欢晚之。” 冯怡思考间隙,陈宇松接着说:“我听说在舟舟之前,晚之好像谈过一个男朋友,听说是家里人反对,晚之伤心过度,后来才不喜欢男人了。” 冯怡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又是好像,又是听说的,怎么?你成仙儿了?什么你都知道。” 冯怡越这样,陈宇松越是咬定他所说就是真的,“本来就是真的,当时大家都在传。” 冯怡不耐烦地起身,“胡说八道,你可闭嘴吧。” 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她出去了。 出门时,冯怡没忍住把门摔出了声音,憋了一肚子气,她坐在沙发生闷气。 有些事,大家都瞒着南舟,可冯怡知道,当年南家和周家闹得有多不体面,陈家又是怎样煽风点火的,她全都知道。 冯怡不能说,她没有身份没有立场,只能在平时多照顾南舟一点,也能让自己心好受些。 气暂且消了,冯怡去敲南舟房门,她想找陈诗聊一聊,至于那父子俩,爱说什么就说吧,冯怡再也不想掺合进去了。 那边,陈玉荣和陈宇松还在继续聊。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反对小诗和子池的事了,子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不错,我也挺喜欢的,让两个孩子顺其自然发展吧。” “你能想得开就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现在不让小诗谈恋爱,以后她也带个女孩子回家,我不得活活气死。” 陈玉荣抿了抿唇,很好,这正是他想说的,但还是由陈宇松来说更为合适。 陈玉荣只说了一句,“还是要尊重孩子的想法。” 陈宇松当即起身,严肃道:“别的事我都可以纵容她,就这事不行,小诗要是敢走舟舟的老路,那就别认我这个爸了!” 陈玉荣没有附和,只是在陈宇松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时,缓缓笑了起来。 . 冯怡没有走进南舟房间,她在门口把陈诗喊出来,再带陈诗去了书房。 陈诗老老实实地跟着冯怡走,本以为免不了一顿骂,没成想来到书房,冯怡轻声细语道:“坐吧,小诗,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嗯。”陈诗乖巧点头。 冯怡在陈诗身边坐下,看了陈诗好一会儿,眼中渐渐泛出泪光。 冯怡迟迟不说话,陈诗困惑侧头,看见冯怡湿润的眼睛,陈诗伸出双臂,笑着抱住她,“妈妈,对不起。” 冯怡摸着陈诗的头说:“傻孩子。” 陈诗知道冯怡在担心什么,她温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妈妈更爱我了,因为妈妈爱我,所以我也会很爱我自己,你放心,我有分寸,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我的。” 冯怡一直在点头,连声说:“好。” 冯怡没再提陈诗早恋的事,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想让陈诗选自己想选的路,爱自己想爱的人。 那是陈诗自己的路,得让陈诗自己走。 冯怡不会干涉陈诗的选择,让她往前走吧,看着她走就好。 这不是纵容,不是溺爱,这是妈妈的爱,最伟大的爱。 . 南舟的烟全被陈诗收走了,南舟想抽烟的时候,只能忍着。 整个白天,南舟都没写出一个字。 傍晚,冯怡见南舟频繁走进走出,没忍住问道:“舟舟啊,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南舟焦躁得表情都比平时丰富了许多,她摸了摸脖子,“也不是找东西。” “那是?” 南舟叹声道:“我想抽烟了。” 冯怡笑了笑,“害,我还以为你是找什么要紧东西呢,想抽烟就抽啊……” 冯怡话没讲完,被推门而入的陈诗打断,她大声道:“是谁想抽烟呀!” 趁陈诗换鞋,冯怡瞥了眼她背上的书包,很鼓,看上去就很重,以前,陈诗放学回家,只背两三本书回来装模作样,不像现在,一放学就回屋学习。 陈诗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冯怡想了想,是从南舟来家里之后吧。 冯怡欣慰一笑,不留在这里妨碍南舟管教陈诗了,安静地退到书房。 客厅里,只剩南舟和陈诗。 陈诗换了鞋,飞快洗完手,抿着欲扬起的唇,背手朝南舟走过去。 明明没抽烟,南舟还是感觉说不出的怪,莫名其妙心虚起来,有点想逃,却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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