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的相处状态是陈诗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很珍惜,好怕又会把南舟推远了。 陈诗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乖乖洗完脸,陈诗看着南舟的眼睛说:“姑姑,我不要你的补偿,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了,因为我真的会很伤心很难过的,好吗?” 南舟神色恍惚,迟迟未答。 陈诗等了半天,不见南舟应声,又问:“好吗?” 南舟在陈诗期待的目光中点了头。 南舟答应了,但她知道,她也许做不到,如果那个场景能重来一遍,她百分百还会那样做,没有谁能比得上周晚之在她心里的地位。 除非,除非周晚之能从她心里消失。 不过,这不可能。 但是,南舟真的拒绝不了陈诗,所以她答应了。 南舟轻轻一次点头,陈诗欢喜到不行,她眼中闪烁炯炯亮光,“姑姑,我不讨厌你了。” 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16章 陈诗白天睡多了,晚上就不困了。 南舟也是。 她们索性开了灯。 灯光亮起,南舟习惯性想去抽烟,正要下床,陈诗伸手拽住她的衣角。 南舟以为陈诗有事,回头看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南舟太美,陈诗眼中爱意或许不会急不可耐地跑出来。 南舟瞳孔一颤,立刻站起来,连烟都没拿,匆匆出了房间。 南舟爱过人,也被人爱过,她当然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作为文字创作者,南舟对各种爱情的接受度都很高,在她眼里,爱不分性别,年龄,国籍。 正因她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禁忌之爱,她懂这些,因此她迅速察觉出陈诗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了,并且迅速躲开了。 南舟靠着墙,双手不安地攥成拳,脑海中不停闪过陈诗那个眼神。 会不会是错觉,想多了。 不。 南舟写的文字很灵,一方面是老天爷赏饭吃,天赋强,另一方面是她异常心细,擅于观察细节,尤其是常人容易忽视的细节。 所以陈诗那道暧昧不清的眼神没能逃过南舟的眼睛。 南舟开始自责。 难道是因为我觉得陈诗性格太像晚之,才和她走得近了点,让她误会什么了吗。 南舟希望是错觉,又怕不是。 这事马虎不得。 是错觉,那再好不过。如果不是,南舟一定会让陈诗彻底死心。 南舟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门。 陈诗在门里,那里有光。南舟在门外,那里没有光。 南舟没走进去,陈诗也没走出来。 她们都在对方眼里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 陈诗藏不住她的爱意,南舟藏不住她的抗拒。 原来,真的不是错觉。 南舟靠在门边说:“陈诗,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诗放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出汗,她看出来南舟也许猜到什么了,现在不是好时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南舟知道她喜欢她。 陈诗反应很快,“姑姑,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行,那你先说。” 陈诗大脑飞速运转,逼自己先稳住,不要太慌张,等南舟说完再说比较稳妥。 思来想去,陈诗说:“还是你先说吧。” 南舟点头,她站在原地,始终与陈诗保持这种有分寸的距离。 谁都不知道南舟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下定决心把心口那道破烂结痂的伤口再撕开示人,她不想,可她必须这样做。 “我自杀过。” 话音落,陈诗心揪紧了,满脸心疼,欲言又止道:“姑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南舟眼中满含水光,提起一口气,继续说:“那天,阳光特别好,我的爱人走了,她离开这个世界了。” 陈诗终于明白为什么南舟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的角落了,是不是在南舟心里,没有光的时候,她的爱人便没有死去。 陈诗就这样看着南舟在回忆起她的爱人时,脸上流淌过好多温柔。 “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们应该会买一个大房子,再养一只小狗,不,养两只,她喜欢泰迪,我喜欢柯基,不过养两只小狗是不是有点照顾不过来呢,还是听她的吧,养泰迪吧,我一向都听她的。” 越说,南舟表情越痛苦,“她说过的,等我到三十岁我们就领证结婚,她说话不算数,为什么她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为什么一句话都没给我留呢……” 此刻,陈诗发觉自己是那么多余,她无法安慰南舟什么,只能陷进张不开口的无力之中。 怪不得禁忌之爱总是难以修成正果。 二十岁,二十岁啊。 陈诗还在咿呀学语,南舟已经和别人至死不渝地爱过了。 她们相差的这二十岁不是轻飘飘的数字,而是永远共振不了的两颗心。 陈诗出现得太迟了,在陈诗未曾来得及参与的南舟经历的年岁,南舟的心,早就为别人热烈过,荒芜过了。 南舟的声音渐渐失去温度,变成死水,“我想去找她,可我真没用,我没死成。” 剩下的话,南舟没跟陈诗说。 不过,晚之,你不要怕,答应要送你999首完美的情诗,我写了这么多年,还差几十首了,等我写完,就带着它们去找你。 陈诗担忧道:“姑姑,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在意你的人吗,我,还有爷爷,我爸我妈,我们都很在意你,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好好活着,不许再有那样的念头了,听到了吗?” “嗯。”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呢,南舟不怕死,只是她还有诗没写完,还有恩情没还完。 十二年前。 得知周晚之死讯,南舟心如死灰,做了傻事,还好被陈玉荣及时发现,才活了下来。 老爷子为她熬出了一头白发,南舟没有再寻死了。 后来,他们吵了一场很凶的架。 南舟离开北城,去了会下雪的南城,南城的阳光,没有北城那么刺眼。 如今,南舟回了陈家,是为了报答陈玉荣在她全家去世后的雪中送炭之恩,以及救命之恩。 对于陈玉荣救了她这件事,她是心怀感激的。 如果她在十二年前就死了,那她就不会创作出这么多想要取悦周晚之的好诗了。 南舟怎么可能会用陈玉荣救回来的这条命,来祸害她的孙女呢。 所以在陈诗还没问南舟的爱人是男是女之前,南舟便毫不犹豫地断了陈诗最后的念想,她骗陈诗说:“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陈诗把唇抿得很紧,喉咙里扎了根长刺,特别难受,她别过头,不再去看南舟漂亮的眼睛了。 陈诗领悟了南舟话里的意思。 第一,我不是同性恋。 第二,我有爱的人,并且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永远都不会变心。 第三,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看出来你对我有不轨的心思,希望你能趁早断了你的痴心妄想。 陈诗很怕南舟不会再理她了,真的好害怕,她想陪着南舟,哪怕知道南舟心里有别人,哪怕一辈子只能做她的侄女。 除了陪着南舟,陈诗别无所求。 所以,陈诗撒了一个谎。 “姑姑,你的事说完了,那我也说说我的吧。” “你说。” 陈诗鼻子一酸,嘴唇张开,停顿许久,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南舟用眼神示意陈诗说下去。 陈诗小声把话说完,“我喜欢……孟子池。” 南舟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上前两步,可是,她又从陈诗眼中捕捉到她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了,她无可奈何地退出去好几步。 越了界的喜欢,注定见不得光,跑出去的爱意没法再跑回来,只能无声无息地逃往千山之外,南舟望不到山那头,山那头,陈诗可以偷偷看南舟。 一双随时可能被别人看穿的眼睛,是很难再抬起来的,陈诗慌乱到反常,飞快地躺下,把眼闭紧。 “好困啊,姑姑,我先睡了。” 陈诗不知道南舟有没有相信她那拙劣的谎言,入睡太难,令人恐惧的黑暗里,她听见南舟沉重的叹息声。 烟雾伴风飘到身边,陈诗用尽全力爬出糜烂沼泽,后退只是暂时的,现在她要养精蓄锐,坚持下去,总会看见希望,她相信爱永不落败,只要南舟说愿意,她可以为南舟做尽离经叛道之事。 那一夜,南舟睡在了沙发。 . 这趟旅程匆匆结束了,来时陈诗有多开心,走时就有多沮丧。 南舟应该是识破了陈诗的谎言,陈诗再粗心,也感受到了落差。 民宿就在北城,离家不算太远,打车就行。 来时她们一起坐后排,此时,独自坐在后排的陈诗看着副驾的南舟,满脸幽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车子驶向高架桥,前方塞车塞得厉害,车子时停时前进,陈诗被折腾得头晕恶心,手拄额头,手肘撑在腿上,弓着身子,极力忍耐,她不想南舟为她担心,属实多此一举了,南舟在看手机,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陈诗期待南舟能回头看她一眼,就一眼,她便能心满意足,但陈诗没等到那一眼。 陈诗确定了,昨晚的猜测没有错,南舟什么都知道了,那个谎言南舟并没有相信,不然,南舟不会连一次后视镜中的对视,都不肯给她。 到达小区门口,陈诗缓了缓,等到头不太晕,才下车。 后备箱打开,南舟拿好自己的东西,这才侧头朝陈诗走来的方向看了看,陈诗走在刺眼的阳光里,南舟不适地皱起眉,别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陈诗停步,失神在南舟的背影里。 她们之间,一直被一道界线分明的障碍挡住,陈诗挪不走,她只能永远这样远远看着南舟,目送她来,再目送她走。 主动权从来不在陈诗手里。 生理和心理的难受一并爆发,陈诗抬头看着太阳,轻轻摇了摇头,她迈出去一步,进入没有光的地方,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不已。 以前,我的姑姑,应该也很爱晒太阳吧。 . 那天之后,陈诗没有再进过南舟房间,没有再缠着让南舟吃晚饭,也很久没在南舟耳边叽叽喳喳过了。 陈诗不想这样,但是南舟拒绝的话太直白,躲闪的意思太明显,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陈诗也不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僵在这了。 一开始她们还能心平气和地讲两句话,后来关系越来越僵,饭桌上有陈诗便没有南舟,有南舟便没有陈诗。 周末,陈诗趴在床上玩手机,门外菜香飘来,深吸口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馋得不行,硬是生生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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